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截断了叶枯的前后路,露出了奸计得逞之后不怀好意的笑容。
“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叶枯只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看在这一高一矮两人眼里,便是强装镇定,他们是先入为主,自以为是吃定了叶枯,浑然没有去想去琢磨其他的事情。
前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那瘦些的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兄弟你在那军帐中呆了那么久,多半是在那石头上刻下了名字,许诺的那份灵药也有着落了吧?”
“你这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叶枯想起那军帐中的荒谬,不禁暗自咂舌。
那高些的汉子进了一大步,居高临下,厉声道:“什么说对也对说不对也对,别跟我哥俩打马虎眼!”
叶枯心想这两人是打算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高一矮两人所求的无非就是能在那石台上刻下名字的法子,那一份灵药在叶枯眼中只无足轻重,但在这两人看来却是一块肥肉。
其实叶枯倒也没有瞒他们的意思,都是在实话实说,说对,是因为那告示上许下的灵药多半有了着落,虽然还没真个见着,说不对,是他根本还没来得在石台上留下姓名,就被那纱幔中的人赶了出来。
“别磨蹭了,快说!”那高些的人直愣愣地盯着叶枯的脸,“我们哥俩既不想谋财,也不想害命,你只要把你那点小伎俩告诉我们,我们保证不为难你。”
“你们靠近点,我说给你们听。”叶枯向两人招了招手,待两人走近了,便将自己现编的一套法子说了出来,末了,又好心劝道:“你们刚刚才去过,这下又去报名,只怕是会被认出来,所以最好是歇上一天,明天再去。”
那一高一矮两兄弟听了,神色怪异,狐疑满眼,“这样真的能行?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叶枯笑了笑,手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古朴的道牌,塞到了那矮一些的人手上,道:“我哪里敢骗你们。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个道士,像我们这些道士眼里看的最重的就是清誉,这是小道的信物,我这法子若是不灵,你们拿着这块道牌再把这事儿宣扬出去,我这名声可就算是毁了。为了这种小事,我总没必要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吧?”
两人只以为叶枯是真的怕了,这才又拿出了一块牌子来,那矮些的脸上有些不悦,连那高个子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浑然不是见到了大便宜的心满意足。
不论叶枯是真道士也好,是假道士也罢,这出来闯荡的人所求的同时也是最看中的不就是名声二字么,这一高一瘦两人见叶枯如此诚恳,心中那点疑虑就算是有,此时也该是消了,但却没有要这道牌,反而是把它还给了叶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兄弟两个就是不信也得信了。既然你不拿你的名声开玩笑,我们也不会拿我们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只要你说了,我们就绝不会再为难你,这道牌你拿回去就是。”
说起这名声,叶枯好歹还有个北王世子的名头,倒也无妨,但这两人只不过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像他们这样的,莫说在北城,便是在这宁安次城的大街上也是一抓一大把,是这人潮中微不足道的一滴水,哪里又有什么名声可言。
叶枯倒是有些意外,接过道牌,见两人果真没有再为难的意思,心想:“想不到这一根竹竿和一个土豆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但还讲些原则,只是这心有歹意却是万万不好,明天的事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我们走。”
那高个子招呼了那矮个子一声,两人便相继没入了林中,不见了踪影。
叶枯摇了摇头,也没怎么把这两个人放在心上,一路走回宁安,刚入了城,忽有一队巡行官兵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那名小队长向叶枯深深施了一礼,道:“这位仙长,还请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就不必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
任谁在街上突然遇到一群陌生人,心中都会有些戒备。叶枯眯了眯眼,这队官兵与寻常巡守宁安的那些酒囊饭袋相比,无论是从精神,还是从神气上来说都胜过了一大截。
