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绿长裙、孔雀绿翎裘的绝色女子翩翩而来,带着一种飘渺如梦幻的韵律,款款走上瑶台。莲步轻移,腰肢款摆,轻纱抹胸下的**随着步履微微颤动。
身后的四个黄裳丫鬟虽然个个秀美绝伦,但跟随她的身边,就如同伴月星子,黯然无光。
刹那间,酒楼内鸦雀无声,掉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胶着似的紧粘她的身上,所有的呼吸都似已停顿。
她的双眸清澈无邪,秀丽脱俗,仿佛一个冰雪般纯真的孩子,身姿却妖娆浮凸,惹人遐思。
她的身上集合了妖媚、天真、冶荡、无邪……诸多矛盾,但却是如此浑然如一,显出难以言喻的独特魅力。令人恨不能立即将她拥入怀里恣意挞伐,然后再轻怜蜜爱。
楚易的心里也忍不住“咯蹬”一下,怦怦乱跳起来。
晏小仙贴着他的耳根,细如蚊吟地说道:“大哥,她的名字叫萧晚晴,是长安城里为出名的歌妓,也是京城达官贵侯的第一红人,据说就连当今皇上也三天两头差她到宫里弹琴唱歌呢。你若是能让她对你青睐有加,她的香闺里贴满你的诗赋章,别说是今年的状元,将来尚书、仆射之位,都逃不脱你的掌心啦。”
也不知是被他温热的气息吹得发痒,还是被他的话语拨动心弦,楚易面上一红,心跳剧,低声道:“贤弟莫取笑。”
晏小仙咯咯一笑,扮了个俏皮的鬼脸,转过身去。
瑶台上轻纱丝幔徐徐低垂,焚香袅袅,萧晚晴坐玉案之后,仿佛隔雾之花,朦胧飘渺,添一种神秘之美。
“咚……当……”
她纤指拨处,琴弦铿然。音符如山泉流动,清柔悦耳,婉转悠扬,令人闻之尘心涤,烦忧俱忘。
楚易素好音乐,幼时也曾得名师指点,对于古琴颇为了解。只听了片刻,便耸然动容,心神俱醉,折服不已。
满楼举子之,虽有许多不识音律,但听到这等飘飘仙乐,也都心旷神怡。
酒楼上的数百双眼睛全着了魔似的痴痴盯着萧晚晴,半刻也不能移开,只有晏小仙始终笑吟吟地瞧着楚易,似乎思忖什么。
一曲既罢,欢声、掌声雷动,阿谀如潮,轰然不绝。
过了片刻,琴声又起,满楼重转寂静。
琴声高旷悠远,清雅飘忽,正是一曲《空谷幽兰草》。
楚易“咦”了一声,又惊又喜,这首古曲极少人弹,他迄今也不过听过三遍而已。当下凝神聆听,如痴如醉,连杯美酒倾斜滴落也不自知。
见他满脸恍惚喜悦之色,晏小仙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轻笑道:“大哥,你这么喜欢她,要不要我替你做个月老,牵条红线?”
“嗯。”楚易正自入神,一时没有听清,随口含糊应答。
晏小仙突然起身,大声冷笑道:“都说长安冰火美人萧晚晴如雪梅莲花,出污泥而不染,琴歌诗画是样样精绝。今日一见,原来不过如此,连古琴曲也弹不周全,真是可笑之极。”声音甘脆响亮,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
此言一出,顿时如惊雷炸响。
琴声顿止,满楼死寂,所有宾客无不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瞪着楚易两人。
楚易满头雾水地望着晏小仙,愕然尴尬,不知他为何突出此言。
晏小仙拉起他,朝桌上丢了一锭黄金,笑道:“大哥,咱们走吧,好端端一首《空谷幽兰草》被她弹得如此庸俗虚假,再听岂不玷污了我们的耳朵。”
众人愣了片刻,既而轰然爆发,纷纷怒叱喝骂:“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这等仙曲敢说不好?你小子到底懂不懂得欣赏?”
“哪里来的无知小辈,不懂装懂,竟敢这里乱吠?”
“对牛弹琴!对牛弹琴!”
晏小仙笑吟吟听若罔闻,施施然拉着楚易朝楼下走去。
倒是楚易面红耳赤,窘迫已极,眼角扫处,只见萧晚晴澄澈妙目好奇地盯着自己,若有所思,他的脸上是一阵烧烫,心歉疚不安,不敢看她,低头疾行。
忽听一人喝道:“慢着!萧姑娘琴技冠绝天下,你们竟敢说她平庸虚假,连古曲也弹不周全?桂花楼天子脚下,公卿满座,岂容得你们信口开河?若说不出道理,今日你们休想离开此地。”
说话的是一个高大魁伟的紫衣公子,手按剑柄,挡路口,目光灼灼,满脸傲然凌厉的神色,似乎只要楚易二人再往前一步,他就要拔剑相向,血溅五步。
“尉迟公子所言极是!这两小子要说不出因果,就割了他们的舌头,向萧姑娘赔礼!”
