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就在叶枯寻到那处生门,正要“夺门而出”,似是一道惊雷在他耳畔炸开,风雷阵阵,天地失色,一道金光撕裂了虚空,无声无息,眨眼间,轰在了叶枯护身地阴阳玄气之上。
这突然出现的金光像是一团神火在燃烧,在一片漠漠昏黑之中显得格外璀璨夺目,神华跃动间,直让人睁不开眼,看不清其中究竟。
“叮!”
阴阳玄气如一张薄纸,那金芒一穿而过,直取叶枯心脏而来,饶是他心中有所准备,饶是有阴阳玄气护体,可这金芒来的实在太快,出现的又太突然,似天隙流光,根本未容得他生出躲闪的念头
“噗!”
一股血浪自叶枯伤口处喷涌而出,漫天的血光还未来得及抛洒,便被那炽热的金芒烧了个干干净净,那一股炽热的能量似是要透进他的心里,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烈火灼烧着他的肌肤,奇怪的是并没有预料中火辣辣的疼痛,还没反应过来,叶枯直觉身子一软,双脚便离开了了地面。
那道金芒中蕴有莫大的力道,带着他的身子离地而起,推着他在半空中急掠。
叶枯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任凭这股巨力带着他远行,脑海中一片空白,金芒中蕴含的能量波及了魂海,搅动巨浪滔天。
“哆!”
璀璨的金芒如流星般划过,抵在叶枯的胸口,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金色弧线,钉在了地上,炽盛的金芒骤然敛去,这才见得那这突如其来的金芒竟是一根箭矢,这支箭平平无奇,很难想象方才竟是它入穿透一层薄纸般穿透了阴阳玄气,没入了叶枯胸口。
按理来说,被这一箭贯穿了心脏,绝无半分生还的可能,但当那金芒敛起,叶枯的意识也渐渐归位,周遭的景物重新清晰了起来,他还活着,并没有死去。
“啪嗒”
箭矢歪倒在一旁,落到地上。
叶枯怔了怔,片刻后,全身如触电般打了一个激灵,抬手摸了摸胸口,一阵硬邦邦、冷冰冰的触感传来,手上用力一扯,举倒眼前,手中赫然是有德道士赠予德那块道牌,道牌上的爪痕眼殷红如血,似是下一刻就要要滴落下来,垂进他的眼里。
爪痕本有三道,此刻,其中一道已然黯淡,只有余下的两道散发出妖异的血芒,将叶枯一张脸耀的通红,像是充了血一般。
那是生门,也是死路,叶枯终于知道那一股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了,这一座杀阵绝非那双眼空洞的老人所布,那些战车、阴兵也都不是他所为,只有那一只头生骨刺异角的白骨甲虫是他亲手祭炼,所以那一道神念化身才能,也只能对这只白骨甲虫做到如臂指使。
只是这些战车、阴兵究竟出自哪里,又是谁人提前在此布阵,叶枯都不得而知。
方才那道金光没入叶枯胸口,涌出的鲜血不是他的,而是从这块道牌中喷出的殷红,是妖异的红,以叶枯的见识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手指摩挲着道牌,叶枯喃喃着:“是这东西救了我一命?!这……”
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被这股念头冲的一干二净,只是还不待他细想,身下的大地颤动,战车碾压而来的声响只震得叶枯耳膜生疼,他这才知道,自己仍在“劫”中,暗骂了一句阴魂不散,赶忙爬了起来,不敢有半刻停留,拔腿便跑。
叶枯瞟了一眼,那些战车上已然是空无一物,操戈执刀的骨兵全都消失不见,这些战车似有灵性,像是被叶枯激怒了,战车上那本是模糊不清的雕镂纹路起来,绽出妖异的红芒,势若风雷。
车轮轱轱,幽冥黑水四溅,碾压而来。
叶枯不敢多看,只顾亡命奔逃。
原本苍翠茂密的树林不知何时竟成了一片无边无垠,只余下了苍白与焦痕的荒原,还不待叶枯体会这片辽远与阔大,在他视线所能企及的远方,战车一字排开,似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从战火与硝烟中碾压而来。
“哗哗哗”
淅淅沥沥的水声似无数只猫爪子挠在心里,生死攸关,直让人心中发毛,烦躁而不安。
是四面合围,杀局又起。
叶枯顿时止住了前冲的身形,四下看去,心中不禁凛然。
“还是只有那一道生门!这等玄妙的阵法,究竟是何人所留?”
妖异血芒闪耀,战车碾压而来,是要再赌一次?赌那道贯穿了天际的金芒会再来,赌手中的这块道牌会再救他一次。
“什么?”
