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苏郁的未婚妻,我实在想不出她放过你的理由。”
气氛瞬间凝固,嗅到某种气息的小宝连大气也不敢出。
苏知远这牌翻得也太突然了。
之前小宝还以为苏知远是要装怂,先稳住女人,等离开这里后再从长计议。
作为目前站在双方中间位置的人,小宝有点小压力,他悄咪咪试着挪了下小腿,发现腿肚子已经转筋了。
下一秒——
面前的女人伸出手,摘掉了自己的墨镜。
就在她摘掉墨镜的同时,小宝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他大张着嘴,面色白的像一张纸。
墨镜下的并不是眼睛,而是一对肉色的,深深凹陷下去的窟窿!
眼眶周围盘踞着蜈蚣一般狰狞的抓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用最粗暴的手段,硬生生挖出了她的眼睛!
“如果郝先生认为这样也算放过的话,那么我情愿她没有放过我。”张妍薇对着苏知远方向,冷冷说。
......
“啪嗒。”
“啪嗒。”
吴岚和周大生并肩走在一起,身形单薄的马老师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提醒吴岚注意脚下。
无它,他们的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积水。
积水的范围很大,铺在通往音乐教室所必经的走廊里。
吴岚询问马老师能不能绕开,但后者思考后,回答说很难,除非等明天再来。
明天么......吴岚盯着脚下的积水,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一下。
这里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昏暗的走廊内仿佛失去了光明的庇护,脚下的积水被他们的脚步所拨动,荡起一圈圈暗色的涟漪。
涟漪向走廊深处波及,却迟迟没有传回的迹象。
好似没有尽头......
要不然......就听马老师说的,先离开,等......
她神情恍惚了一秒钟,不过下一秒,她咬紧嘴唇,眼神又变回了那个在战场上收割生命的女修罗。
时间不等人......如今的异常已经越来越明显,鬼在不断蜕变,每一次蜕变结束,它都会变得更强。
规则所赋予它的限制所剩无几。
再等下去,留给他们的只能是越来越渺茫的生存几率。
她拒绝了马老师的提议,理由也很恰当,说是镜头娇贵,要是不小心碰到水,可就糟糕了。
看样子智商成谜的马老师没有怀疑。
踩水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没有一丝温度,波纹变幻不定的折射中,犹如一把利刃,将周遭的事物切割的支离破碎。
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吴小姐,请快一些,”取出钥匙,打开音乐教室大门的马老师如是说道。
幽暗的环境中,她的脸忽明忽暗,看得久了,竟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觉。
马老师探着头,向音乐教室里飞速扫了一眼,接着又立即缩了回去,“我......我就不进去了,”她小声说着,“我在这里等你们。”
“灯在哪里?”周大生转身问。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去,音乐教室面积又十分大,要是没有灯的话......
周大生缓缓扫视着里面,到处都是一团黑雾,大一些的物件也只能依稀看出道轮廓。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发酵。
“周先生,”马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着急,“不能开灯的,这个时间的话,C座是不准人来的。”
她顿了顿,紧接着说道:“要是开了灯,被学校保卫处的人看到,她们会前来查看。”
那些女保安么......
周大生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真动起手来,几个女保安肯定不是他和吴岚两名前雇佣兵的对手,但因此打草惊蛇就没有必要了。
还有一点,在噩梦中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除非必要,不能对队友,或者NPC下手,因为这样可能诱发未知后果。
这也是为什么直到任务过半,他们才终于下决心除掉张萌萌这个埋在身边的不稳定因素。
她太不老实了,常在暗中算计两人。
有一次若不是吴岚及时提醒,恐怕下一个被鬼干掉的就是他周大生。
收回思绪,二人商议尽快搜索,一定要赶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离开C座。
好在这座音乐教室一端呈阶梯形,溢进来的水只停留在第一级阶梯下。
走上阶梯的他们终于告别了踩在水中的古怪感觉。
那种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快要把他们逼疯了。
周大生甩了甩鞋子上的水,凝视四周,嗓音不由自主的压低,“这里太大了,要想全搜一遍,恐怕来不及。”
“先试着搜,要是什么都没找到再说,”吴岚的本意也是不希望分开。
站在他们的位置向四周望去,黑暗几乎将这里全部吞噬,一切都笼罩在朦朦胧胧中。
两人从最左边开始。
那里摆着一堆堆的器材,应该是彩排时用的,来回搬也麻烦,索性也就留在了这里。
一想到再有不到30个小时,他们就要在午夜来到这里,参与第三次彩排,两人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简单的搜索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两人继续向里走,好在除了吴岚手中的手机可以照明,周大生还从马老师那里借来了一个微型手电筒。
是马老师从钥匙扣上解下来的。
光亮不强,只能辐射很近的一点距离,但聊胜于无。
周大生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地上铺设着许多电线,五颜六色的,乍一看去就像是盘丝洞里蜘蛛精所结的网。
他尽力将脚步抬高,避免绊在线上。
10分钟过去了,两人仅仅搜索了很小范围内的一块,按照这个速度,他们绝对来不及在天黑前撤走。
“不行,”周大生挺直腰,“我们散开一些,这样范围也能大一些。”
吴岚看模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回道:“那你多加小心,遇到情况就叫我,还有,”她认真说:“这里障碍物太多,有些能挡住视野,遇到这样的地方多留心。”
周大生点头,“好,我们距离保持在10米之内。”
就在周大生准备转身到另一面搜索的时候,吴岚忽然对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马小姐!”
