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弯下手臂,魔法的光辉照亮整个通道。
西蕾雅施展了一道压迫力十足的巫术,魔兽瞬间倒地,任凭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
“是复生药水的味道,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缓步走来,西蕾雅用阴晴不定的声音说道,她看了看魔兽,又瞧了瞧夏尔,似乎充满了许多疑问。
满脸是血的夏尔,同样用戒备的眼神看着她。
事情透着诡异,这个女人此时出现,夏尔不确定,是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自己满心欢喜,以为等来了救星,结果一转眼,救星变成杀星,那岂不是太过冤枉。
见夏尔没有回答,西蕾雅也不想多说话,她是正式巫师,面对一个蓝领学徒,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轻轻一翻手,就见魔兽发出惨嚎,它早已死了,并没有痛觉,但西蕾雅的巫术,却不是针对肉体。
而是灵魂。
“先回去吧,事情我会调查的。”
西蕾雅瞥了一眼夏尔,随后转身走掉,夏尔愣了一会儿,见她走远,才缓缓起身,看着已经不再动弹的魔兽,轻咬下唇。
看样子,西蕾雅并没有出手对付自己的意思,毕竟她是正式巫师,想要杀死自己这个蓝领学徒,易如反掌。
“这么看,要杀自己的人,不是西蕾雅。”
夏尔拍了拍胸口,露出侥幸的神情。
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后,夏尔向着尸体库外走去。
来到敞开的铁门前,他不禁皱起眉头,因为鼻腔里,闻到一股酒气。
低下头,只见负责守门的健壮奴仆,全都七倒八歪,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怪不得没有人开门,原来是睡着了。”
夏尔掐着下巴,陷入思索,毕竟正常来说,这种事情,在赫尔墨巫师学院,几乎不可能发生。
奴仆是最低等的存在,根本没有所谓的人权,仅仅是学院的私有品,犯下任何差错,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一点,那些奴仆自己最为清楚。
在工作的时间酒醉?
这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即便尸体库并不算重要设施,但出现这种事情,他们依然可能掉脑袋。
“事情很可疑,但现在不是时候。”
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水,夏尔不敢在此过多停留,他快步离开,来到三岔路口,瞥了一眼西蕾雅高塔的方向,便转过身,向着另一侧走去。
尸库的入口有两个,西蕾雅高塔的后门,只是某个巫师因为懒惰而布置,所以真正的出入口,其实是一座正常建筑——废弃的小楼。
这本是一座正常的小楼,隐藏在树林里,有庭院和篱笆墙,宛如避世的小屋,透着悠然。
但不知什么原因,这样一座小楼,竟然被废弃了,被改造成尸体库的入口。
要知道里面还有许多房间,装饰和生活用品齐备,不过因为太久没有打理,早就布满灰尘,不复往日的景象。
尸体库也是有守卫的,只见一名年近三旬的褐发蓝领学徒,见到夏尔从通道里满头是血的出来,当即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他。
“里面发生什么了?”
毕竟夏尔此时的样子,实在太过骇人,他不得不问一嘴。
原本夏尔的外貌,非常接近海妖,身为男性,却拥有堪比美丽少女的容颜。
往日里,这个老学徒还是很欣赏夏尔的,毕竟海妖之名,被小豆丁们传得很广,多看几眼,也的确养眼。
然而现在,美丽已经不复存在,夏尔身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宛如刚从战场归来的战士。
让人惧怕,让人敬畏。
夏尔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上下打量着这名老学徒,看得那人心里直发慌。
谁要杀自己?
想要进入尸体库,只有两条路,如果排除了西蕾雅的嫌疑,那么对方,只能通过这里进入。
那么这位学长的存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两天,有可疑的人进来么?”
夏尔的语气不善,这让“学长”脸上,露出一丝怒意。
他的年纪不小了,起码要比夏尔大上十岁,结果被一个毛头小子质问,心里自然不会好受。
何况大家都是蓝领学徒,即便你是佐拉导师的弟子,也并不代表着,就比自己高贵。
凭什么用质问的语气说话?
