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棺内仅容得下一个尺高的成年男子独自躺卧。
三天前楚易还是婴孩之身时,两人尚能侧身并卧,但已几乎是肌肤相贴。
此时楚易已是修长雄健的少年,棺内空间自然显局促,情急之下只能侧着身,交颈贴面,将萧晚晴紧紧抱怀。
臂股相缠,鼻息互闻,浓香腻嗅如兰馨贯脑。
黑暗,一时瞧不清她的容颜,只觉得那冰冷的娇躯渐渐变得滚烫起来,但颤抖得加厉害。
那两团丰满柔软的肉球抵他**的胸前,随着每次剧烈的起伏,不断地挤压摩擦。隔着那薄如蝉翼的绢纱,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那两颗挺立的樱桃,以及急促而狂乱的心跳。
楚易收敛绮念,蓦地想起魔门木宗的“凝气织茧**”,低声道:“萧姑娘,我先将‘游梦仙’暂时镇住,你且忍上一忍。”
萧晚晴疼得已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楚易屏住呼吸,曲起右臂,手掌轻轻地覆盖她的左乳上,触手滑腻丰盈,极富弹性。心嘭彭狂跳,忍不住轻轻一握。
萧晚晴“嘤咛”一声,如遭电击,呼吸登时变得加急促起来。温热香幽的气息吐他的耳朵里,带来一阵阵异样的酥麻快感。
楚易心嘭嘭剧跳,险些便要把持不住,但情势紧急,不敢这节骨眼儿上风花雪月,当下凝神聚意,暗念法诀,将真气滔滔不绝地输入萧晚晴心房。
“咝咝”轻响,真气破入心室,顿时化为万千细丝,急速飞舞织茧,将“游梦仙蛊”缠绕其间。
萧晚晴心肝陡然一阵剧痛,险些晕厥。但过了片刻,疼痛渐渐止住,只是仍能感觉到心有些麻痒刺疼。
楚易低声道:“蛊虫被气丝缚住,两三个时辰内应当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法子太过凶险,对心脏有所损伤,不能一再使用。等这些追兵离开之后,再设法杀灭蛊虫。”
萧晚晴又惊又喜,如释重负,低声道:“楚公子,多谢你啦。”黑暗听来,声音格外沙甜柔媚。
楚易心一荡,微笑道:“咱们‘同棺共挤’,何谢之有?”
萧晚晴低头嫣然一笑,见他手掌依然盖自己的**上,丝毫没有撤离的意思,芳心怦然乱跳,耳根烧烫,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楚易凝神施放火眼金睛,朝棺外望去。过了片刻,那嘈杂声越来越响,却仍不见有人进来。
目光一转,透过萧晚晴那薄软的衣裳,可以清晰地瞧见她那莹洁如玉的脖颈划过一条优雅的曲线,沿着纤美光滑的背脊,直抵丰臀。
雪白的臀丘浑圆肉感,春色融融,双腿交缠,被他的大腿紧紧压住,动弹不得。
遍体香汗淋漓,闪耀着珍珠般的柔和光泽,说不出的妖媚动人。
楚易心驰神荡,只觉口干舌燥,一团热火从小腹轰然窜起。分身不由自主地勃然怒立,坚硬地抵住她柔软的小腹。
萧晚晴微微一颤,全身登时棉花似的瘫软下来,咬着唇,低声道:“楚公子,外面有人来了,你……你快放开我……”
她双靥酡红,长睫颤动,伸手想要将他推开,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胸膛,忽地一颤,又立即收缩曲蜷。
那纯真、羞涩却又妖娆的模样,瞧来分外楚楚可爱,我见犹怜。
若换了三日前,楚易必定慌不迭地抽身后退,狼狈万状地赔罪道歉。但此时此刻,胎化易形之后的他,已再不是从前的那个楚易了。
几日来对她积累的好感与**,都这一瞬间突然爆发。
楚易心旌摇荡,再也按捺不住,也不顾棺外大敌迫近,低声笑道:“萧姑娘,也不知咱们能不能活过今晚?若逃不出去,性就同棺共穴,相濡以沫,做一对地底鸳鸯吧。”
说到“相濡以沫”四字时,手臂一紧,蓦地将她紧紧勒入怀里,低头往她唇上吻去。
萧晚晴殊无防备,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变得如此孟浪。还未回过神来,唇齿已被他的舌尖强行撬开,汹汹侵入。
她嘤咛一声,身子轻颤,天旋地转,双臂无力地垂了下来,环抱他的腰间。