半晌后......
“吴小姐,”门口传来马老师的回应,可从声音来看,马老师明显是怕极了,“拜托你们......你们快一些,这里好黑啊。”
听到马老师的回话,吴岚才放心一些,她对周大生比了个手势,后者就离开了。
到了另一侧搜索。
可理想与现实总是存在着差距,二人在与时间赛跑,慢慢的,竟然古怪的忽视了彼此间的距离,导致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诡异而莫名的氛围逐渐侵蚀着他们,他们越来越急躁,动作也暴躁了许多。
周大生撸起袖子,搬开了一个看起来或许有问题的柜子,但最终的结果表明,他想多了。
柜子里异常干净,什么都没有。
柜子下面的缝隙中也是。
“嘎吱——”
一阵突兀响起的摩擦声引起了气喘吁吁的周大生的注意,他扭头看向四周,除了另一侧吴岚的手机光亮在不停闪动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什么声音?”他皱了皱眉。
“嘎吱——”
就仿佛在与他捉迷藏一样,他刚弯下腰,就又听到了一声。
这下令他几乎毛骨悚然起来。
并不是老旧门轴被推动所发出的刺耳摩擦声,这是绳子所发出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因为难堪重负而绷断。
作为前佣兵,暗杀也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
他曾经亲手用绳子勒死了一名背叛者,当时那人在垂死挣扎时,绳子就发出了这种声音。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对着吴岚的方向,用颇大的声音问道:“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那边的灯光晃了晃,随后吴岚的声音传来,“没有。”
她的声音很平静,周大生不禁长吐了口气。
“你留点心,”他向四周张望着,同时提醒同伴。
这里比之前更黑了,原本还能看出轮廓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个漆黑的影子。
周大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烟是他在清晨买豆浆的时候顺手带的。
他对烟草并不成瘾,而是有种说不出的执着。
源于东南亚密林中肆虐的蚊虫。
那里的老兵抽自己卷的烟草,里面加了研碎的一种植物叶子。
抽一口十分提神,一天一夜不合眼也不会累。
他曾经问过老兵,那种植物的名字,但老命抿着焦黄色的烂牙,笑着告诉他,那在他们当地叫桑汲汲。
还有一个名字,叫死人草。
这草很怪,是在填埋大量尸体的烂泥地中长出来的,而且只长在埋藏新鲜尸体的地方。
老兵用布满老茧的手抓着他的胳膊说,他曾亲眼看见,这草,是从死人胳膊里钻出来的。
当时的周大生一个激灵。
先是一株小小的芽,然后一点点从血肉中抽离养分,最后成株足有20公分高。
血红血红的。
隔着很远就能望见。
“那是人的血肉在里面哩,”老兵收敛起笑容,盘起穿着草鞋的泥腿,盯着远方。
眼神中藏着周大生看不懂的东西。
“娃子,”老兵看也不看他,常年抽旱烟烟枪的嗓子粗糙的如同砂砾,“听我一句劝,走吧,趁着还能走,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好,永远也别回来。”
“可......我的佣金才拿了一半,”周大生如是说,仿佛是不忍心打断老兵的思绪,他半哄骗半安慰说:“我干完这一票就收手,回家结婚,过安稳日子去。”
老兵也仿佛看出了他的搪塞,叹了一口气后,也就不再说话了。
粗糙的自制烟卷哔哩啪啦的在指间燃着,烧出的火焰艳的似血,抽上一口,整个鼻腔里都是鲜血的甜腥味道。
老兵一根烟抽完,拍拍屁股,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背着那杆护木都断了不知几回的阿卡47步枪。
他的裤子脏的看不出颜色,一端裤脚挽起,另一端直接淌在脚下,踩在泥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就在周大生也准备起身离开时,他用吴光不经意发现,老兵盘坐的位置下有一块石头。
不,他仔细看了看,那不是普通的石头。
那是一块碑。
碑上还刻有当地字符的碑文。
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的磨砺,碑文风蚀的厉害。
他对当地文字比较生疏,只能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
“手中......染血者......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