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大米啊,四两银子一石,快来买啊――”随着二名伙计的卖力吆喝,前来买米的人都是争先恐后的购买。倒不是因为大米有多好,而是生怕晚了一刻,又是要涨价!而米店伙计把二等糙米喊成上等大米的口误,也无人有心计较了!看着这一幕,在米店的二楼上,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喝着上好的龙井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此人长得白白胖胖,五十多岁、身上穿着锦缎棉袍,上面印着招财进宝的图案。一张大圆脸还和金万财有着三分相似。此人就是开心人的掌柜,金三宝。看着火爆的生意,金三宝不禁心头火热。
这朝中有人好办事,果然是至理名言啊!想必做了这一票,想不发财都难!想到这里金三宝又不禁想起了他的叔叔金万财。金三宝一直很崇拜他的叔叔。也一直以他作为榜样!
而对于金万财傍上如日中天的镇国将军张麟麒,做起了新式水车,手压机等独门生意,赚的盆满钵满,金三宝也很是羡慕。如今,他也小试牛刀,证明这果然是条康庄大道啊!
正在这时,楼下却是忽然发生了一阵伙计和客人的争执声,还有阵阵的哄笑声。还隐隐约约传来“黑心店――”“砸烂米店――”诸如此类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金三宝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手头的龙井茶也不喝了。看见金三宝生气,吓得旁边伺候的一个小伙计连忙答道:“掌柜安坐,让小的去看看。”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金三宝面有愠色的道。他倒是要去看看,是谁吃了熊心咽了豹胆,敢在开心人闹事。不知道他的小儿子是在锦衣卫当差吗!还是堂堂的百户!
等到金三宝三步并作二步,来到门面一看,却是好悬没气歪了鼻子。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高悬在正中的那块金字招牌――开心人米店。已经被人篡改了!那个‘开’字被人用墨汁涂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大的黑字,连起来就是成了黑心人米店。
还别说,这个新写上去的黑字还写得十分有水平,一笔飘逸的颜体,用笔刚劲峻拔,笔画方润整齐,结体开朗爽健。那是绝对的赏心悦目!没有二十年的功力是下不来的,金三宝平时没事也喜欢附庸风雅,练练法。所以也是识货的!不过在此时,金三宝却是顾不得欣赏法了!
因为本来在米店的大门上,还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童叟无欺开开心心卖米’下联是‘物美价廉高高兴兴买米’横批是――皆大欢喜。本来这幅对联是金三宝花了重金请了京城的对联名家写的,也是他的得意之处。可是现在,开心人被改成了黑心人,再配合这幅对联却是绝大的讽刺了!
“反了反了――还不快把招牌给拿下来!”金三宝一看,气得暴跳如雷。厉声吩咐身边的伙计道。开心人米店,也是百年老字号,岂容如此亵渎!虽然这个黑心人米店的称呼,也算是恰如其分。不过金三宝却是绝不承认的。而且,这也戳到了金三宝的痛脚!
“是――”门口卖米的二名伙计连忙答应。并且找来凳子就是要往上爬。要说这也是他们引出的大乌龙,今天都开门做生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竟然没有发现招牌被人改了。
还是一个客人在无意中发现,这才引起悍然大波的。
“慢――”正在这时,人群中却是走出了一个大胡子生。此人正是陈子龙。只见他,不疾不徐走到金三宝面前,拱了拱手道:“敢问你就是米店掌柜?”“不敢动问,正是在下,有何指教啊!”金三宝耐着性子道。
若是换个闲杂人等,金三宝早就不和他多罗嗦了,可是陈子龙发问,金三宝还就的耐着性子回话。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陈子龙头上戴着平定四方巾。穿着一身长衫,这就表明他是有秀才的功名在身的。
而在大明朝,有功名在身的人,那就算是特权阶层了。在老百姓眼中,县太爷算是个人物了吧。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就可以见了县太爷不跪。相反,县太爷还得客客气气的给他看座!
而金三宝呢,却是属于身份极其低等的。‘士农工商’这句俗语,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所以说,尽管此时的金三宝心情很不好。,可是陈子龙问话,金三宝还就的耐着性子回话!