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正当他两难之间,天地似一面青铜古镜,模糊的镜中倒映出数道笔直的灰线,若隐若现,好似是错觉。
此等关头,叶枯哪敢大意,那数道灰线虽是惊鸿一现,但隐约间却是将他围在了正中,切割成了数块,好似将镜中的他割碎了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那一辆辆战车交错撞来,彼此呼应。
可到底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叶枯身处阵中,脑海里想的还是那几道灰线,根本没有机会看清这其中的变化。
这些战车冲撞间,速度愈来愈快,急折直转,呼啸往来,游物身法固然玄妙,却也不是从此就让叶枯立于不败之地,任凭他如何闪转腾挪,不走那一道生门,便始终无法脱身。
这些战车不似当世的造物,叶枯心中忌惮,不敢也不能对其出手,只怕激怒了这座大阵背后的存在,那时才是真正的杀身之祸。
人力终有尽,风驰电掣之间,风雷浩荡之时,一辆闪烁着殷红血芒的战车狠狠撞在了叶枯身上。
“砰!”
一声闷响,叶枯身形被抛飞到半空,他只感到一股莫大的力道骤然间压进了胸腔,胸膛凹陷,整个人似一张回不去的弓,又像是要散架了,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长空。
鲜红的血液中夹杂着破碎的内脏,像是一团团散乱的麻薯絮,触目惊心。
血红之中,似是发了狂的战车得势不饶人,调转了方向,径直冲来,只欲乘胜追击,不把叶枯碾入冥府誓不甘休。
叶枯虽是遁入了化玄归一之境,可那战车似能无视这玄之又玄的变化,破了化玄秘术,结结实实轰在他身上。
他一下被撞去了半条命,三魂七魄都像是去了十之八九,砸落在地,连想要动一动手指都是一阵钻心的疼,根本使不得上力气,更别说有其他动作了。
“我命,不当休。”
叶枯强行压下那股可翻江倒海的剧痛,丹田中,阴阳池中的黑白不再是泾渭分明,抱元合一,缓缓转动,像是一轮磨盘,磨出了天地浊清,浓稠如墨之阴,灿若白星之阳,不断从这一轮转动的黑白中涌出。
在他的小腹处,隐隐间可见一轮阴阳太极,黑白玄气升腾而起,缓缓凝聚。
叶枯绝不会坐以待毙,哪怕明知不敌,也要拼上一拼,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间之人大抵如此,只是许多人连这最后一搏的资格都不曾有,自然也就没这个心气。
“咔咔!”
就在这时,叶枯眼中的事物齐齐静止,凌冽的寒风不再嘶鸣,奔腾的战车冲势皆止,尘埃也止,轰鸣亦静,极动到极静,竟只在刹那之间。
像是一面镜子被打碎了,数道可怖的裂痕横开在天地之间,似是一道道凝固的闪电。
“哗哗!”
战车上殷红尽没,不再躁动,回到了最初时的古朴与沧然,化作一摊摊黑水,骤然崩塌,不知去向了何处,天地在变化,焦痕遍野的荒原上,万物开始复苏,衰草复苏,枯木逢春,被灰白烟烬主宰的世界抽出一抹新绿,绽出数道斑斓。
这场杀局本是那双目空洞的老人祸水东引之作,到了这时,终于力竭,尽数退去。
方才的一切皆是阵中之景,那一座杀阵似是有改天换地之莫测威力,阵中自成一片小天地。
这场危机来的突然,去也只是在眨眼之间,这之间的变化不给人留半分转折的余地。
叶枯这才明白,对于那双目空洞的老人来说,什么褚十力,什么收徒,都是他随口编出的借口,他乃是羽境之尊,哪里会在乎褚十力等人的死活,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若不是叶枯杀了褚十力,他早就忘了这个名字了。
那老人的本意根本不是杀人泄愤,见到叶枯所说后的一言一行也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以助他施展手段,将这不知从何处引来的杀阵转移到叶枯的身上。
此时,那始作俑者早已经不是到去到了什么地方,至于叶枯的是死是活,那双目空洞的老人根本不关心。
强提真气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阴阳玄气散尽,丹田中的阴阳池又分出了黑白两色。
“噗!”
叶枯喷出一大口郁积的献血,狼狈的趴在地上,方才战车那一撞不仅是撞得他五脏六腑移了位,现在像是有一把冰刀子在脏器上乱刮,一口鲜血喷出,只眨眼的功夫,一阵阵刺鼻的腥甜便又溢满了喉咙
最要命的,那一撞之下,他叶枯的神魂差点溃散,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再也无心多想,终是撑持不住,晕了过去。
在离他不远处,那一头巨大的白骨甲虫一动不动,此刻却似轻冰遇阳,寸寸消融,化作一摊脓水,折射出水银般的光泽。
随着它那庞大的身躯被瓦解,数具面目全非的尸骸渐渐暴露了出来,他们身上的甲胄还未完全走样若是细辨一番,赫然是古夏官军的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