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一些的人“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原来这领取灵药一事是的的确确存在不假,但却不是如叶枯所想的那般报了名领了药就走,需得到真正出发的时候,这答应的灵药才会真正的分发下来。
按修为的高低,所能领取的灵药也是不同,到了凡骨六品以上时,许诺的东西就从灵药变成还玉丹,这还玉丹可助凡骨七品以上的修士淬炼真气,凡骨七品以下的人服用也可以助其淬炼体魄,让他更有机会感悟到天地间那一线灵机,种得仙根入体。
至于再往上的酬劳,这一高一矮两人还没有资格去关心化境的事情,便也不得而知了。
这还玉丹是常见的灵丹,价值大约在几万两白银上下,在古灵中但凡是修出了真气的弟子每月都能领取一粒,是月供的丹药,说不上有多么稀奇。
但对于诸多不得门路的散修而言,因其所修玄法大多杂而不纯,纯而不精的缘故,在凡骨七品到九品这一磨砺真气的过程中便要难上许多,有些甚至是到了不借助丹药便寸步难行的程度。
而对于一些世家子弟,宗门传人,这还玉丹便没什么让他们看的上眼的地方,古之四脉拿出这还玉丹作为报酬,能招引来的自然也大多只是泛泛之辈,要么是散修,要么就是连真气都未能修出,尚在淬炼骨血,熬炼肉身的武夫。
但对于如这一高一矮两个人般连凡骨九品都没够着的,则是一律不收,所以方才他们从军帐中走出来时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叶枯所了解的东西比这两个吃了闭门羹的人多些,想的自然也要比他们多些,寻幽探秘本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古之四脉若真的是因为自身实力有限才会发出告示,广招人手,那这报酬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些,眼下的情况多半是狗咬狗的局面,只是一方是凶狠的藏獒,一方则是一窝刚出生的田园犬。
散修们只想要找这些大势力讨些汤喝,古之四脉却是想把这些散修整个吞下去。
“那些当兵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看不上咱们这些人。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捡便宜的念头,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这一高一瘦两个人,一唱一和地说了这么一阵,刚刚受的气也消了大半。
叶枯笑道:“多谢二位提醒,我还是想去试试,告辞了。”说罢他便别了两人,径自向着那军帐走去。
“有病。”矮些的人啐了一句,那高些的人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道:“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能够蒙混过关?”
那矮的人自认为不傻,像是被点醒了,幡然醒悟,“那还不赶紧跟上去?不,不好,还是很跟远一点,等那小子从那里面出来再说,如果他真有这本事,那咱哥俩可得好好向他请教请教。”
这两人连凡骨的门槛都没有摸到,自以为跟的隐蔽,但一举一动却都在叶枯的觉察之中。
他觉出身后异动,也不以为意,堂而皇之地从两列执戈披甲的官兵只之间走过,丝毫没有因前几日杀了官兵之事而觉得心虚,先后有数人与他在这条道上错身而过,或是兴高采烈,或是神色平静,叶枯一一留心过,这些人中无一人修出了本命真气。
“铿!”
两柄交叉横在军帐前不知以何种金属打造而成的槊分开,叶枯左右看去,两人体魄雄健的军士挺直了腰杆,身覆神铁甲胄,隐约间似有光华在甲胄表面流转,整个人被包裹地严严实实,只有一双丝毫不曾斜视过的眼睛露在外面。
两名军人只不动如山,整个人都被一股凝重的肃杀所笼罩,叶枯毕竟是北王世子,自然也为这等古夏这般军容风姿暗暗赞叹。
“这古夏练兵倒是不差,怪不得能将妖族从疆域内赶了出去,变成了域外妖族,想那一高一瘦两个人纯粹是为了泄愤,才会说出什么'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话来。”
只不过这军容军姿虽好,但若是要让他们开口说出宁安军队驻扎在何处,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叶枯曾经在书中读到过,这等装扮的军士乃是军中将令的亲卫,其一片赤胆忠心自是无需多言。
至于其他人,试问这大庭广众之下,谁敢回答这种问题,只怕会被当场拿下,然后行那等就地正法之事。
槊起,意味着可以进入,叶枯步入其中,大帐中的景象与他所想象的画面截然不同,帐中阔大,最近处矗立着一座石台,高约及腰,长约三尺,宽约尺余,形似长方,台面上有许许多多深浅不一的刻痕,堆在一起,显得有些凌乱。
再往后便一改肃穆严肃之景象,是纱幔轻遮,朦朦胧胧,依稀间见得那纱幔之中,有人舒舒服服地卧在一张大床上,床沿上坐着一人,身子曼妙,玲珑有致,虽不见其样貌,但似也能想象其艳姿丽容,
