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安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你不会去的,对吧?”
“难说。”秦夜泊目光落在了信纸上,这般告诫,那就说明日后他或许有不得不去的原因。
而沈亦希望他在去与不去之间选择不去。
而越是这样,就意味着后面的事情越会超出他原本预料的程度。
甚至,不得不去。
秦夜泊想清楚的事情,祁景安又怎么会想不到,只是,祁景安比他更加清楚,若是去了大凉,那这条路,必定是坎坷不堪。
真正到了那时候,祁景安是拦不住秦夜泊的,他太了解秦夜泊了,因此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
“夜泊,洛飞箫那边我去一趟,探探口风,起初我还担心攻打鬼门一事你我假戏真做了,但是张庚衍在,我反而是不担心了。”
秦夜泊有意保全鬼门,而洛飞箫是携各路豪杰并举,誓破鬼门。
若是与天下为敌,未尝不可,只不过如此一来,只怕是保全鬼门会更加困难,他要的不是偏安一隅,而是能够鬼门能够堂堂正正的存在。
秦夜泊点点头,道:“你持我名帖前去便好。”
洛飞箫不会不认识祁景安,可终归去的都是掌门,唯有一个祁景安不是,难免是会被人轻看。
祁景安的手段,都是在暗处见不得人的。
等他刚刚除了府,管家便是来报,有人在门外等候,说罢便递上了名帖。
秦夜泊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接过名帖,果真是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的看到的名字,张庚衍。
当真是躲不过。
“那就请吧,茶要雨后龙井。”秦夜泊也没有犹豫,立刻去了正堂。
既然张庚衍有话要说,那且听一听他要说什么。
秦夜泊身边的事情实在是焦头烂额,也不在乎现在的张庚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张庚衍是一个人来的,陆从秋和姜穆并未随行。
“秦教主进来没有闲暇,那倒是不如我来登门拜访。”张庚衍自然是不像在江渚山庄一般随意,还是坐在了客位上。
“那可真是忙中抽闲了。”秦夜泊心下冷笑一声,张庚衍可是忙得很,攻打鬼门一事,他可是想要得到沐清歌的帝王蛊?
沐清歌又不是等闲之辈,论起蛊,岂能是江渚山庄能比的?
说起梁斯年,真是白瞎了梁安和这个儿子,成事不足,明明秦夜泊已经打算插手江渚山庄的事情,而他却又百般推诿。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根本没有办法救。
“倒也不是很忙,秦教主不是身为表率去攻打鬼门了么?怎么没有去见一见洛飞箫?”
秦夜泊面不改色,道:“张门主不也是没有去?”
“姜穆已经去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必走动了。”张庚衍或许是年级不大,可长生蛊的年纪,已经二百余年了。
“那真是凑巧了,景安代我前去……”
话音未落,门便是被人推开。
“张门主,久仰。”时绍星直接迈进来,也不在意还有谁在场,便坐到了秦夜泊一旁。
“时教主。”张庚衍拱了拱手。
“是时副教主,寒云教已经不在了。”时绍星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随后放下茶碗,道:“张门主,切莫乱了尊卑。”
时绍星是问了管家才知道,张庚衍来了府邸,是秦夜泊一个人前去的。
祁景安不在府中,秦夜泊难免是少了些锋芒。
张庚衍这样的人,想拿捏秦夜泊这样性子的,着实是不难。
“名亡实存吧。”张庚衍的语气很轻,说完看向了时绍星。
时绍星没有否认,只是道:“如今是染灵的天下,也只尊秦教主一人为教主,又何来名亡实存一说?”
言下之意莫过于,时绍星的心甘情愿地,把寒云教余众尽数交给了秦夜泊,而他自己绝无再为教主的念头。
“原来如此,不过今日我来,有些话不太方便说,不知秦教主可能让其他人回避?”张庚衍看向时绍星,当初没杀得了时绍星,如今已然归到秦夜泊伞翼之下,再想动手,可不似在寒云教那般了。
时绍星当了那么多年的教主,说在江湖上不是颇有地位,那才是当真不可能的事情。他当初的地位,如今都换成了秦夜泊。
如今的染灵,已经不是寒云教能够比的了,秦夜泊身边有时绍星,很多事情都是事半功倍的。时绍星磕磕绊绊走了十年的路,都成秦夜泊的捷径。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秦夜泊算是听明白了,时绍星的寒云教,几乎就是被张庚衍伙同童符搞到了那步田地。
时绍星对张庚衍丝毫是不会客气,而张庚衍……
张庚衍想杀时绍星的心太明显不过了。
“我不叫张庚衍,我叫姜云笙。”张庚衍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这句话。
又是姜姓……
姜,是大凉皇室的姓。
那个姜穆和姜戎,只怕不仅仅是一身功夫难以匹敌,这身份也是非同寻常。
秦夜泊多多少少还是从心底有些忌惮姜云笙的,姜云笙拿捏他可谓是易如反掌,而他根本就看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
能放任他剁了陆从秋手指,甚至当众给他两巴掌。
但是说要杀了他,也定然是不会留任何余地。
包括谈判的余地。
秦夜泊怕死么?