就因为长得好看么。
冷哼一声,这位学徒不再看夏尔,而是撇过头去,不再搭理。
或许是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夏尔也发觉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但他并没有道歉。
他和红领学徒厮混太长时间,以至于对和自己平级的蓝领学徒,竟然有些看不上眼了。
特别是那些年纪很大,几乎没有上升空间的蓝领学徒,感觉彼此就是身处两个世界。
按照赫尔墨巫师学院的规定,蓝领学徒可以在学院待到四十岁。
所以,整座学院里,学徒人数最多的,不是小豆丁,而是一大片的蓝领学徒。
他们的数量,几乎占据了学徒总数的三分之一,是维持整个学院运转的最大力量。
但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很难继续前进了,因为在这个世界,年纪超过三十五岁,人体会自然进入到一个魔力衰减阶段。
所以红领学徒是个分水岭,360焦的魔力标准不是胡乱设定的,只有达到这个魔力强度,才能把衰退期往后推延,从而在巫师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大龄的蓝领学徒,几乎没什么希望晋升,年龄超过三十岁,导师就会自然地放弃你,不再提供指导,甚至很多,干脆断了来往。
所以剩下的日子,这些大龄学徒,几乎都在围绕学院的任务处打转,他们会接取合适的任务,赚取学分,兑换资源。
这是在为四十岁之后的人生做铺垫,毕竟很多东西,只有在学院里,他们才有可能轻松拿到手。
看这位的年纪,也在三十岁左右,既然来到这里看大门,说明他自己,也已经放弃在巫师这条路上继续往前走了。
对于这样连自己都放弃的人,夏尔自然不会看得太高。
两人都没有说话,夏尔直接走掉,事情发生在尸体库,西蕾雅导师必须负责,之后如何处置,并不需要自己多操心。
静候结果就好。
回到石板屋,夏尔一连几日,都是深居简出。
找不到幕后之人,他只能等待,希望学院能够给个说法。
毕竟事情发生在学院里,与上次的魔力失控不同,这次是明晃晃的刺杀,按照学院规定,学徒遭到袭击,是必须严查的。
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某一天,就在夏尔待在屋子里翻书本时,一只猫头鹰,悄然落在窗前。
“谢尔塔.夏尔.尼拉赛赫,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猫头鹰发出埃尔松导师的声音,说完话,便直接飞走。
夏尔脸色一沉,看来这件事,最终还是落到这位维罗纳的实际掌控人手里。
这谈不上是坏事,但也不是好事,毕竟埃尔松是个大忙人,并不是一个会为蓝领学徒多操心的主儿。
“希望佐拉导师快些回来吧,不然你徒弟的小命,都要不保了。”
叹了一口气,夏尔突然意识到,对于一名学徒而言,没有导师撑腰,是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埃尔松既然要自己过去,那么必然事情有了结果,于是夏尔穿戴整齐,离开了石板屋,直奔城镇中心的那座小楼而去。
来到埃尔松的办公室,只见里面坐着三个人,除了那个维罗纳的掌控者外,还有戴着面具的西蕾雅,以及负责治安的紫领学徒——吉拉姆。
“坐吧,本来这次没必要找你来的,不过西蕾雅导师认为,既然是你遭到了袭击,那么有些事情,还是告诉你的好。”
埃尔松的声音有些疲惫,他摆摆手,示意夏尔找张椅子坐下,随后看向吉拉姆,意思很明显,剩下的话,让这位紫领学徒代言。
“咳咳,通过我们的调查,前几天在尸体库袭击你的奴仆,身份并不简单,他们隶属于一个叫做‘解放者’的组织,专门针对巫师学院发动攻击。
所以这次袭击,可以说是有预谋的,但也可以看作是随机的。”
自己导师的意思,吉拉姆当然明白,于是咳嗽两声,开始了说明。
“解放者?
有预谋,还是随机的?”