“呸!萧姑娘要他们的臭舌头干嘛?你当是口条吗?”
“这两小子这么狂妄,想必弹琴弹得比萧姑娘还好了?哼!如若弹得不如萧姑娘,那就剁了他们的手指!”
众人轰然附和,大呼小叫。
萧晚晴依旧一言不发,饶有兴味地凝视着楚易二人,眼神妖娆而又天真。
晏小仙笑道:“古人说:乐者心声,这支《空谷幽兰草》原是隐逸雅士弹奏的出世之曲,萧美人居于声色犬马之地,面对功名利禄之人,弹奏此曲,难道不是虚假吗?”
众人微微一怔,无以应答。
晏小仙柳眉一挑,又道:“既是隐士之曲,所奏的古琴也当是隐士之琴。萧姑娘的琴虽也是枯桐古木所制,但镶玉嵌金,连琴弦都是天下至贵的北极冰蚕丝。敢问这种琴是隐士之琴吗?以这种琴来弹奏此曲,不是庸俗又是什么?”
他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振振有辞,众人虽然不服,一时却也难以反驳。
萧晚晴盈盈起身,柔声微笑道:“乐者心声,心与乐和。公子所言极是,晚晴受教了。”她的声音清甜又带着些许慵懒之意,显得柔媚而又纯真,悦耳已极。
众人哗然,想不到她竟会同意这两个轻狂小子所言。
那尉迟公子眉头一皱,愤然欲语,却又强行忍了下去,“哼”了一声,满面怒容地退到一旁。
楚易颇感愕然,心下觉不安。
晏小仙嫣然道:“萧姑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这些话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我大哥,这位楚易楚公子说的……”
晏小仙说到此处,忽然狠狠地捏了楚易手掌一把,转身轻如蚊吟地道:“大哥,现这位萧姑娘已经对你万分注意啦!是做状元郎,还是当刀下鬼,就看你能不能虏获佳人芳心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又向楚易扫了过来。
楚易错愕狼狈,唯有苦笑,昨日聊天时,他确曾说过“乐者心声”这番话,不想竟被晏小仙现学现卖,用到了此处。
萧晚晴妙目凝视着楚易,嫣然一笑道:“楚公子能说出这番话,必是对音乐有极深造诣。《空谷幽兰草》一曲,晚晴只曾听家师弹过两次,错漏之处只怕不少,让公子见笑了。不知可否请公子将此曲弹奏一遍,让晚晴一饱耳福?”话语温柔诚挚,丝毫没有讥诮反嘲之意。
楚易忙施了一礼,道:“萧姑娘琴技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楚某不过略知音律,岂敢班门弄斧……”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啦。”晏小仙忽然笑吟吟地说道:“萧姑娘诚心向你讨教,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不是说过《空谷幽兰草》适宜横笛吹奏吗?不如今日就以笛子吹奏一曲,也好和萧姑娘印证切磋一番。”
素手一晃,将他腰间的那枝刚买的“冷翠凝香雪”抽了出来,轻轻巧巧地塞到楚易的手。
楚易哭笑不得,见他眼波满是温柔的促狭笑意,心忽地一跳,忖想:“是了!义弟仙音集买碧玉笛时,多半早已计划好了这一切,让我借此结识萧姑娘。但萧姑娘琴技绝佳,义弟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故意贬驳,又拿我的话来断章取义,实有些哗众取宠。”
众人见他沉吟不决,纷纷起哄叫道:“是驴是马,拉出来溜溜,你既敢如此大言不惭,怎么临阵又缩了头?”
“用笛子吹奏古琴曲,好大的口气,嘿嘿,我看你不如吹张夔牛皮吧!”
“光打雷不下雨,烧得哪柱香?还不是假龙王?”