他不怕。
可是他有着不能死的理由。
“其实秦教主可以考虑一下是否要归顺大凉,现在归顺,你我什么话都好说,免得日后兵戎相向,那时,或许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时绍星手心里瞬间捏了一把汗。
姜云笙这么毫无忌惮说出的话,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日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秦夜泊依旧是气定神闲,似乎是并未放在心上,继而问道:“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本名是什么的?”
至于姜云笙说的第二件事,要不要归顺大凉,秦夜泊从未考虑过。
“秦教主态度坚决,只是希望秦家的人,也是这般想的。”姜云笙也不意外,他早知秦夜泊是什么性子的人,现在提起这些事,必不会同意。
而他,等着秦夜泊开口同意的那天。
“没有其他的事,就不送了。”秦夜泊眼都未抬眼看姜云笙一眼,便是对时绍星道:“茶凉了,不必再品了。”
姜云笙丝毫不恼,从手指上摘下一枚玛瑙戒指,放在桌案上,道:“秦教主,我们,大凉见。”
大凉……
秦夜泊默不作声,同一时刻想到了沈亦的来信。
鬼使神差地在心底无声回了姜云笙的话:大凉见。
姜云笙倒是点醒了他,攻打鬼门,他是要做些准备了。
过了半日,祁景安才回了府。
秦夜泊正是在院中擦着泣魂枪,道:“鬼门易守难攻,洛飞箫必会派人佯攻。我们要在他之前做好准备。”
祁景安一口水都没有喝,便是坐到了秦夜泊对面的石凳上,道:“确实如此,这次的声势,可是比当初的寒云教大得多。”
“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借了帝江盛会一事,话又说回来,景安,你见到罗影了么?”
祁景安摇摇头,道:“没有见到他了。”话音未落,便是看到石桌上放着撕开的信封,正是沈亦的来信。
“大凉已经准备向雁门逼近,姜云笙要回去了,这大凉,是为他而发兵的。”秦夜泊头也不抬,继续擦着枪。
将姜云笙来过的事情简单说给了祁景安。
这一战是打不起来的,只是为了接走姜云笙。
而眼下,他担心的事情,只有鬼门。
洛飞箫已经把这件事挑起来了,那一时之间是收不了场的。
“你怎么知道大凉要发兵?”
秦夜泊指了指信纸,道:“沈亦说的。”
写在信中未免过于明显,因此沈亦在信封之中写了寥寥几笔。
就算是换做了祁景安,也未必能够看得明白,沈亦跟了秦夜泊多年,有些习惯,秦夜泊还是了解的。
不过大凉准备发兵,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姜云笙早就说过要回大凉去,可他在南盛位高权重身份地位显赫,只能是让大凉来为他掩护。
怎么掩护?只有战起,才会无人顾及到张庚衍去了哪里。
能够调动兵力的,单单是这个姓,就足够了。
大凉一旦逼近雁门关,势必动荡,攻鬼门之事,只能不了了之。
只是,姜云笙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那便是四个世家联手隐藏起来的秘密。
一是慕容少白手中的一部分,再有,便是秦家的了。
若不是最后姜云笙提了一句秦家,秦夜泊还不一定瞬间想得起来这件事。
他早就交代了秦潇晗要去造一份假的,只是不知时至今日已经处理得怎么样了,秦家可以说是被姜云笙捏在手心儿里的,他也确实不太方便去打探。
只希望秦潇晗心中有数,亦或是,慕容少白不要被姜云笙发现。
只怕,这件事情,还要派人走一趟秦家。
秦夜泊与祁景安无暇分身,月无双和姬冰尘又要随时应对姜穆和陆从秋,眼下也只有吴念可以走这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