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有情况呀!
楚江咂着嘴,远远瞧着那位痴情男子。是的,那厮的眼神很熟悉,和自己看廉鸽时相差不多。关键是自己还能绷得住,这家伙已经将爱慕**裸写在脸上了。
怎么会?里面的人又看不清样子,这也能爱上?难道自己猜猎了,这厮爱上的其实是那块儿巨大的冰?
正在这里瞎想着,鸾敖已冲到巨冰下面,仰头喊道:“大哥,楚大团长过来看望公主了,你还不快点儿下来?”
鸾铮机械地扭过头,双眼停在楚江身上良久才找到焦距。“呀”了一声,他慌慌张张跳下巨冰,歪歪斜斜跑过来低手行了个标准的撒克逊礼。
楚江回礼,道:“鸾铮将军就是这里的守将?我此来只是确认一下地点,毕竟明日就要行事了。有备无患嘛!”
“大团长里面坐!有酒的!”鸾铮引着楚江进了冰屋。
这个小屋子不大,坐三个人都嫌挤。只有楚江与鸾家兄弟进来,坐于冰墩上。
鸾铮从一旁的冰柜(冰制柜子)里拿出两坛酒来,还有两碟极北鲈鱼肉块佐酒。东西都放在小小的桌子上,气氛因为拥挤马上热烈起来。
“这个……可以喝酒。”楚江疑道。
“军中有规定,是不可以……”鸾敖就要抢酒,却被鸾铮狠狠一巴掌将手打开。
鸾铮神色间有些黯然,苦笑道:“无妨的,天太冷,就喝两口。”
说完拍掉封泥,先递给了楚江。
楚江捧起酒坛,见鸾敖仍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便开怀一笑,道:“敖将军不用担心。就说是我楚江让你两人坐陪的,族长定不会责怪。”
他这样说了鸾敖才松口气,只是看到眼前的酒又皱起眉头来。
“小敖喝不了酒,今天主要由我来陪大团长痛饮!”鸾铮劈手去夺鸾敖的酒坛,反而被挡了回来。
“谁说我不能喝的!我们野蛮人个顶个儿的好酒量!”
鸾敖对于大哥在外人面前泄自己的底十分不满,黑脸膛略微泛红,端起酒来先喝了一大口。
楚江本已喝过了许多,现在也算是回笼酒。这酒明显就是从今夜宴席上“偷”过来的,味道都一个样儿。但回笼酒就是香甜,他喝了几口就刹不住了。几巡过后半坛酒就光了。
鸾铮还不觉怎样,鸾敖的眼睛已开始发直。只是机械地抬起酒坛来一口口地灌。不片刻,“咚”地一声趴到了桌子上。
楚江一笑置之,道:“武士家也出得文士,大儒家也出得白丁,敖将军不善饮,但勇气可嘉。我若不会喝酒,可不敢一灌半坛的!”
鸾铮也笑起来,口中呵出浓重的酒气。脱下皮氅盖到鸾敖身上,随手将酒坛丢到一边。他却是将一坛都喝尽了,转而又拿起一坛,先狠灌了两口,才突然红着眼睛盯住楚江道:“楚大团长能坐在这里陪我喝酒,就是看得起我们两兄弟了。我听说人类世界文化发达,异事也多。不知大团长相不相信,有些人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但就是会产生感情……爱情?”
来了来了,楚江哑然。心道这厮看来是喝大了。就算不大也到了极易冲动地程度。人类世界的文化当然复杂,互相没见过却恋爱太正常不过,不过这种事情可流行见光死的。他当然没把悲剧的结果说出来,总之都很闲,还要听故事呢。
果然,鸾铮见他不说话自顾继续道:“每个派驻到艾丝摩尔崖下守护公主的必为我鸾家之人。我在此已整整守了十五年。从十年前开始,我整日望着那块无情的冰墙,思想着里面的人儿是什么模样。整整十年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能够看到里面的人了!而且,公主他明明会和我交流。我给她讲世界上每天发生的事情,她会传给我哀怨欢喜的情绪。”
“我很担心她,所以更希望她高兴!我们打退了燕精灵,我们打退了斯泰基,我们和燕精灵、斯泰基修和了,等等,总之尽量给她说一些高兴的事情。甚至,还会着意搜集你们人类世界的笑话,整日介说给她听,我的心仿佛就和公主联结到了一起。”
“直到最近,我听说公主就要复活了,却不知应该如何去面对!她好像也不知道,我能感觉到她的迷茫和点点的畏惧……”
鸾铮说着说着涕泪俱下,楚江却听得头大如斗。貌似这哥们来真的呀!他和公主虽非近亲,但算起来鸾笙可是这小子祖宗辈儿的!这样也行?也不知道野蛮人中礼法有没有人类社会复杂,不过传言中好像这里可以数夫共妻呀,流行男后宫,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爱上自己的祖宗辈……也没啥大不了的了!