脑昏昏沉沉,空茫茫一片,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不愿想。就这么轻飘飘、软绵绵,如桃花逐水,柳絮扶风,任由他轻薄爱抚……
听着她自己的怀里娇喘吁吁,楚易情火如炽,得陇望蜀,右手隔着胸衣,恣肆地揉搓着她的**;左手伸入衣内,沿着她光滑的背脊,徐徐向下摩挲探。
当他的手滑入那羊脂滑玉般的臀丘,萧晚晴忽地一颤,瞬间清醒,双腿将他的指掌紧紧夹住,骇然颤声道:“楚公子,不要……”
这惊惶娇呼听他的耳,就象烈火上泼了一盆油,反倒激起熊熊炽焰。
楚易血脉贲张,狂野地封住她的口唇,贪婪地辗转吸吮,手指一寸寸地往那火热的花瓣游走探去。
“唔……”
萧晚晴螓首摇晃,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想要挣扎退后,却偏偏全身酸软,无力挣脱;心大乱,也不知究竟是嗔是喜,是羞是怕。
当他的指尖终于陷入潮湿的蜜壶,凶猛而又温柔地弹奏她生命的琴弦,萧晚晴眼前一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她身体深处爆炸开来,甜蜜而痛楚地抽搐着。
若不是楚易紧紧封住了她的唇舌,只怕早已尖叫出声。
狂乱,她如遭强电猛击,弓起身子,险些晕厥。
**淋漓,顺着腿根丝丝流淌。
呼吸窒堵,神魂飘荡,那强烈的快感与提心吊胆的恐惧交揉一起,犹如汹汹大浪,铺天盖地,将她吞没卷溺。
恰此时,只听“嗡”的一声闷响,铜棺微微震动,似乎有什么重物击棺盖上。
楚易一凛,知道追兵已经到了密室。如被浇了一头冷水,屏息凝神,一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萧晚晴登时松了口大气,红着脸,周身滚烫,犹自不住地微微发抖,仿佛踩雾里云端,心却忽然觉得空空如也。
楚易手臂箍紧,不让她挣脱开来,轻轻**她的耳垂,哑声笑道:“娘子少安毋躁。等这些闹洞房的讨厌鬼走了,夫君再和你圆房。”
被他热气一呵,萧晚晴耳根如烧,不由又是一阵酸软无力,又羞又恼,轻轻一推,蚊吟似的啐道:“无赖,我瞧你才是天下第一号讨厌鬼……”话音未落,樱唇又被他堵住了。
她脸红如醉,轻轻挣扎了片刻,生怕被外面人听见,终于还是软绵绵地任他摆布。
萧晚晴自小被萧太真调教训练,艳冠长安,**媚惑之术可谓炉火纯青,罕有匹敌。
但此刻到了楚易手,竟鬼使神差地将所有的经验、箴言忘得一干二净,心甘情愿地听任自己的本能反应,象只羔羊,被他操纵于股掌之间。
“嗯,这才是我的好娘子。”楚易微微一笑,她脸颊上轻轻一吻,低声道,“且让夫君看看外面都来了哪些客人。”
他精神大振,正打算施展“隔垣洞见”的法术,以火眼金睛探看棺外情形,但转念又想:魔门高手众多,倘若让他们觉察到念力波动,只怕我们当真要葬身这铜棺之内了。
心念一动,想起魔门各**宝,小心翼翼地从“乾坤一气袋”取出“阴阳镜”与“闻风钟”,轻轻地贴棺盖上。
“阴阳镜”形状古朴,绿绣斑斑,间有一个半寸大小的圆孔,乍一看,就象一个极为普通的青铜圆镜;但却是大荒螺母炼烧八种神器、亲手磨制的太古神镜,可以穿透阴阳两界,倒立成像。
那“闻是太古风神制造的神器,虽然不过是个两寸大小的铜钟,却能将方圆八百里内的所有细微声响,毫厘不差地传到耳。
楚易将两大神器上纂刻的法诀默诵了几遍,“阴阳镜”忽然碧光鼓舞,变得莹润如玉。
一束白光从镜圆孔穿过,幻化为七彩绚光,波荡了片刻,逐渐形成倒立的图象,人影交错,栩栩如生。
楚易二人心仆仆大跳,凝神观望。只见棺外水泄不通地围了数百人,三五成群,或羽衣道冠,或奇装异服,瞧那架势都是魔门人,各宗各派的都有。彼此剑拔弩张,怒目相向,也不知吵嚷些什么。
东边是一群不出的雍容妖媚。正是魔门第一妖女、天仙门主萧太真。
她旁边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紫衣王公,负手而立,风度翩翩,瞧那眼神举止,当是魔门紫微大帝、齐王李玄无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楚易心一沉,怒火却轰然上涌。