道是朦胧才是美,想必也是一位绝色美人儿,只可惜有这一层纱幔似是一座阵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将这幔里幔外分的清清楚楚,外面是冷冰冰的,里面却是旖旎无限,惹人遐想。
当叶枯进来时,一眼便见得那纱幔之中,床帏之里,影影绰绰间那坐在床沿的美人儿似是将什么东西喂进了床上躺着的那人嘴里,那惬意卧在床上的人便伸手揽过了那美人儿的腰,毫不避讳,亲昵非常。
“怎么还不开始?”似是嫌叶枯有些磨蹭,纱幔中有人催促,听声音就是那位坐在床沿的婀娜女子。
叶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看,他来这只是想知道这宁安驻军驻扎在何地,不料进了这军帐之中见到的却是这番场景,只觉得有些发懵,不知道她说的这“开始”是怎么个“开始”法。
那纱幔中的两人多半不是军中的人物,毕竟怎么也算是外出执行公务,这般纸醉金迷在军中实乃大忌,就算是要做,也只能是在暗地里,绝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又是个连试炼石都没见过的。”
纱幔中的人似是对这大帐中的一切了如指掌,催促过后,见叶枯仍是呆着不动,低声抱怨了一句,紧接着不耐烦地解释道:“在你前面那块石头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就算报了名了,要是没那个本事,还请打道回府。”
“试炼石?”
叶枯“哦”了一声,这才把目光落在了身前不远处的那方石台上,石台中央贴着似是在嵌着一块薄薄的,貌似水晶的薄片,在这昏暗的军帐中散发出点点淡蓝色的萤芒,隔绝了远处的探查。
上一世的记忆中断然是没有这所谓的试炼石的记载,要么是无关紧要,要么就是后世才出现的新奇玩意儿,而在北王府时,叶枯不能修行,王府里自然不可能摆个这个东西来时时提醒他自己不能修行这件事情。
他走近了些,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运足了目力,这才看清,原来石台这些深深浅浅的刻痕竟是一个个文字的笔画,刻在石台上的姓名太多了,往往是好几个乃至好几十个堆在一处,这才显得凌乱不堪。
“快点呀。”纱幔里的人儿似是被叶枯这呆呆愣愣的模样逗乐了,“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的是催促的话,但语气上却好像并不着急,反倒有些打趣的意味。
“紫儿,你怎么老跟这呆子说话?”这时,纱幔中又响起一道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单凭这声音只怕就能将万千少女的魂儿都给勾了去了。
叶枯向那纱幔中望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些古怪,心想:“这两人是有什么怪癖么,当着陌生人的面都能躺在床上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也不怕腻着自己?”
“哎呀,我这不是想让他快点滚蛋么,你躺好你自己的。”纱幔中有女声娇滴滴地答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听!”叶枯嘴角抽了抽,心中默念了几句,又把目光重新挪回了这及腰高的石台上,沉吟片刻,一缕淡淡的阴气从丹田处分出,绕在指尖上。
“咦?”
就在这一道墨色的阴气缠上指尖之时,纱幔中又传出轻响,似是空谷滴清泉,又听她道:“这呆子竟然修出了本命真气,怎么还会没见过试炼石?诶,外面的那个,你不用刻下姓名了,走吧走吧。”
手指上玄气敛没,叶枯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就让走了?不知道这两个人葫芦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又到底靠不靠谱,可这帐中也不见什么打斗的痕迹,想来这一对温存亲昵的璧人也不会有杀了人再鸠占鹊巢的兴致。
“怎么了?为什么要我走?你们不是贴告示征集人手吗?”
那女声答道:“哎呀呀呀呀,你就别问了,先出去吧。”
叶枯不置可否,又道:“还请问两位,我们宁安的军队驻扎在何处?南城门那里的告示上可是有军方的鲜红大印,你这里敷衍,我自己找上门去投效就是。”
那女声“嘿”了一下,“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都说了让你出去了,你出去后自然有人会来请你过去的,真是。”
听声音,这姑娘年纪该不大,说话间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叶枯忍下想要闯进去好好收拾她一顿的冲动,折身出了军帐。
他这一出去,那早就埋伏在旁的一高一瘦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放光,各自都有些按捺不住,但都知道现在还不是出手地时候。待叶枯折了一道弯,离开了那些官兵的视线,两人顿时跳了出来,一前一后地,断了叶枯的前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