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斌就这么出去了,你不担心?”秦刚问。
“担心他跑路吗?”
“他到过现场,供述还未完全证实,你一点儿悬念都没有?”
“他的车在14:25离开,是否他自己开出去,一会儿看录像。我们在屋子里模拟的现场清理,前后得有4、5个小时吧。人死后4~6小时,尸僵开始扩散,同时凝结的血液开始使皮肤变黑。死后6小时,由于一些厌氧性的生理反应仍然在继续,可能仍会出现肌肉痉挛的情况。这些情况如果他在现场清理,完全可能经历。他不是一个心理素质强的人,你也看出来了吧,清理现场这个角色他是做不了的。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凶手。”
李毅吸溜着泡面,指指白板左边的两个字,“动机。”
又指指右边的几个字,“人证,物证,口供。”
“我们现在手上有几样?齐国斌是凶手,检方现在提起公诉,证据是什么?”
秦刚没说话,只是认真地吃着泡面,不过神情中有焦灼之色。
李毅也一样,看着看着有那么一点隐隐约约的线索,最终也像肥皂泡似的破了,就像上午跟刘队说的,连涉案人员影子都没摸到。
即便齐国斌承认他是凶手,他的动机是是什么,他什么时间去现场,又什么时间离开,使用什么交通工具。在现场,是用什么方法杀害叶梦茵,清理现场的操作过程是怎么样的,凶器、手机、钱包最终扔到了哪里,这些必须全部花大量的时间去核实。
齐国斌是一个紧随大时代发展的新生代年轻人,他自己也开车,交通监控的概念他一定有,他陈述的去叶梦茵家里和离开的一路上,有太多的交通监控,这一点他无法隐瞒,也只能如实交待,清现场的人一定不是他。
如果他是凶手,那么他必须找到一个人来帮他做这件刑法加身的事,但现在他已经为钱焦头烂额,也不会有钱来支付这笔费用,没钱,谁会做这种事。
他不是祝愉快这种在穗市已经扎根几十年,家底厚,乡里一大堆的本土化土著,不具备这样社会脉络。
最重要一点是,李毅在回办室途中,给冯慧去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或许还会有一些情况需要她的协助和核实,目前暂时不要离开穗市,冯慧的电话背景声音里,有齐国斌的说话声。
做事划重点,从已经掌握的信息分析齐国斌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但现阶段他不算是重点。
齐国斌已经是最接近案情的人,可是,目前的掌握的信息来分析,他也只是一个路人,围观而已。
时间点明确,录像信息也很快有了结果,齐国斌本人驾驶汽车,副驾无人。
“林女士这驾车就拍不到,齐国斌倒是拍得清清楚楚。”
“这和驾驶员的坐姿有关系,一些人坐椅靠前,身体向前,坐姿高,一些人坐椅靠后,身体后仰,坐姿低,这就是俗话说的趴着开车和躺着开车。如果前一种再把遮阳板放下来,应该拍不到脸,林女士大概就是这种,这样的视野角度更清晰。”
气氛沉默,空气中有一点点焦灼的味道,还有什么更接近案情的信息被忽略?视野中出现的几个人,没有比齐国斌更接近。
“齐国斌7号到昨天为止的通话记录和手聊天信息我都滤了,通话记录实在少,几天下来总共就5个,早上电话询问过,都是公司业务的事,聊天信息没收获,他跟叶梦茵当天文字信息和语音信息都有,没毛病。”秦刚道。
“你效率这么高?”
“昨晚你睡得死猪似的,我勤快着了。”
他连跟叶梦茵的聊天信息都保留着,是心中无事还是故意为之了?
这个职业的敏感度有时让李毅自己也无奈,只要涉及案情信息,他条件反射都会扩散性做一番思考,有时停也停不下。
“我们来理一理吧,明天不能就这样坐着,方向得有。”
“对了,中午吃饭时宣传科的一位警花告诉过我,林女士那条裙子,她在华发大厦见过,三楼的一家专卖店,那里边都是高档的服装,不是五位数也会接近五位数,她逛店子的时候,扫了一眼价格拔腿就跑了。”
“唔,这条消息有价值,怎么不早说。”李毅道。
“这不起床到现在才有稍停的时间。”
“以叶梦茵的收入,她买这条裙子没压力,不过,或许并不是她自己买的,别忘了,齐国斌讲述的她似乎有一个男朋友。7号是她的生日,她不会自己一个人过吧。”
“她不是跟冯慧说今年暂时不过吗?”