说也奇怪,当他冷冷地凝视着萧太真那美如天仙的容颜时,脑海突然掠过许多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其不乏与她缠绵亲昵的旖旎情景,如水波幻影,稍纵即逝。但心却莫名地一阵割痛,又是酸楚,又是苦涩。
他心底仆仆一阵急跳,突然想起那夜晴雪馆内身负重伤之时,萧太真对楚狂歌说的爱恨交织的话来。也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过一段怎样的情仇纠葛?竟让楚天帝这样刻骨铭心,连死后也不能淡忘?
正自慨叹,蓦地灵光一闪,又记起萧太真当时还清清楚楚地说到,萧晚晴自小修炼“玉女天仙诀”,至今仍是处子之身云云,因此以楚狂歌的眼力,也无法探察出她体内的双修真气,想不出她竟是天仙弟子。
但是那地宫之,萧晚晴却分明告诉自己,她被迫为娼,甚至沦为李玄的双修鼎炉,饱受摧残……
楚易脑轰然一响,是了!这师徒二人之间,必定有一人说谎!
萧太真其时大功告成,志得意满,实无必要这种事情上隐瞒;而反观萧晚晴,当时为保性命,大有可能故意捏造可怜身世,博取自己同情。
楚易心乱如麻,又想起适才强行亲吻、爱抚她时,萧晚晴种种慌乱羞怯的情状,实不象是风月老手,倒象是未经**的处子。
他心登时一阵刺痛,疼得难以呼吸,忖道:“楚易啊楚易,你可真是鬼迷心窍了,这妖女心如蛇蝎,满口谎言,你居然还敢相信!她不过是利用你作为齐宝的工具罢了,一旦得逞,随时便置你于死地!”
想到自己三番五次被她耍得团团乱转,惊愕、恼恨、伤心……瞬间沸腾为汹汹怒火,心道:“哼,她既说自己是残花败柳,你又何必当她是金风玉露?性成全了她便是!”
楚易越想越怒,恶念大起,蓦地勒紧怀玉人,她耳边冷冰冰地笑道:“娘子,春霄一刻值千金,咱们别让这些不速之客扫了雅兴。”手掌一翻,将她双腿强行分开,硬生生地朝里顶去!
萧晚晴猝不及防,惊道:“不要……”话音未落,口唇被封,只觉得下身一阵撕裂般的烧灼剧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弓着身子,双手狂乱地推打他的胸膛,泪水夺眶而出。
刹那间,心又是惊怒,又是悲楚,又是绝望:修炼了二十年的“玉女天仙**”就此毁于一旦!
忽听“仆仆仆”一阵轻响,红光闪烁,她左臂上的千百枝红梅细针倒射乱舞,撞棺板上,落得到处都是。
那雪白滑腻的臂膀上除了七朵梅花似的细密针眼,赫然又多了一颗守宫砂,艳红欲滴,灼灼耀眼。过了片刻,宫砂光泽越来越暗,渐渐变成了淡淡的红褐色。
“咦?这是什么?守宫砂么?”楚易故作惊讶,森然笑道:“奇哉怪也,难道天仙派竟有什么奇功妙法,让你接了这么多年客,依然保得住**之身?”也不顾棺外大敌重围,手指飞弹,将她周身经脉全部封住,毫无半分怜香惜玉之心。
萧晚晴心一颤,终于明白他对自己的怀疑了。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愤怒、悲苦、幽怨、悔恨……交相翻涌,寸寸柔肠绞扭一处,痛如刀割。
这黑暗而狭窄的铜棺里,虽然她与他肢体交缠,密不可分,虽然彼此水乳交融,如化一体,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是如此遥远;他的脸容,又是如此陌生……片刻之间,她便象从天堂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知道她的心门刚刚开启,又注定要重闭拢了。
楚易看着她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心又是快意又是酸苦。好几次想要抱着她蜜意轻怜,温柔呵护,但想到她对自己的欺骗,怜惜之意又迅速转化为熊熊怒火。
这时,“风神钟”也叮叮当当地摇响起来,棺外各种声音终于纷纷传入。起初还有些变调失真,嘈杂交错,但过不片刻,已变得极为清晰。
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厉声叫道:“萧太真、李紫微,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们还敢耍赖!你***乌龟王八蛋,再不交出轩辕宝,可别怪老子不讲同门道义了!”
