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交错而过,没入那层层密密的金色焰影之中。
叶枯以阴阳入五行金火,这一下却是把握住了分寸,只想着把他打成重伤便好,没想着取了凌烨然的性命,倒不是他怕了其身后的凌家,他与凌家之间,再添一笔血债也是无妨。
他也不觉得这样出手偷袭就落了下乘,卑鄙的人便应该败在卑鄙之下,况且眼下的情形,叶枯自觉也算不得事偷袭,顶多算是“明袭”罢了。
齐元锋的剑芒已是让凌烨然疲于应对,此时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时,哪里还能错开身来,突如其来的黑白一如两条吐信毒蛇,吻上他的后背。
“噗嗤!”
分明只是两道黑白玄气,凌烨然却只感觉是被两座大山撞在了身上,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背后的那副盔甲上被击穿,留下两个指头大小的圆洞,鲜血然后了他的背心,他一张嘴,吐出一座宝塔,快速放大,将他整个人都收了进去。
凌烨然周身光华收敛,整个人被一团金光裹着,瞬息入了七层玲珑宝塔之中,宝塔上有七色光华闪烁,却是层次分明,尤其以金、赤二色为盛,大放光芒,将齐元锋追击而来的剑芒尽数挡下,化成一道神芒,飘忽之间,不是以力抗力,而是将那可割裂天地的剑气尽数化去。
那座七彩宝塔好似一个大磨盘,将那冲击而来的剑气尽数磨灭。
凌烨然心中知道,一个齐元锋已是让他捉襟见肘,再加上一个阴损的叶枯,自己定是讨不到好处,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琴姑娘,顾不得什么颜面,不得不龟缩于这七彩塔楼之中。
凌烨然盘坐宝塔之中,擦去嘴角的鲜血,赤金焰芒闪烁的眸子中却无半点霸道与圣洁,只阴霾密布,面容扭曲而狰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齐元锋,还有那个小子,今日之耻,我凌烨然定会铭记终身,”耻辱之感填满了凌烨然的胸腔,这是他牵头的聚会,只想着在那位琴姑娘面前表现一番,却不想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是自己落荒而逃。
想到这,他心中猛然一震,是想到了叶枯方才说话地神情,拳头捏地咯吱作响,心头却想:“这对狗男女!好你个琴姑娘,在我凌烨然面前装清高,不知死活!”
凌烨然虽是色欲熏心,心中有恨意滔天,但却还算是有些理智尚存,眸光闪烁,呼出一口浊气,盘坐间,催动七彩宝塔,冲上高空,就要离去。
叶枯望着一座小巧的七层小塔,眯了眯眼睛,却是没想到凌烨然身上有这么多的宝物,那宝塔上的玲珑七彩,分明是在铸器的过程中杂糅进了一点七彩晶金,这是让羽尊都要眼热的身材,可合先天后天之五行。
先天五行只金、木、水、火、土,后天便加上了天地二数,盖是人驾驭五行,合之以天地人三才品貌。
正当凌烨然驾驭宝塔,腾空而上时,骤然间,明亮的天光霎时一暗,转出一片蒙蒙的灰暗,莫名的力量禁锢了七层宝塔,将其逼了回去,任凭那宝塔绽出如何光彩,如何颤动,却始终无法脱出身去。
裴坚白嚯的一下站起身来,凝视着上方那被道纹禁锢,颤动不休的精致七彩小塔与那抹像是早有预料,没有半分迟疑,直斩而下的剑光。
叶枯心中了然,此地早被有心人布置,刻印下了道纹,凝聚了此方天地二势,将凌烨然锁在了这里!
他心思如电转,双眸一扫,将场中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此间的主人是问琴,若是凝聚天地二势的道纹没有她参与其中,叶枯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一眼扫去,却仍是没有在这些人当中发现问琴的身影,这道纹是她所刻,还是刻纹者另有其人?
齐元锋周身,衣衫飘动,单手执剑,在那迈入剑道大门只半步的剑意指引下,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激荡开来,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安静的能听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风吹草的声音,树叶沙沙的声音,尘砾撒落的声音,甚至连每个人自身血液缓流的声音、心脏波动都仿佛能听得到。
“这齐元锋,说不定还真能被他叩开那一扇门。”
问琴不肯现身,在这片小天地中便寻不出她的身形来,叶枯收了这个心思,抬头望去,不禁有些讶异,在这等关头,齐元锋竟是在追寻剑意的路上又进了一步!