萧晚晴静静地凝视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淡淡而无邪的微笑,眼满是期待。
楚易心头一热,豪侠慷慨之气又窜了上来,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楚某就献丑了。”翻转碧玉笛,横于唇边,稍一凝神吸气,悠扬吹奏。
众人起初还起哄讥讽,但听了片刻,便渐渐地安静下来。
笛声清越幽婉,高旷疏淡,时而急促如林风簌簌,时而舒缓似泉水潺潺。
曲子旋律果然与萧晚晴古琴所奏极为相似,只是某些段落稍有变化,加圆润顺畅,清逸悦耳。
众人听到后来,仿佛身处春夜空谷,看月色如何镀蓝了林海,听流水怎样激荡了花开,仿佛看见一个寂寞的绝色佳人竹林里、泉水边,孤影自照,翩翩徘徊。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
酒楼寂寂无声,众人恍然若梦,半晌才回过神来。
楚易将碧玉笛斜插于腰,微微一笑道:“指法粗陋,难成佳音。让萧姑娘见笑了。”
萧晚晴眼波朦胧,叹息道:“绝代有佳人,幽居空谷。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想不到这一曲《空谷幽兰草》以笛声来吹奏,竟是这般动听。公子大才,晚晴心悦诚服。”
她顿了顿,玉靥忽然泛起淡淡的晕红,双眸纯真而又妖娆地凝视着楚易,柔声道:“不知公子何时有闲暇,可否劳驾到晴雪馆一聚,晚晴也好向公子讨教一二。”
众人哄然,见她竟对这小子如此青睐,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发出约会邀请,无不又妒又恨,眼险些喷出火来。
那尉迟公子是气得面色铁青,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立时将楚易大卸八块。
楚易“啊”的一声,脸上微烫,他从未与女子约会过,何况是一个才貌双全的花魁对自己主动邀约,惊喜之余又不免有些腼腆,正想说话,手掌又忽地被晏小仙狠狠一掐,疼彻入骨,险些叫出声来。
晏小仙咯咯一笑道:“多谢萧姑娘相邀,我大哥定当择日拜访,可惜今日还有些事,只能先行告退啦。”不容楚易说话,拉着他就往楼下走去。
楚易不知其意,只好向萧晚晴微微一笑,留下瞠目结舌的数百举子,洒然告辞而去。
出了酒楼,楚易忍不住奇道:“贤弟,你不是说通过萧姑娘行卷吗?怎么她刚对我们刮目相看,你反倒打退堂鼓了?”
晏小仙咯咯一笑,柔声道:“大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像萧美人这等花魁,见过的才子美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以为只凭区区一首笛曲就能虏获她的芳心吗?乘着她对你初生好感,又充满好奇时嘎然而止,才能给她留下神秘而渴切的念想,眼巴巴地盼着与你重逢。这就叫欲擒故纵,是追求美人的不二法门。”
楚易脸上一红,微笑道:“贤弟似是对此颇有心得呢。”
晏小仙笑而不答,秋波闪过淡淡的落寞酸楚的神色。
太阳西斜,街上的积雪已经消融了大半,皇城红墙迤俪,阳光下格外鲜亮。
两人沿着皇城根儿绕了半圈,穿过安上门,进入巍巍皇城,到尚书省去上呈“解”、“家状”。
所谓解,就是西唐各州府或国子监开出来的考生介绍信,简单介绍考生的籍贯、家世等情况。家状则是举子自己填写的履历表,如实注明门第、家世。
西唐非常注重门阀,因而这“解”与“家状”就显得犹为重要。
今日距离考试不过七天了,进京的举子也远较往常为多。皇城内人潮涌动,大多都是赶来递交“解”、“家状”的举子。
楚易、晏小仙到了尚书省礼部贡院门口,挤入人群,照着门口悬挂的家状书写样式,仔细填好,交给门口的礼部官员。
然后二人又互相作了“通保”,写明所住的客栈,这才如释重负,离开尚书省。
人流涌动,无数的举子摩肩接踵,穿梭交错。
楚易生平第一次这么鲜明地意识到,自己是这么多的人共同竞争区区三十几个席位,心怅然,也不知是喜是悲。
出了皇城,看天色还早,两人性沿着安上门大街朝南闲逛,穿过务本坊、崇义坊,再朝仙萼客栈步行回去。
两人刚进客栈大门,伙计便一溜烟儿迎了上来,神情激动,满脸堆笑地道:“两位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齐王府的人大堂里等了你们好久了!”
“齐王府?齐王府的人等我们?”楚易大为惊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王李玄是唐元宗的七弟,也是西唐的一大风云人物,因其酷爱歌舞,因而又被称作“乐王”。
二十年前,李玄帮助唐元宗一举推翻泽天太后,剿灭叛党,平定吐蕃,是唐元宗得以登基的第一功臣。
唐元宗登位之后,他又深谙人臣之道,功成身退,自动交出所有兵权,心安理得地作太平王爷。二十年来,他穷奢极欲,只管寻欢作乐,不复过问政事,因此反倒深得皇帝信赖,恩宠加重。
为了防止皇亲国戚与朝大臣勾结,西唐有一条不成规定:所有王侯不得家结交四品以上的官员以及武将。即便酒楼妓院等公共社交场合,也不能过从甚秘,否则必被金吾卫盘问询查。
但只有齐王李玄例外。所有王公之,只有他可以齐王府随意地宴请公卿王侯、三教流,彻夜笙歌艳舞,而不受任何干扰。甚至皇帝也常常移驾到他宫,君臣同乐。可谓当朝第一红人。
但是堂堂齐王为什么会专程派人前来找他这默默无闻的举子?