楚易一凛,不由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头上缠了五彩帛巾,身上穿着紧身的绿鲨鱼皮衣,外面罩着件白熊皮,腰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珊瑚珠子,看起来不伦不类。衬着稀稀落落的山羊胡子、细长吊眼、满脸嚣狂孤傲的表情,觉古怪可笑。
萧太真还没说话,身边一个蓝眸雪肤的绿衣少女已经森然微笑道:“司马鲸波,我师尊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么?你以为这里是东海,只有些臭鱼烂虾,由得你撒泼称霸?”声音又甜又脆,正是妖女翩翩。
楚易心道:“原来这厮是东海救苦天尊。难怪如此狂妄嚣张。”
魔门群雄纷纷叫骂道:“萧丫头,你别他***仗势欺人!长安城怎么啦?难道你是皇帝老儿不成?”“狗屁!就算是皇帝老儿又怎地?老子一个手指就可以摁死十万禁军……”
喧哗声,一个面如冠玉的锦衣王公轻摇折扇,从人群走出,微笑道:“萧天仙,大家当日说好了,取到轩辕宝,解开四灵封印,便按太古五宗重建魔门,共享《轩辕仙经》。可是你们倒好,拣了个现成便宜,捉住了楚天帝和李牛鼻子不说,还慌不迭地将法宝藏了起来……唉,难道当我们都是傻子么?平白替你们卖命?”
他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登时煽得魔门众妖群情激愤,吵嚷得加大声了:“方天帝说得不错!快快交出法宝和《轩辕仙经》,否则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楚易又是一凛,心道:“这笑里藏刀的锦衣王公想必就是南极逍遥大帝方太臻了。不知魔门五帝四母,还有谁来到了这里?”一眼望去,人群许多面孔穷凶极恶、似曾相识,但待要细想,却又分不出甲乙丙丁。
萧太真嫣然一笑,百媚横生:“逍遥帝尊口口声声说我们独吞轩辕宝,敢问有什么凭证?这三天以来,你们遍了晴雪馆,差点将齐王府翻了个底,又气势汹汹地闯入这秦陵地宫……却不知除了那些牛鼻子与金人铜兽,又找到了些什么?”
众妖魔面面相觑,一时语塞。只听一个少女脆生生道:“‘找不着’可不代表‘没有’。如果轩辕宝不这里,你们地宫门口布下重重岗哨作什么?”
那声音清脆娇媚,听楚易耳,却如晴空里响了一个焦雷。他脑嗡的一响,呼吸窒堵,失声道:“义弟!”却见那锦衣王公身后的人群,俏生生站着一个白衣少女,秋波顾盼,清丽脱俗,不是晏小仙又是谁?
楚易天旋地转,热泪盈眶,张大了嘴,心惊喜、激动、悲伤、幸福……充盈鼓舞,几乎要迸爆开来。刹那之间,所有的事情都被抛飞到了霄云外,恨不能立即跳出棺外,将她紧紧抱入怀里,永不分离。
萧晚晴见他身子突然僵直,似悲似喜,如痴如狂地盯着镜晏小仙的幻影,心不由陡然一沉,蓦地感觉到一阵尖锐的酸疼刺痛。不知为什么,这种痛楚,竟比先前所有苦痛加一起加锥心彻骨,鼻头一酸,泪水竟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萧太真格格一笑,柔声道:“晏姑娘,‘找不着’的确不代表‘没有’。但‘看得见’也未必代表‘真相’。没错儿,那三十名紫微、天仙弟子,的确是我们派驻镇守这里的。不过,他们可不是为了看守什么轩辕宝……”
众人大哗。东海救苦天尊桀桀厉笑道:“哦?不是为了看守法宝,难不成竟是为了帮秦始皇守灵么?”
