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站在我前面的宽儿忽地仰起头,抓住我一只手,指着寺庙的大门说:「我知道那一座神像,还有门口两个纸娃娃。」
原来,在三天之前,宽儿因为送面到附近的一家民宿,正要返回小店的时候,听到了一阵「乒乒乓乓」响声。
孩子好奇,紧捏着面钱循着声音来到了一个破旧不堪的寺庙前。
当时,乌云密布,阵阵阴风吹来,将寺庙门口两边的纸人吹倒在地。
随之,好似沙尘的东西从里面飘出来,迷住了宽儿的双眼。耳畔传来的一阵笑声,吓坏了他,不及睁开眼睛,捂着嘴巴便是反身跑开。
现在想来,宽儿眼前好似重现当时的场景,面容上露出了紧张之色。
雪与风,和我们作对。
狂风夹杂着大雪,呼啸而去,好像一心想要将我们吹上天。
眼看着越演越烈,我们不得不找一个躲避风雪的地方。
野鬼们眼尖手快,腿脚也好,招呼我们来到了一小巷内。
这是两间三层之高的楼宇之间的小巷,多出来的屋檐很好的帮我们挡住了来自头顶的狂风和雪粒。
光线幽暗,我们几乎是摸着黑,一个紧挨着一个而蹲下。
我搂紧了宽儿,让他依偎着我。耳边呼声不断,搓动双手,说:「我们是不是要说点什么?」
谢必安坐在我左手边,一只手搂住我的肩膀,他呼出气的全部都钻进了我的脖颈里面,「也是,我们大家坐在这里,一声不吭,太奇怪了。」
「是啊,要不我们唱歌吧。」听声音,这只野鬼蛮有闲情逸致。我忙打断:「还是别,这座寺庙奇奇怪怪的,若是唱出不好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我这么一说,他就没有说下去,反倒是另外一只野鬼,煞有介事的站起来,侧头看向外面的风雪,停顿了许久,方才说道:「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他好似一位诗人,一字一顿之间悲欢离合之感都表现的淋淋尽致。
「乌龟,你要说就说,不说拉倒,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给我们吊胃口。」啧啧之声此起彼伏。
「说,我当然要说。」结果,自己停顿下来,一酝酿便是半晌。
咳咳咳,他咳嗽了几声,「嗯,你们知道兵马俑吗?」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
「好的----」他倒是很干脆的断了我的话,说:「我就是其中的一个人的灵魂。」
什么?
我心道:难不成真的有活人俑?
「外面现在有成千上万和我一样的灵魂等待你们的救赎,请你们伸出双手,接受我们。」
谢必安笑出声,说:「我们读的书少,不知道什么兵马俑,俑马兵,你倒是说说,你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野鬼终于坐下来,叹口气,接着说:「好的,谢必安大人。我们逃离了身躯,走遍了世界各个角落,本该继续飘荡,可是一想到我们身躯之地,就想应该回到这里,回归生养我们的土地上来。」
范无救冷发话:「所以,你就带着所有的人回到这里,准备自首?」
「是的,范无救大人,在此之前,我们应该道歉,不应该隐瞒这个不争的事实。还有,也为了与我结伴而行的朋友们道歉,请求你们的原谅和谅解。」
说完,他再次起身对着每一位朋友自然还包括我们,一一鞠躬。
「请求你们的原谅。」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是音乐让我们成为了朋友,既然如此,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对,为我们的友情万岁。」
风雪见证,人类之前
的友情诚可贵。
我们没有再停驻巷内,一起回到了寺庙前,伴随着一声大喊,涌出来许许多多灵魂。
他们和野鬼一样,又不一样,没有躯壳,却是有形,能听见、看见、闻见,不过往往只是获取了二分一而已。
刚亮起的天空,微弱的光亮照耀着大地。
风,还是那狂风,雪,还是那漫天大雪。
宽儿因为睡眠不足双眼时不时会不自觉的合上,转而,又猛地一睁开,他抓紧我的手,好似女孩扭扭捏捏。
「宽儿,你快把你的芝麻糖拿出来呀。」我欢脱的说道,迎面对着所有的人微微一笑。
是啊,待会儿我们带走他们,兔崽子你可就找不到这么多的人了,不对,鬼了。」谢必安一副慵懒样儿,双手交叉托住后脑勺,慢慢悠悠说。
范无救一脸镇静,余光里无不是打量周围的环境和变化。
宽儿拿出兜里面的芝麻糖,谁知,糖快因为被捂得暖和而融化成一团稀泥似得东西。
谢必安见状不厚道的笑笑,转身,走到一片最为干净的雪地上,捧起一把雪,洒在芝麻糖块上,像是揉着面团一样,甩出了一个长条,左手捏住一头不放,右手很快捏住一块接一块。
而宽儿,笑眯眯的捧住雪花芝麻糖送给他面前所有的人,被冻得发紫的嘴唇一张一合。
「这是?」