一剑平刺,齐元锋的身形,连人带剑,似乎都慢了下来,无形的大势凝聚在那一剑之中,剑锋绽出一缕青芒,空气如水波一般被切开,划出一到浅浅的涟漪。
下一刻,清亮的剑光已是点在那一座混有七彩晶金的玲珑宝塔之上。
“轰!”
似是银河垂落,撞击苍茫大地,一剑斩下,如水如月的通明剑芒将那七彩玲珑宝塔震飞了出去,摇摇晃晃,堪堪稳住身形,便听见凌烨然惊怒交加的声音。
“齐元锋,你还不收手,真是疯了不成?!”
凌烨然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这齐元锋不仅是要自己颜面扫地,更是蓄谋已久,甚至是合谋已久,要在此地,取他性命!
就在那七彩玲珑宝塔将才稳住之时,一杆大旗不知从何处冲出,腾空而起,定在高空,亦或是其本身便藏在那浓稠如墨的之中,此时此刻方才显露形迹。
大旗飘扬,染着黑血的旗帜如漆如墨,雾气迷蒙,似有一股魔性,要将人的心神神魂整个吞噬进去。
“这是什么?又有人出手了!”
“这是早已谋划好的杀局,凌烨然是自投罗网!”
“这……他毕竟是凌家的人,齐元锋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公然杀害凌家的天才吧。”
“凌烨然死就死了,还把我牵扯进来,到时候凌家追责,我们谁能脱得了干系!”
杀局已成,许多人这才后知后觉,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已经与这件事脱不开干系了,纷纷破口大骂,一改此前高谈阔论的从容淡定,丑态毕露。
他们嘴上骂的事凌烨然,心中却是将齐元锋,只是对于后者,他们不敢骂出口来,毕竟现在是齐元锋一方占尽了上风,谁敢保证,这位少年剑客不会选择杀人灭口,让他们这些“证人”永远的闭上嘴?
天空上那一杆大旗黑的愈发恐怖,黑的瘆人,似是为这篇天地盖上了一层黑幕,高高飘扬,猎猎作响。
漆黑如墨的大旗在高空飘扬,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擎在掌中,黑旗漫卷,雾气翻腾,乌光汹涌,一道道黑血般的气流似重于千万斤,刹那间便将那七彩玲珑宝塔卷了起来,黑气的另一端连向高空,似是四道乌金神锁,拖拽着七层小塔坠向地面。
“啊!你们杀不了我!”
凌烨然不甘地怒吼从那被牢牢锁住的宝塔中传开,被黑雾锁链禁锢的的塔身中,有凰影振翅欲飞,嘹亮的凤鸣响彻天际,有刀枪齐鸣铿锵有声,只无论他如何挣扎,腾起的凰火总被那如大浪般打来的黑气扑灭,颤鸣的刀枪亦被黑雾吞噬。
“妖煞黑旗!难道是军中的人出手,要取凌烨然的性命?”登时便有人惊喝出声。
这妖煞黑旗中凝炼了十八尊妖族羽境尊者的魂魄,煞气滔天,乃是紫塞中的一位大人物所有,古夏军队代表的是朝廷,朝廷背后就是上官帝族,而凌烨然的背后则是那超然世上的凌家,这其中或有或无的牵涉,着实令人心惊。
“不要乱说,当心祸从口出!”
当即便有人怒斥,喝住了这等言论,“不是真正的妖煞黑旗,若是那等人物出手,又以这羽境尊者神魂祭炼而成的重宝攻杀,纵使有七彩晶金护身,塔中的凌烨然也断然无法支撑片刻。”
他们这群被凌烨然请来的人,此刻却无一敢上前助拳,是心知其中差距,也是唯恐惹祸上身!
“你以为这七彩晶金铸成的乌龟壳就能保的住你?!”
天穹之上,黑旗之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一身青灰衣衫,邪气凛然,赫然便是陆无常!
什么凌家,什么古世家,什么超然世上,陆无常目空一切,傲立天穹之上,他眼中有嗜血的光芒在闪动,满头黑发狂舞,双臂挥动,似慢实快,结出道印。
“雷卷。”
陆无常邪笑,轻喝一声,忽有风定墨止,只余下那一杆战旗猎猎,被血染红,又被岁月染黑的旗帜狂舞不休。
“轰隆!”
璀璨的雷芒如流星般贯穿了天地,拖出数十米长的焰尾,焰尾之上,如蛇闪电有金蛇狂舞之姿,噼啪作响,漫天风雷炸鸣,黑雾翻涌,一如滔天的巨浪冲霄直上,与那粗大的雷柱合在一处。
是涌动的黑雾裹挟着炫目的雷光,不偏不倚,轰在那一座七彩玲珑宝塔之上!
正中凌烨然盘坐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