一个干瘪黑瘦的紫衣侏儒尖声怪笑,阴阳怪调地叫道:“我瞧不是守灵,倒象是盗墓……”
群雄登时又是一阵哄然。
“火曜天尊说得不错,正是盗墓。”萧太真毫不着恼,秋波流转,梨涡浅漾,嫣然道,“紫微帝尊和妾身早已探知秦陵地宫就这地底深处,为了挖出地宫宝藏,作为复兴神门的资费,我们才派遣弟子轮番潜入挖掘……”
她顿了顿,微笑道:“退一万步来说,倘若真得了轩辕宝,想要独吞,我们又岂会放心让区区三十名弟子镇守?诸位不是傻子,难道连这点道理也想不明白么?”
眼角眉梢风情万种,柔媚的笑音就象春风拂过耳梢,让人又麻又痒,直酥心底。
群雄心怦然,将信将疑,汹汹怒火登时浇灭了一半。
所有人,惟有楚易听若罔闻,视若不见,目光如磁石附铁,凝视着晏小仙,片刻不离。
自从重见佳人的那一刹那起,对他而言,这数百魔妖就形如虚设了,就连怀的萧晚晴,也被忘了个一干二净。
晏小仙容颜憔悴,双手、双足被玄冰铁链锁扣缠绕,箍出几道淤痕血印,笑吟吟地低头不语,也不知正想些什么。
楚易心如被刀扎一般,又是愤怒苦楚,又是疼惜爱怜,忍不住便想立刻掀棺而起,救出伊人,将这群妖魔杀个干干净净。
但他知道以眼下自己的实力,仍难抵挡群魔围攻,况且第七次“长生劫”随时都可能爆发,一旦昏迷不醒,那可真叫任人宰割了。当下沉住气,一边静观棋变,一边苦思良计。
逍遥大帝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笑眯眯道:“萧天仙这般说来,倒也能自圆其说。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可叫人为难得很了……”
“哦?帝尊当真这么觉得么?”却见晏小仙忽然柳眉一挑,微笑道,“我刚刚知道,原来紫微大帝就是堂堂当朝王爷、齐王李玄。哎,齐王权倾天下,富可敌国,真要筹措资金,又何必到此掘坟盗墓?这个借口未免太不高明……”
众人轰然,魔门除了五帝四母等巨凶妖魁之外,极少人知道紫微大帝的真实身份,此刻听她一语道破,无不惊愕大哗。
李玄默然不语,但青铜面罩后的双眸,却忽然杀机大作。
楚易大凛,心道:“不好,这老妖要对仙妹下毒手!”凝神聚气,决定对方稍有异动,就立即不顾一切地挺身相救。
又听翩翩冷笑道:“晏姐姐,那夜华山二十八宿洞里,你借着与楚公子亲嘴之际,将封印了楚天帝、李牛鼻子的神鼎、宝壶送入他的肚里,妄想来个瞒天过海、金蝉脱壳,结果搅得天下大乱,险些坏了我神门复兴大业。哼哼,眼见人宝两空,怀恨心,现又想挑拨离间,寻衅报仇么?”
楚易心一震,回想起当时情景,顿时恍然。
那夜,眼看自己体内的妖蟒魔识急速膨胀,即将化为巨蟒之躯,晏小仙必是情急生计,想到太乙元真鼎与乾坤元炁壶能够吸炼斜魂妖魄,所以将两**宝封镇玄冰珠之类的神珠内,送入他的肚,然后又故意将他抛入炼丹炉里。
丹炉高温烘烤之下,冰珠破裂,两大神器沉入他的丹田。有了道魔二仙的元神护体,他顿时化险为夷,不但将蛇妖的邪神收融吸纳,并且因祸得福,终成为两大散仙的胎化寄体。
但是,太乙元真鼎与乾坤元炁壶又为什么竟会晏小仙的体内呢?难道……楚易心一颤,隐隐约约地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却听晏小仙笑道:“不错,那两件法宝是我放入楚公子体内的。正因如此,我才敢如此笃定他就被你们藏这地宫之!”