我上前摸着宽儿的脑袋,笑道:「这是孩子送给你们的幸福唐,希望你们吃了,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宽儿面上染上了朝霞,连忙说:「是,希望你们吃掉。」
一片笑声中,太阳已经爬上了高空,而雪风还在继续。
如此奇妙的一天即是开始了。
也许是芝麻糖的气味太诱了人,周围醒来的居民,顺着香气而来,宽儿欢快的将手中的糖快忙不迭送去。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宽儿念完,顺即偏过头看向我,「芝麻糖全部都送出去了。」
宽儿欢喜若狂,笑容足以让我们可以忽视天上的太阳。
「我也要。」
闻声看去,一位身着白衣裙的姑娘,站在离我们十多米雪地上,她肌肤似雪,晶莹剔透,光着的双脚,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雪的温度。
「小孩你还有吗?」
宽儿摇摇头,那姑娘顿时满面愁容。
「你是?」谢必安手指她的脸,接着说:「雪云?」
我看向范无救,他示意我不要做声,尔后,将视线移到姑娘身上。
「正是。两位大人,好久不见。」姑娘微微点头,举止间,款款大方,优雅贤淑。
「果真是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谢必安话语中,满含关心。
「昨晚感受到你们来此,就出现了,想不到,原来你们来此竟是为了公事。」她稍微昂头,眼睛一直注视谢必安,「现在嗅到了糖果的香甜,我忍不住就来了。」
谢必安生涩一笑,跨步上前一两步,停下后,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喜欢甜食,只是现在糖果已分完,你若是想吃,还是有空去我们那里坐坐,自然就有吃的了。」
「我有。」我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块夹心巧克力糖果,「这是我最后一颗糖,你想吃就给你。」
「不了,我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我欲言又止。
谢必安从我手中拿过巧克力,送到了雪云的手里,看见他撕开包装纸,用雪洒在上面递上前的那一瞬间,我的舌头被牙齿咬住了。
「味道怎么样?」
「嗯,不错。」
「自然了,不然邹
舟吃货的标签可不是白给的。」
「邹舟是何人?」
谢必安笑盈盈转头指向我,「就是她,我们之间的故事若是说上三天三夜也是讲不完,你现在可有空?」
雪云摇头:「必安,雪还要继续下,我不能够走开。在你们面前的寺庙,本身就附有地灵,它们隔一段时间就会搬动寺庙,不过,寺庙有两座。你之前的猜测只说对了一半。」
「雪云,原来你一直都在。」
「嗯,现在我该走了,等我有空,就去找你。」
「好。」
「我们一言为定。」
谢必安点头:「一言为定。」
谢必安和范无救带着所有的灵魂和野鬼前去孪殿,我带宽儿回小店。
老板娘面色已经恢复,手脚的力气已经多得用不完。
「母亲,这一次多亏了邹舟姐姐,她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宽儿无不是开心的说道。
老板娘极高兴,一面抹桌子一面说:「是、是什么事情、你、能够告诉、我吗?」
宽儿赶紧摇头,说:「不行,我们两个人拉钩钩不能够说出来,母亲你可不能够偷偷的问邹舟姐姐。」
「是,是,我听宽儿的。」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
店门口的雪已经铲除干净,我铺上了一个宽儿递给的一件破旧棉袄,当做地毯。
抬头正要看看位置合适否,踩上了一只脚。
「喂,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
「喂你的头,倒是你,有没有礼貌吗?」我愤愤反驳。
老板娘和宽儿闻声跑出来,见我身边多出一个人,我也不好不做介绍。
「他是我们一个关系不是很好的朋友,让你们见笑了。」
「没、没事,快,请进来坐。」老板娘对谁都很热心,招呼夜叉进店,又是搬椅子,又是倒茶。
「宽儿你带母亲去厨房,这里由我来招待。」
夜叉摆弄茶杯,抬眸说:「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里的小二了?」
「不关你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碰见无救了,他们告诉我的。」夜叉抿一口茶,啧啧称赞:「嗯,这龙井茶不错。」
「走走走,你要是想喝茶去别处,别在这里爱碍我的事,走走走。」我拿起扫帚,说。
「受刺激了?」夜叉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