楚易如堕云里雾,茫然不解。
晏小仙却似早有所料,微微一笑道:“知道了。”拽着他径直步入大堂。
大堂内站了一个华服高帽的老者,瞧见两人步入,喜色浮动,连忙上前行了一大礼,道:“晏公子,楚公子,下恭候多时。”
“是你!”楚易吃了一惊,这人分明竟是仙音集的掌柜张宝贤。难道他就是齐王府派来的人?西唐王孙贵侯之有许多人从商开店,赚取暴利,莫非仙音集竟是齐王府开设的店铺?
晏小仙笑道:“张掌柜是给我们送乐器来了吗?”
张宝贤恭声道:“下奉齐王之命,请两位公子移驾前往齐王府参加晚宴……”
他抬头看了晏小仙一眼,小心翼翼地微笑续道:“如果公子能带上‘弄玉碧凰箫’前往,与楚公子笛箫合奏一曲,王爷将不胜欢喜。”
楚易恍然忖道:“原来他竟是为此而来,齐王酷爱歌舞,听说贤弟有此宝箫,自然想要一饱耳目之福……”
心陡然一震,突然明白晏小仙为什么要带自己到仙音集了!
晏小仙故意花费千金买下“雪梅玉邃”,然后斥其赝品打个粉碎,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宣称自己有弄玉的古箫……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起张宝贤的注意,吊足齐王的胃口,让他们自动扛着八抬大轿将自己二人请入王府。
齐王是当朝受恩宠的王爷,府上贵宾随随便便挑出一个,都是跺跺脚天地抖三抖的人物。若能这些人面前一展才华,那不比向礼部官员“行卷”强上百倍吗?
一念及此,楚易又惊又喜,精神大振。
晏小仙却“啊”地一声,故作惊讶,柳眉一挑,嫣然道:“齐王有命,我们岂敢不从?张掌柜请稍侯,我们上楼取了玉萧就来。”拉着楚易,笑吟吟地穿过围观的人群,朝楼上走去。
大堂内早已围集了许多举子士人,眼看着齐王府对这二人恭敬邀请,无不艳羡妒恨,纷纷交头接耳,打探这两人的来历。
进了房间,楚易忍不住笑道:“贤弟,原来你早料到齐王府的人会上门邀请,所以酒楼里才不急着答应萧姑娘吧?是了,这一招也是欲擒故纵吗?”
“这一招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晏小仙笑道,“大哥,你有哪些为得意的诗,通通带上,也好让齐王府的王孙贵侯开开眼。”
楚易挑选了十轴诗赋,眼看晏小仙站一旁不动,奇道:“贤弟,你的弄玉碧凰箫呢?怎么不取出来?”
晏小仙“扑哧”一笑,柔声道:“傻大哥,你也相信我有什么弄玉碧凰箫?”
楚易大吃一惊,骇然道:“你……你没有弄玉碧凰箫?那这……这岂不是欺君之罪吗?”冷汗涔涔,如坠深渊,适才的欢喜顿时烟消云散。
西唐律法,蓄意欺瞒亲王者,也以欺君之罪论处,轻则枭首,重可灭族。
晏小仙泰然自若,殊无丝毫害怕慌乱之意,笑吟吟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枝尺许来长的短玉箫,轻轻一转,眨眼道:“大哥,‘弄玉碧凰箫’是神仙之物,凡人哪能见过?我说这是‘弄玉碧凰箫’,别人就算不信,又能奈何?”
楚易张口结舌,没想到他胆大包天,一至于斯,愕然之余,忽然又觉得说不出的滑稽胡闹,忍俊不禁,摇头苦笑道:“你……你真是一个胆大妄为的魔星。”
晏小仙妙目深深地凝视着楚易,似笑非笑地柔声道:“大哥,如果我真是个魔星,你后不后悔结识我呢?”
眼波温柔,似悲似喜,神情古怪之极,竟似带了几分淡淡的凄凉哀戚,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楚易心激荡,热血上涌,握住他的手,微笑道:“傻瓜,不状元,当不当大官,有什么打紧?能结识你这样的知己,才是我生平第一快事。”
心里打定主意,倘若“弄玉碧凰箫”当真被识破为假货,自己便将所有罪责担当下来,腰斩也罢,枭首也罢,绝不拖累义弟。
晏小仙嫣然一笑,容光焕发,说不出的喜悦欢欣,忽然有些害羞,抽出手,红着脸微笑道:“大哥,走罢。张掌柜该等得着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