这位小队长被驳了一句,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悦的神色,笑道:“您刚才不是说要到我宁安军队驻扎的地方参军报效吗,这一步若是不借,那可到不了我军驻地,当然,仙长若是改了主意,不愿意把这一步借出,那也没有关系。”
原来这人是宁安军中派来的,叶枯的那一粒灵丹着落就着落在他身上了。在军帐中,那纱幔里的女子只说“出去就知道了”,原来这份“知道”是要等叶枯回到了宁安才会揭晓。
凡骨七品上下是仙与凡的差别,就算是军方也不会轻易怠慢了一位修出了那一口本命真气的修士,所以专程派人来请,也是情有可原,这小队长话语中全是商量,绝无半点强迫的意思。
在古夏,各城军队驻扎之地的位置都算的上是机密,宁安这番设帐城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那里,加上最近有妖族闯关入境地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把这接待之事放在城中进行也是无可厚非。
叶枯上下打量了这位小队长几眼,观其言谈,虽是凡人之躯以面对修士,仍是能不卑不亢,举止有度,想他是代表了军方,所以这底气自然是十足的。
他正好想去宁安驻军营地走一趟,也正为了不知道这路该怎么走而发愁,却不想是瞌睡遇上了枕头,给了叶枯一个惊喜,当即也不再迟疑,道:“既然是这样,那这一步是非借不可了,还请小将军带路吧。”
凡骨七品的人素来看不起没有修出本命真气的人,所以在常人口中才会有“仙长脾气多古怪”这一说
。说来也怪,这修出了本命真气的仙长看不起那些没有修出本命真气的凡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一个化境修士看不起一个凡骨七品之人却又不对了,就算迫于实力差距当面不说,事后肯定也要被议论一句“仗势欺人”。
这位小队长之前的话也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心中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许多说辞,却不料叶枯答应的这么干脆,但事情能办成自然是好的,他便也是笑着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方带路。
一行人折过城南,从西又出了宁安,叶枯心中有些惊讶,若是他记得不差,上回去到修道者的坊市走的也是这一条路。
“不知小将军姓甚名谁,又家住何方?”
一个人能在军中学到许多,但这一份从容淡定,不卑不亢却是在军中学不到的,路上无事,叶枯不在意仙凡之别,自然不也觉得与他们聊天就是失了身份。
那小队长只专心在前引路,全没想到叶枯竟会想与他交谈,这可与以往见过的那些修道人不太一样,他放慢了脚步,“这一声将军可不敢当。在下姓李名子明,这明却是日月的明了,家在曲屏,说来惭愧,自从了军,倒是许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了。”
“曲屏?”叶枯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你家在曲屏凶镇,姓李?难道是镇上那个宅院修的比官府大院还要气派的李家么?”
“仙长到过曲屏?”这下更在李子明的意料之外,全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您说的不错,就是那个李家。这个修宅扩院的事情,我是不赞成地,你说要那么大的地盘来干什么,还不就是住那么几个人,除了让人背后议论越了制,真没什么大的用处,不过我们家出了几个修道的,所以衙门里那些官员也就不敢管了。”
叶枯点了点头,“到过,还在镇上小住了几日。算上依山阁,这曲屏里风水最好的地方可都给你们李家占了去了啊。”
李子明不在意地说道:“什么占不占的,就您说的那个依山阁,平时也没什么人去住,可不是要亏死了么。”
叶枯呵呵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实在的一个人。不过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家境,干嘛还要来吃这当兵的苦呢?”
“家境?这世上,银子可真是最没用的东西,别看我们李家在曲屏那么大的家业,说到底也只是托了家中那几位修道人的福,可这成是因为修士,败也是因为修士,这世上的修士可不都是好人。”
李子明顿了顿,又道:“钱权尽是空话,修士的力量足以减压这一切。这么大一份家业,可我看我爹娘他们没有一天是能睡的安稳的。我没有仙缘,想要修行,就只能从军了。”
古夏各地驻军的将令必定都是从上虞钧天府中走出来的,由上虞一方直接指派,无人可以干涉。道是军中之将出钧天,钧天府是古夏养士之地,对于自己的势力,朝廷必定也是不遗余力的培养。
而对于一般的士兵,钧天府自然也有一套完整的功法传授,毕竟这世界上需要动用军队的争斗必定都是修士间的争斗,派再多没有修行过得人上去都只是送死而已,李家虽是出了几个修道之士,但修仙宗门都对自家功法看的紧,绝不允许私自外传,这几人虽是入了仙门,却还都不够资格传下玄法,所以李家的繁华也仅仅只是靠着几个人粉饰而出的罢了。
叶枯对李子明的话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你知道你们家的那几座采石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