“如果这个男朋友成立,我觉得她想自己过。而且这个男朋友时至今日都未曾浮出水面,或许确认这个男朋友的真实存在,我们就接近真相了。”
李毅帅帅地打了一个响指,“我们手里现在一共有几个人。”
“边维、邵国清……”
秦刚一边说着名字,一边用手指头算着,“有直接关系的算上吕经理,一共5个人。”
“这么少吗?”
李毅觉得这两三天以来办了好多事,怎么才几个人,有点半信半疑。转念一想,也好,胜在人不多,可以全部重新再深入询问一次,有时候在这种反刍的过程里,也会发现新的线索。
“嫌少了?裙子要算上吗?”秦刚嘻嘻笑着问。
“不能忽视,而且极为重要。”
李毅说的这句话绝不是玩笑。
那条裙子,在叶梦茵母亲的手机里,叶梦茵发出来的朋友圈全部记录,李毅都一一仔细浏览,一直到一年前,都没见过那条裙子。
这么价格不菲的服装,不可能是在大学期间购买。
而朋友圈里的最后日期,是两周之前,这样的话,那条裙子或许刚买不久,还没找着机会秀出来。也或许本来就是一件生日礼物,它的展示日期就在7号。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李毅问秦刚。
“想睡觉,现在脑子就是白纸,画水墨也行,画彩绘也行,要不明天我们从裙子开始?要是裙子再没什么可追溯的线索,我们就打报告给刘队,去管片吧。”秦刚嘿嘿地笑着道。
“我来顺吧,记一记。明天第一任务,去华发了解裙子。”
“O的,第二呢?”
“齐国斌,他的话我们是否相信。不相信,我们就必须调查他身边的所有社会关系。如果相信,先暂时放轻一点,但可以继续找他和冯慧做更深入回忆。”
李毅也学着刘队的口吻,看着秦刚,“我很开明,集思广议。”
“暂时相信吧,如果他不是演技派,他流露的情感和他表现出来的心理素质,他做不来这种事。激情杀人除外,他和叶梦茵之间没有产生激情的元素,我觉得叶梦茵自己搬出去,可能就是想避开他,省得她和冯慧之间尴尬。他来穗市这几年,也只是在做职业生涯的打拼,积累不了社会上三教九流的关系,如果他是祝愉快,这个倒可能成立。”秦刚的分析,与李毅的思路相符。
“好,再来边维。目前的信息里,他和叶梦茵只是一面之缘,但这个人太能说,一颗米粒小的东西,他能无限放大地引经据典地海侃,而且他的表现不避生人,即使是警察。我有点拿不定他,也正因为他这一点,他的交游圈子一定很广,如果扩展他身边的范围,这个量我估计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你是指他身边的女学员吗?”
“包括在内,其实你可以把他和邵国清对比,两个发小,在面对我们提问时截然不同的表现。邵国清是回答问题,边维是和我们聊天。”
两个一起陷入了思考,最后还李毅开了口。
“还是按齐国斌的思路来处理吧,可以和他再聊聊叶梦茵,不过得掌握好节奏,否则他可以和我们聊一天。”
“同意。”秦刚点点头。
“OK,下一个邵国清。他和祝愉快一样,都是典型的生意人,讲话习惯都会一半一半,从不会一次把话吐干净。他要盘算他的每句话对他有利还是不利,倒并不是因为他一定涉及案情,只是他与人相处的一种模式,要再去会会他。”
“嗯,我也同感,只要我们有时间,就可以去找他挤一挤,也许又能从他嘴里挤出一点东西。”秦刚赞同李毅的这个思路。
“好了,吕经理。他是叶梦茵的直接领导,工作环境里事情,他一定会了解,但个人身边的事,他未必清楚。只是上次跟他谈话我有一种感觉,他应该追求过叶梦茵,既然发乎于情,他也有理由多方位的去了解他想追求的女生,我认为可以再发掘。”
“还有吗?”
“差不多了吧。”
“冯慧呢,她是叶梦茵的闺蜜,这些人里最了解叶梦茵的莫过于她,我觉得也可以再深入地挖掘。”秦刚提议。
李毅坐下来,反复地回忆与冯慧之间的谈话交流。
“也一样吧,不扩展她身边的范围,作为叶梦茵的闺蜜,她确实是最了解的情况的人,但如果叶梦茵心里有不愿冯慧知道的事,冯慧不可能知道,两个人这样的相处模式里,冯慧身边的其他人和叶梦茵很难有交集,性格上,她有点心大。”李毅道。
“明白,暂不延伸不扩展,纵向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