夏尔有些糊涂,这个组织他是第一次听说,后面的话还自相矛盾,他有点儿无法理解。
“解放者是一个奴隶反抗组织,他们曾经策划过多起袭击,以前主要针对帝国的贵族,但是这些年,更多针对巫师学院。
不仅是我们赫尔墨巫师学院,其他巫师学院,也曾遭受攻击,毕竟他们在奴隶中渗透很迅速,别说新买的奴隶,就是一些老仆,在受到蛊惑后,也会加入他们。”
“我们在那几个奴仆的住处,搜到了这个组织的标志,与此同时,我们还发现了一些药剂,比如少量的复生药水,很明显,这就是为在尸体库动手,而特意准备的。
至于你遭到袭击,应该是运气不好,你是当时唯一留在尸体库的巫师学徒,所以他们把你,当做了目标。
另外我们询问过尸体库的守卫,通过查看出入记录,并没有发现异常,所以我们都认为,你遭到袭击,完全是场意外。
他们只是针对巫师和巫师学徒,而不是针对你个人。”
吉拉姆显然做好了准备,他将最近几天的调查结果告知夏尔,并得出结论,这是一场误会,夏尔虽然遭到了袭击,但并非是针对他个人的刺杀。
那些奴仆,完全是随机选择目标。
“不,我不这样认为,如果仅仅是为了找个袭击对象,他们为什么不选择维罗纳,或者学徒聚集的地方。
仅仅刺杀一个蓝领学徒,这划不来,要知道行动一旦展开,他们就会暴露,断然没有下一次机会。
何况那些醉倒的奴仆怎么说。
他们是不是同谋,如果不是,为什么会反常地在工作时间喝酒。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
事情绝非如此简单,我希望学院方面,能够更深入的调查。”
夏尔有些情绪激动,他被刺杀了,差一点就死掉,而且这不是第一次。
上一次的诅咒,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海妖器官暴动,恐怕现在,他的坟头都长草了。
而这一次,是明晃晃的刺杀,结果弄出来一个什么“解放者”,事情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请你相信,这真的是一次误会。
那些奴仆并非主动饮酒,而是被一种具有安眠效果的香料熏晕了,酒是后灌下去的,他们都是奴隶,或许是不想让这些人担责吧。
不过那些家伙失职,是不争的事实,你也不必介怀,我们都处理完了。”
吉拉姆说得很平淡,似乎在他看来,这不算什么事儿,但是夏尔,却是眉头紧缩。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误会?
处理完了?
自己被刺杀,差一点儿就死了,结果一句“误会”就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还有,那些奴隶是人证,结果你竟然给“处理完了”,这是要死无对证么。
一时间,夏尔看向吉拉姆的视线,带着怒火。
他这样处置,未免有点儿糊弄事儿的嫌疑,摆明了是不愿意花精力去调查。
夏尔明白,自己被轻视了,一个蓝领学徒,还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如果佐拉导师在,他们或许会给那位红袍巫师面子。
但很可惜,她不在学院里。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身为尸体库的管理者,自然是有责任的。
补偿给你五个学分,算是一份歉意,希望你能接受。
另外那些奴仆都没有了,我需要再找一批来,需要时间训练,尸体库暂时关闭。
所以你接的那个任务,依然有效,但需要暂停一段时间,等能够开始了,我会通知你。”
西蕾雅对结果似乎并不怎么关心,觉得自己给些补偿,就算尽到义务了。
毕竟夏尔又不是自己的弟子,她才懒得管那么多。
瞥了一眼几人,只见夏尔有些愤怒,埃尔松则是满脸不耐烦,她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
于是说完话,递给夏尔一张转让学分的便签,西蕾雅便起身走掉。
她不常出门,难得来一次维罗纳,所以还准备去兑换处采购一些实验材料。
很明显,她来这里只是“顺便”罢了。
“就是这样。”
见西蕾雅离开,吉拉姆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仿佛在说——事情就是这样,即便你不满意,那也没办法。
夏尔牙关紧咬,他知道,学院是不会继续查下去了,他人微言轻,导师又不在学院,即便受了委屈,也无处申诉。
然而就在夏尔起身,准备离开时,突然的,好半天没说话的埃尔松,叫住了他。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