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午饭点,位于繁华街区二楼的西餐厅人还真的不少。
赵小六环视一圈,慢慢的走到里面一个靠角落的临窗位置坐下。
服务员很快拿着小本子走过来,赵小六为自己点了一份五层熟的牛排和一杯冰可乐。
点餐员刚转身,餐厅经理马春晓领着一个服务员走过来。
他站在赵小六面前,身体微微前倾致意后,让服务员为赵小六上了几个小品和一杯淡蓝绿色的鸡尾酒。
赵小六看一眼马春晓,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对面。
在这里,除了他,暂时没人知道赵小六是这家西餐厅真正的幕后老板。
“尝尝看,”马晓春对着刚端上来的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说,“新调配出的一款不含酒精的鸡尾酒,准备夜间推出。”
赵小六端起酒杯闻了一下,浅浅饮了一口。
正要说话时,飘向窗外的眼光发现对面马路上,善宏医疗器械公司以前的财务人员杨建民,此刻正站在细雨里一动不动。
没有伞,举起手中的一张彩色的广告纸,高高的挡在头上。
“不错!”赵小六看着窗外,拿起一块烤面包塞进嘴里,边嚼边轻轻地说出两个字。
马春晓顺着赵小六的目光向外看去,不足为奇的说道:“他最近和一位便衣警察经常在这里见面。”
“便衣警察?”
“嗯,市公安局刑侦科的科长张睿。他们应该很早就认识,好几次看到他们掂着东西一起走。”马春晓不以为然的说。
这个消息倒是第一次听说。
之前就感觉这个杨建民怪怪的,提醒表哥魏之善小心他,而他总是拿他和赵慧颖的关系说杨建民就是一年老还要辛苦养家的老实人。
作为老总一直信任的财务人员,如果真的可靠诚实,他会向老板隐藏他的人脉关系吗?
不知为何,赵小六瞬间觉得不那么伤怀了。
他想起杨军任公安局刑侦科科长的时候,似乎和这名叫张睿的警察并不亲密。听说当时如果不是局长雷大鹏极力推荐,张睿根本不可能在他之后当上这一任的刑侦科科长。
“看,还真是他!”马春晓看着窗外说。
此时,一身便衣的警察张睿,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沿着马路快速走近杨建民。
伞举的很高,看来他没有隐藏的意思。看来他们之间关系不是一般的熟悉。
“此人看着诚实低调,实则善于察言观色,拍马溜须,听他身边的人讲,是那种远交近攻型的人,而且具有狼性思维。”马春晓说。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像他一样没靠山的人想出人头地,或许不得不采取点手段?比如狼性思维?
这样想着,赵小六问:“他老家哪里的?”
“这个需要查一下。”马春晓答应着。
“看守所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出现……”赵小六停下来,拿起刀子切开新上来的牛排。
“传言这任所长就是原来市公安局局长雷大鹏的心腹,现在雷大鹏又高升一级,有人已经再传说他可能会升任市公安局副局长呢!”马春晓正说着,身后有人喊自己。
起身对赵小六点点头,马春晓对身后的大声说:“这就来!”
切一片外表焦黄内里带血的牛肉,用叉子递到嘴里,赵小六边嚼边想:的确,即便他老人家高节清风,难免裙带拖泥带水刮地皮。况且……
眼前浮现出雷金鸣在广州和那位福林堂老板的见面情景。
风卷残云,面前的食物全部吃进肚子,赵小六端起那杯鸡尾酒闻了闻又放下了。
“怎么样?”马春晓又过来说。
“还可以,有时间再品尝。我记得你说过有个堂弟大学毕业分到看守所当警察?”
“马小帅!我大伯家的二儿子。名牌大学毕业呢,从小就学习好!”马春晓说。
赵小六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桌面沉思一下说:“过节了,自己兄弟可以让他到店里吃顿饭!”赵小六拍拍马春晓的肩膀,站起来向外走。
“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看他,顺便给他送两盒月饼。”马春晓说。
填饱了肚子,赵小六慌乱的情绪也平息理顺很多。
回忆起九菲从自己身边带走时仿佛被那名警察戴上了手铐,但自己清楚记得她上车时分明一只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掂着风衣的下摆,完全轻松自由。
重要的是杨军的神情不慌不忙,一切如探囊中。且不说他这些年为人正直诚恳,单凭九菲这个人和对他的情感,如果九菲真的有事情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想起当时对杨军出那一拳,赵小六突然感觉自己比起杨军少了些沉稳和镇定。
坐在车上,赵小六越想越清晰。
调转车头到了朱乐儿驻唱的酒吧。
刚刚午饭后,酒吧内客人寥寥。
赵小六直接坐在灯光最亮的吧台前,调酒师把他以前存的半瓶XO递了过来,又为他点上一只他最爱的高希霸雪茄。
为自己倒酒的时候,赵小六发现自己的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
随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鼻而入,一双手从后面抱着了自己的腰,同时一张脸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一眼自己胸前两只涂着黑色指甲的手指,赵小六试图掰开朱乐儿环绕自己的胳膊,没有成功。
朱乐儿和王敏杰关系很好。
赵小六没和王敏杰离婚前,朱乐儿经常住在他们家。只不过那时的她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逞强好胜,毫无边界的和一些男孩子厮混。
自己那时为了生意常年不在家,前妻王敏杰的喝酒跳舞抽烟功夫的提升,就是受了朱乐儿教导才突飞猛进的。
赵小六举杯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扭头对对朱乐儿说:“朱姐这是怎么啦?”