“指教不敢――”陈子龙冲着金三宝微微一笑道:“只是在下走南闯北,见识过的风物也算不少,可是如此标新立异的米店招牌还是第一次看到,所以在下一时好奇,想要看看贵店掌柜,到底是何许俊杰,能够如此‘唾面自干’啊!”
“这个……”金三宝一听这话,却是把一张大白脸涨红了!无法回答!陈子龙这话看似奉承,实则就是嘲讽了。而偏偏金三宝还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得!因为如果金三宝辩解,说是有人瞎搞,那么金三宝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马上这位大胡子就会有下文等着他了“那为什么别人不搞张三,不搞李四,而偏偏要来搞你开心人呢!”
所以金三宝索性不回答了!
说实话,若不是金三宝看着陈子龙面生,是第一次见到的。没有什么冤仇,金三宝都要怀疑,这黑心人招牌就是出自陈子龙之手。毕竟这样的好字,不是一般人能够写出来的!
“呵呵,君子不为人所难,既然掌柜难以启齿,在下也就不多问了――”看见金三宝窘迫的样子,陈子龙很是善解人意的道。
“啊――多谢先生体谅,多谢先生体谅!”金三宝一听,却是一阵轻松。同时看着陈子龙也是顺眼许多!心道这个秀才也算是宽厚的,不知他是不是要买米,如果是的话,不妨一石上给他便宜个一钱银子好了……
而陈子龙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笑,嘿嘿,体谅?那是不可能的!改了一个字还只是小意思,是开胃菜,大餐还在后面呢!(在这里有必要交待一下,陈子龙是个不懂武功的生,而招牌是挂在二楼的,按理说陈子龙是无法上去拿到的。不过既然是张麟麒也参与了,事情就好办了,陈子龙上不去,自然有人能上去。要知道西厂番子中,能飞檐走壁的可是大有人在的。
陈子龙只要呆在客栈里,等到西厂番子把那块招牌送过来之后,安安稳稳的改了之后,自然西厂番子会再送过去的。无需陈子龙操心。)就连此时,方威也带着十名西厂番子混在人群中伺机行事呢!
“掌柜慢走,在下还有一事不明――”金三宝刚刚拔脚欲走,陈子龙却是没心没肺的叫住了他,然后指着米店靠着大街的一面墙壁道:“掌柜,你看那边围了那么多人是在干什么?你看围得水泄不通的样子,还个个争先恐后的!莫不是墙上有个洞,他们正在往外扛米?”
金三宝一听就吓了一跳,扛米?那是万万不行的。那可都是他的米啊!金三宝连忙扭头一看,果然,在靠近米店墙壁处,围满了人。仿佛里面有什么宝贝似的!“都闪开――我家掌柜来了!”一个米店的小伙计狐假虎威的大喊道。可是那些围观的人,却是不大买他的帐!
咋呼什么啊!这米店是你们的,这米面外面可不是你们的,凭什么要闪开给你们让路。金三宝见了也没法,知道这些人大多对他有意见,于是也就沉着个脸,迈着粗短的肥腿,使劲挤了进去。
等到他挤进去之后,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却是一愣。原来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了,而是在墙上多了一副画。看画的线条是用木炭画的,画的也是十分的好,都是活灵活现的。所以围观的人也是极多!
只是,这画的内容金三宝却是有些搞不清。只见这幅画,正中间画了一只肥肥的猪猡,正抬头望着天上膜拜,而在天上,则是画着一只手掌,而且离奇的是,这还是一只黄金打造的手掌!
“奇怪了――”金三宝仔细的看完了之后这画一时摸不着头脑。“以前我只见过丹凤朝阳’的,不过人家只画一只凤凰朝着一轮太阳。可现在改成一只猪猡朝着一只手掌膜拜,这又是何意?”
本来,经过‘黑心人’事件后,金三宝最怕再有什么人出来和他捣乱,所以这才一定要进来看个究竟。只是现在,这副有些高深的图画却不是他的智商能看得懂得了……
正在这时,原先那个大胡子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来了。就站在金三宝的身旁,此时见了他皱眉思索的样子。就笑眯眯的开口道:“掌柜的,可是看不懂这幅画啊?”
“嗯,还请先生指点――”急于弄清画的意思的金三宝,此时也顾不得承认自己学识浅薄了,连忙冲着陈子龙拱手道。而此时围观的众人,也都是静了下来,等待陈子龙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