众人一凛,逍遥大帝摇着折扇,眼精光爆射,笑道:“哦?这么说来,晏姑娘一路引着我们来到这里,原来是自有原由的了。说来让大家听听,如何?”
晏小仙秋波流转,微笑不语。素手一张,掌心多了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豆。群雄耸然动容,失声道:“南疆相思果!”
萧太真微微一颤,美眸突然闪过一丝古怪之极的神色,象是怅惘,又象是悲戚,喃喃低吟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相思……”
这种红豆稀世罕有,相传是太古之时,火族圣女为纪念某人,以情花、月宫桂、泪红豆……种奇花异树嫁接而成。共有百株,花开之时,绚烂如火海,异香传达百里之外。
如今八千里南疆,只有“两忘崖”上留存了一株。三十年一开花,五十年一结果,每次结果也不过颗。果实酸甜苦涩,五味齐全。传说只要有情人各吞半枚相思果,从此之后,就算彼此天南地北,阴阳相隔,也铭记不忘。
但如果失恋或单恋之人,吃了这红豆,则百毒齐发,疼痛不可名状。即使侥幸不死,每年八月桂花开时,也必定要饱受痛楚,生不如死。盖因此故,这南疆红豆历来被视为至为妖邪诡异的毒果之一。
“不错,正是南疆相思果。”晏小仙嫣然一笑,朝前走了几步,脚链叮当作响。道,“我吞了半枚,胜下的半枚被我装进了太乙元真鼎,送入了楚公子的肚。所以不管他天涯,还是海角,我定能将他找到。”
众人无不愕然,翩翩等人却大为幸灾乐祸,脸露笑容,心想:“妙极妙极!这可是你自讨苦吃。一旦他日那姓楚的小子移情别恋,可有的你受啦。”
楚易低咦一声,是惊讶震骇,莫以言表。这法子实是疯狂之极,简直不啻于给自己种蛊下毒。
他虽然早已知道义妹对自己芳心萦系,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情深至此!悲喜交织,暗暗叹道:“好妹子,你又何苦如此!就算没有这红豆,难道大哥便会将你忘记么?”
他心潮汹涌,竟丝毫没有瞧见怀萧晚晴那惨白如雪的脸颜。凝神听着晏小仙娓娓述说,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
原来那夜晏小仙逃出华山二十八宿洞后,身负重伤,并未走远,只是找了个隐秘的山洞,一边养伤,一边寻机解救楚易。
后来听闻楚易受道魔两仙控制,大开杀界,又直奔长安,落入魔门圈套,与道门群雄斗了个两败俱伤,她心焦如焚,却又偏偏势孤力单,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她冒死自投罗网,找到南极逍遥大帝等魔门凶魁,以带他们找到轩辕三宝为条件,换取楚易一条性命。
于是,她追循着相思红豆的感应,领着魔门群雄辗转各处,来到终南山下的神秘地宫,却与闻风而来的道门群雄不期而遇。
一场血战之后,双方各寻捷径,都想抢对方之前找到楚易,夺得轩辕三宝。好不容易开启秘门、穿越迷宫,进入这神秘的秦陵地宫,又与全面“苏醒”的数万名兵佣、铜兽发生了惨烈激战。
若不是有浪穹姐妹等魔门驯兽高手,他们只怕还要拖延上一天半日,才能闯入这玄宫密室。
说到这里,晏小仙顿了顿,淡淡道:“这一路追来,心念感应越来越强,只是到了这玄宫地底才突然消失。由此可见,楚公子必定就是被他们藏这里……”
天仙派众妖女大怒,纷纷娇叱道:“住口!师尊与紫微帝尊一心振兴神门,天地可鉴,哪能容你这般信口雌黄,造谣伤!”“小狐狸精,你再敢胡说八道,就教你魂飞魄散,万劫不得超生!”
晏小仙面不改色,格格脆笑道:“我既敢自投罗网,早已抱了必死之念。你们若想杀了我,塞天下人之耳目,只管动手就是。”
魔门群雄轰然附应,纷纷叫道:“不错,你们若不是心虚,又何必这般威胁恐吓?”
