霍据眼皮微掀,与江擎的目光相接,沉默许久,道,“你让我想想。”
江擎笑了一下,“三日后,白矾楼,耘娘在那里等你。”说完转身便朝外走去。
霍据自顾自走到床边坐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陷入深思。
墨生斋外,江擎一出去便吩咐途安,“去查,那只黑猫到底是野猫还是有主的。”
途安答应,顿了顿,又道,“以盛姨娘的性子,大人觉得霍据真能劝得动她吗?”
“这不重要,”江擎摆了摆手,目光微深,“重要的是他开口后,盛耘会怎么想。”
途安心想,他们家大人真是老谋深算!
次日,天还未亮,盛耘就起来了,她得想办法将江擎绘的那些下流画儿给处理了,不然迟早会酿成祸端。
如今正值盛夏,屋里没有火盆,香炉里没有明火,不一定能烧干净,她干脆去了鹤柏院的小厨房。
她进去时,赵厨娘正准备和面,见了她连忙行礼,“厨房腌臜,姨娘怎么进来了?”
盛耘看了眼一旁燃的正旺的碳炉,道,“我想亲自为老夫人煮瓮粥,以表谢意,不过不是很熟悉这里,婶子可否给我搭把手?”
赵厨娘也是个人精,听她这么说,当即便道,“姨娘对老夫人一片孝心,实在难得,您想让老奴做什么,尽管说就是,保证给您操办得妥妥的。”
盛耘顺势道,“那麻烦婶子帮我取些粳米和山楂来。”
赵厨娘“哎”了一声,就去小库房领东西了,盛耘则趁机将袖子里的画儿一股脑全塞进碳炉里,宣纸易燃,火焰瞬间蹿了起来,几乎烧到盛耘的脸。
“你在做什么?”与此同时,江擎的声音忽然响起,紧跟着走向盛耘,将她一把拽开。
盛耘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抽回自己的胳膊后,瞪了他一眼,“我做什么与你何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盛耘,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江擎脸色难看至极,他方才只是担心她被火烧到,谁知道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想到那团火,他的目光复又落在碳炉上,问,“你把那些画烧了?”
盛耘冷漠的反诘,“不然呢?”
江擎盯着她,忽然笑了,“无妨,我再画就是,到时候再邀你品鉴。”
盛耘瞪圆了眼睛正要开口,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赵厨娘拿着一个口袋并一个油纸包走了进了。
看到江擎也在,她连忙行礼。
江擎深深看了盛耘一眼,背着手朝外走去,身影带着得意。
等江擎走后,赵厨娘笑着将东西交给盛耘,盛耘道了声“有劳”,便挽起袖子淘米、清洗山楂。
赵厨娘则在旁边又升了一座碳炉,用来炖煮银丝面的汤底。
两人忙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老夫人那边才起了,让人送早膳进去。
盛耘算着时间,将提前炕好的香而不焦锅巴往煮的香浓的山楂粳米粥里一放,没多久,一瓮清爽养胃的锅巴粥就成了。
鹤柏院正房,老夫人看着芸香和子涓两个大丫鬟摆饭,目光落在了那道锅巴粥上,问,“这是赵厨娘呈上来的新菜式?”
芸香弯唇,带着两个笑涡讨喜道,“老夫人,这道锅巴粥是盛姨娘亲自做来孝敬您的。”
她话音刚落,盛耘从外面走了进来,朝老夫人笑了笑,“这粥里面有粳米、山楂和锅巴,都是味甘性平,归于肝脾的食材,有健胃消食、改善睡眠的作用,老夫人不妨试试。”
“好好好!”老夫人含笑答应,跟着又看向梁嬷嬷,“你不是夜里总不得安睡,也跟着用些吧。”
“那老奴就借老夫人的光,也尝尝盛姨娘的手艺,”梁嬷嬷说着,正要帮老夫人舀粥,这时外间的帘子突然被打起,接着江擎从外入内,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圆领袍,身形高大挺拔。
老夫人一见他就拉下脸,“你来做什么?”
江擎走到桌边坐下,笑着道,“自然是来给母亲请安,顺便陪您用膳。”说完,又觑了盛耘一眼,“呦,真是不巧,盛姨娘也在。”
盛耘对他,一个眼神都欠奉,径直朝老夫人道,“锅巴粥趁热吃,口感才好。”
一旁的梁嬷嬷会意,忙为老夫人盛了一碗老,夫人尝过后,点头道,“酸甜香浓,的确十分开胃,你有心了。”
江擎侧头看了盛耘一眼,明白她是以煮粥为由去的小厨房,当即抬起手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确实不错。”用完后,他称赞道。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公事繁忙,日后早上就不必来请安了,偶尔过来陪我用顿晚膳就行。”
江擎准备盛第二碗粥的手顿住,笑问老夫人,“母亲这是有了儿媳,就不待见儿子了?”
“你还敢提……”老夫人带着怒容,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盛耘连忙放下玉箸,一面轻拍着老夫人的后背安抚起来,一面吩咐梁嬷嬷去取止咳平喘的药来。
老夫人服了药,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她握着盛耘的手,疲惫的看了江擎一眼,语重心长道,“江擎,你若想让我再多活两日,就收拾起对耘儿的觊觎,否则我就算到了黄泉,也安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