背后的朱乐儿不吭声。
赵小六站起来,欲走的样子。
“前姑父,我已经好几天没人捧了,穷得饭都没得吃了。”朱乐儿松开赵小六,性感身材裹着紧紧的豹纹装,鱼一样钻进赵小六的怀里。
作为驻店歌手,被人出钱捧一次就会为出钱人唱三首歌,而捧一次的费用一般为一万元。
可以肯定,在这里捧朱乐儿的人并不多。
如果没人捧,驻店歌手只有那点唱的曲目,收入且和老板分成。
目前的朱乐儿或许真的缺钱,听说她母亲为了省钱清净,已经搬回老家去住了。
赵小六一言不发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低头看着朱乐儿低声说:“捧你一次不就一万块钱吗,把看守所长请到这里,我捧你十次。”
“什么时间?”
“今晚!”
“成交!”
赵小六看朱乐儿已经扭动着身子走向远处,自己起身离开酒吧。
没曾想刚出酒吧门看到杨建民从一辆车上下来,而开车的就是警察张睿。
关上车门,张睿直接开车向前走了。
杨建民撑着雨伞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同乐小区,到门口时且和保安站着说了两句话。
打着雨伞还能聊天,看来也相互认识。
等到杨建民身影不见一会,赵小六急匆匆的走过去,看保安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礼貌的问道:“您好,我想打听个人。”
“打听谁啊?”保安上下打量这赵小六问。
“杨建民,他现在就住在这个小区,我把他说的地址丢了……”
“哎呀,你来早一会他还在。估计这会也是刚到家。他就在里面七号楼三单元一楼住。”保安没灯赵小六话说完,直接手一伸,指明了方向。
“谢谢!”赵小六答应着往里走。
小区不大,前前后后也就十几幢楼。里面没什么绿化,也没什么休闲娱乐设施,且楼间距不大。
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街井市民,平头百姓。
虽然已有凉意,出来的老人一个个光脚穿着拖鞋,吊着烟卷行走在湿湿的水泥地上。
一路过去,几乎每个单元楼洞里都塞满了自行车,三轮车,纸箱子和破木板。
“让让,让让!”身后传来急促的喊叫声。
扭头看,一辆搭着红色帆布的三轮车急急地过来。
赵小六躲闪一边。
三轮车在楼洞口停下,一名年轻人挎着黑色的皮包走下来,急急地塞给三轮车夫五元钱,弯着腰抱着包跑进楼栋,远远地听见他喊道:“我回来啦!”
“哈哈,儿子回来了……”竟然是杨建民的声音。
难道刚才那位就是以前表哥自助在英国留学的年轻人?!
怪不得从郊区的外贸加工厂搬了家。
有点失望,赵小六摇摇头,撑着雨伞慢慢走过单元门。
转了一圈,也就十几分钟。
走出来时,门口保安已经换成了一位带着眼睛的老头。
雨依然在下,没有一丝停歇。
重新坐上车,再次拨打杨军的电话,依然是没人接。
突然间,赵小六拨打了九菲的电话,竟然也是没人接。
按照常规,这个时间九菲应该已经进过体检,进入看守所待审,随身携带的手机肯定会被关机收起来。
这会还开着机,那就证明她还没进看守所。
那这会又在什么地方呢?
坐在车内,看着车往外淅淅沥沥的细雨,赵小六突然调转车头,回到刚在的酒吧,拉起朱乐儿向外走。
“干嘛去?”朱乐儿没想到自己会被钻石王老五这样紧紧的拉着向外走。
“到看守所,帮我找一下所长!”
“不是说今晚吗?”
“改时间啦!”
“我和他也不是那么熟!”朱乐儿一听,开始迟疑地向后缩着。
“事成之后,少不了朱姐的好处费。”赵小六低声说。
话音刚落,朱乐儿撇一下嘴,立刻含情脉脉的看着赵小六,紧紧的贴着他一起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