不过听到现在一切都玄而又玄,这个爱情故事已不止单相思那么简单了。貌似这厮有些魔怔了。放在现代,那就是精神病中的一员了。
张大了嘴,楚江“咿呀”半天依旧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一个正常人应该以什么身份和一个精神病嫌疑人交流?
“大团长有没有每天对着同一样东西的感受?若您是我,又会怎么想?”鸾铮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期盼着某种回答,好像在等着老师肯定的小学生般虔诚。
“咳!”楚江清了清嗓子,准备挽救这个迷途的糕羊于电击治疗之前。但一撞上他的眼神不由得心软了。爱情是极复杂的命题,自己都搞不清楚,又何必站在某些世俗条框上再刺激这个人?
“在我们的国家有这样一个传说。”楚江垂下眼睑,开始瞎编:“有个老头独身,且腿不好,总是拄着一根硬木的手杖。到了后来,他的腿好了,却仍然习惯性地拄着这根手杖,并对之保护有加。从他病时,每日里有什么心里话都对这根手杖讲,俨然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儿。后来老头死了,手杖在第二天也突然断成了两截……”
鸾铮瞪大了眼睛看着楚江,似乎在等下文,也可能根本就没听明白。
楚江只得硬起头皮继续道:“这就说明,人有情,物也有情。你每日盯着公主看,产生感情并不奇怪。而公主只是被困住,又不是去见野蛮人王了。她还是人而非手杖,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那么楚大团长相信公主曾与我用某种别人听不到的方式交流了?”鸾铮惊喜地失了态,一把抓住楚江的手臂。
再干咳两声,楚江心道我可没这么说呀,是你瞎想的。不过眼前的患者还是要应付的。只得道:“有些东西玄而又玄,大多数人没见过就选择了否定。但其是否真的存在,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鸾铮意识到失态,松开楚江的手低下头喃喃道:“还是大团长明事理。族人都说我疯了,若非我不许……笙儿也不许再换守将,我肯定已经被调走了。可是我真的怕……真的怕笙儿复活了之后会对我视而不见。而一切,都是我的臆想罢了……我真的怕……”
从公主到笙儿,这个撒克逊将军终于喝到无所顾忌的地步了。
楚江悲哀地想到了网恋问题。这鸾铮就是这个样子。他在担心什么?他在担心,万一自己真的与事主面对面了才发现,自己聊了十几年的人竟然是自动应答。
悲剧,彻头彻尾的悲剧。
楚江有帐棚不睡可不是来看悲剧的。于是站起身来,抱拳道:“铮将军,我得回去了,不打扰你的工作了!”
鸾铮失神地站起来,随后相送。
冰屋外面寒风凛烈,酒意未褪寒意早生。坐上老狐狸,楚江回行时就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始终有双眼睛在后面盯着自己看。这眼神没有仇恨,但却十分的复杂。
他转过头,就见鸾铮又爬上了巨冰,正对着崖壁上凸出的冰体喃喃说着什么。
转过头,楚江不由得打个冷战。背后的注视从未消失,好像直想钻进他的骨子里。
我靠靠,不会见鬼了。喝了点儿酒,听了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产生幻觉也是可能的!他这样想着,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背后的目光宛如实质,似有千言万语要对自己诉说,又似饱含着殷殷的期望和请求,几乎让他也像那个鸾铮般疯了起来。
再不敢多想什么,他在马腹上踢了两脚狼狈地向大营赶去。
老狐狸也有些失态,好几次差点让自己的后腿绊上了前腿。
“你也有感觉……难道那个家伙说的都是真的?”
一人一马对视间,都读出了各自内心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