双方相互叫骂挑衅,气势汹汹,眼看便要动起手来。
“各位少安毋躁!”李玄始终一旁微笑静听,即便是被晏小仙拆穿身份时,也是一言不发。此时忽然一声狮子吼,顿时震得众人耳轰隆,气血翻涌,瞬间安静下来。
身份既已暴露,李玄也无心再隐瞒,轻巧地摘下面具,露出那俊美秀雅的脸容,微笑道:“诸位,神门历经千年浩劫,终于迎来今日复兴之机,全赖我们团结一心,同舟共济。眼下大业未竟,大家仅仅听信这小狐狸精的一面之词,就相互猜忌,彼此残杀,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么?”
群雄微微一凛,有人大声叫道:“我们正是不能偏信一面之词,所以才让你们和晏狐狸对质。团结一心,同舟共济没错,但也要彼此信任才成。”
许多人纷纷附和道:“不错,你们自称坦荡清白,不知又有什么凭证?”“阁下既然一口咬定晏丫头诬陷嫁祸,也只管拿出证据就是,何必耍赖搪塞?”
李玄踱步而出,扬眉微微一笑道:“证据?本王这就给你!”
紫衣轰然鼓舞,右手一张,万道银光从紫微星盘爆射冲出,星河流瀑似的打晏小仙的身上。
楚易大骇,正待冲出,却见晏小仙娇躯剧颤,水光幻影似的波荡摇摆,突然匍匐地,化为一只雪白的长毛狐狸。
楚易当胸如被重锤猛击,“啊”地失声低呼,瞬间喘不过气。
那不是荒山鬼庙里见过的那只白狐么?难道……难道晏小仙竟是一只狐狸精?
灵光霍闪,他的脑海转花灯似的掠过几日来的众多疑窦与困惑。为什么那夜醒来,太乙元真鼎与乾坤元炁壶会不翼而飞,却落入了她的手;为什么自己一介穷酸书生,晏小仙竟会对他情有独钟;为什么……
刹那间,所有的“为什么”全都土崩瓦解,冰销雪融。原来,这让他牵肠挂肚、情迷意乱的天仙般的女子,竟是一只为了报恩的妖狐!
倘若不是因为隔着铜棺、观望阴阳镜的幻景,难以细辨端倪,以他的火眼金睛,只怕早已认出她的原形了。
“大哥,我不怪你,你……你能这般待我,我很是欢喜。但你……但你当真不管我是谁,也会一样地喜欢我么?”
“大哥,我不要你发誓。我对你也是一样的欢喜。只要你将来永不嫌弃我,永不后悔今夜所言,我就心满意足啦……”
突然,楚易又想起那夜华山二十八宿洞,她流着泪,嫣然而笑,所说的那些怯生生的话来。
一时间,他便如刚吃了相思果一般,心乱如麻,五味夹杂,也不知究竟是甜蜜、酸涩,还是苦楚。
他怔怔地凝望着蜷缩地的那只美丽的白狐,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想着她的种种蜜意柔情,心神激荡,呼吸窒堵,蓦地忖道:“好妹子,你是人也罢,是妖也罢,我都一样地喜欢你,誓不分离!”
棺外,魔门群妖汹汹混乱,人声鼎沸,叫骂道:“他***,李紫微你想作什么?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杀人灭口么?”“格老子的,没弄清真相前,晏丫头要少了一根狐狸毛,老子就拿你是问!”
李玄左手托起一个白玉净瓶,微笑道:“放心,等我将她元神凝炼成珠,放入这‘静心瓶’里,你们想问什么就管问,她定然说不了一句假话!”
说话间,紫微星盘飞旋怒转,光芒越来越强烈,晏小仙抱蜷一团,剧烈地颤动着,凄声悲鸣,铁链叮当脆响。
楚易又惊又怒,心道:“此时再不动手,仙妹就凶多吉少了!”刹那间灵机一动,又想:“是了,这些妖魔挑拨离间,搅得道佛各门鸡犬不宁,今日我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性弄他个天下大乱,再乘乱救出仙妹,逃之夭夭。”
计较已定,再不迟疑,对着风神钟纵声哈哈狂笑道:“哪里来的无常小鬼,竟敢这里大放厥词,打扰朕的千秋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