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意如此,还是人定胜天?”
叶枯凝视着不远处的仙影,心中并无多少悲喜,所谓机缘,本就是不可强求之物,离火神炉形神相合已属意料之外的惊喜,他虽是贪心,却也不是贪得无厌,要去强求这不可求之物。
一场雨一场凉,那由内生出的“心火”已是被浇熄了,虽说是少了一场历练,少了一次精进的机会,但若说是少了一点变数也未尝不可。
“我没事,不用担心。”
这句话是对苏清清说的,以让她心安,叶枯身处三色火焰之中,虽可不伤,却也是被一股无形得力量所拘禁,动弹不得,在凡俗人眼中端的是不可想象。
“嗯。”
好在苏清清虽然是凡人之躯,却有不凡之经历,那张阑干纵横的脸上虽有些惊异,但却并无任何惊慌之意,她摊开一只手掌,接住那噼啪砸下的雨水。
叶枯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讶异,只觉得她有些冷静地过了头。
“我在想些什么?该是我小看清清姑娘了才是,这一路走来,早已不是在曲屏时候……嗯?不对!”
就在这时,本是被这场冷雨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三色银河猛然暴涨,三色神炎舞如金蛇,挥洒出大片夺目的璀璨,焰浪席卷间,直接是将守在一旁的苏清清震飞了出去,满地碎铜亦是嗡嗡而鸣,接连不断地飞起,映出满目的惨绿,刹那之间,好似是有万千野鬼游荡,冷雨阴风,充斥天地!
“轰隆隆!”
似是要惩罚他的分神与胡思乱想,心火方熄未久,突然间,一阵轰鸣在叶枯魂海中炸开,那被冷雨压灭的三色心火忽而猛涨,势烈难挡,其中所蕴含之威陡然一转,犹如从落逃曳尾孤狼摇身一变成为下山猛虎,几有占山为王,肃清异己之势!
在魂海之中,五行五器乃是由五行幻化而出,而离火神炉与火之行属又有相合之状,故而虽然其余四种行属皆有被压制的迹象,但却并没有被侵吞、霸占、消融之势头。
只如此,此所谓“异己”便只有一物——魂海之水,此水皆是由神识幻化而来,是寻常修士种得仙根入体,修出那一口本命真气之后方才由无形入了有形,而于此间一事,叶枯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是先幻化出了这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魂海之后才修出了太玄阴阳之气。
再一晃神,已是地狱与人间之别,包裹着叶枯的火焰又回到了原先的模样,而内中之人却仍是惊魂未定,叶枯从那一阵恍惚中回过神来,浑身抖了一个激灵,做了个深呼吸,心里仍是有些后怕。
魂海之中,有海心孤岛做衬,明显可以见到那海平面竟是低了些许,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在那刹那之间蒸干这由神识幻化而成的海水。
若不是这火势被冷雨所阻,恐怕方才被蒸发掉的便是整片神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古人古训,当真非虚,这福祸之间的变化从来都由不得人去猜去想去猜筹谋。
不远处,仙影如旧,只是此刻的她从断了叶枯机缘的恶人摇身一变成了救了他性命的恩人,不论这场雨究竟为何而落,但无论如何,其终究也是因她才落下,
离火炉形神相合的过程不可扰亦不可阻,冷雨砸落,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想来方才是因这形神相合的过程到了关键之处,所以才会有那瞬间的爆发,其势注定不可长久。
这离火神炉之形到底是被人打散过,现在是借由叶枯之手,借由五行入神识之玄法方才能凝聚显化,故而在这融合的过程中难免便有些龃龉之处,好在叶枯此前便有吞火之举,所以这些许的排斥倒也不足为虑。
此时,形神二物已经渐渐趋于平静,冷雨虽不停,阴风却已歇,“啊!”苏清清强忍着身上散架般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还在流血的伤口,急忙是来到了叶枯身边,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你,你没事吧?”
“你……”那一股禁锢了叶枯的力量仍未散去,苏清清就仍是靠近不得,他一转身,这才见着了苏清清身上的污渍与血痕,叶枯无意望进了她的眼底,不由得微微一怔,不自禁地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转而只道:“不用担心,这件事对我有益无害,倒是你……”
“哗啦!”
叶枯一语未毕,漫天风雨乍然一收,像是捅出的窟窿被补上了,雨迹骤绝,叶枯与苏清清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向天上望去,这雨来的快去的更快,难免让人觉得有些错愕。
无他,只因这场雨是因仙而起。
不知何时,那抹仙影已是来到了那两根青铜擎天立柱的中间,青铜巨柱有残,呈一高一低之势,那抹仙影于此间驻足,在她的身躯周遭有雾影缥缈,衬得她不似凡俗中人。
“呵。”
一声轻笑,意味莫名,缥缈雾影翻涌,是其中地仙影划动双臂,一种难以言明、玄之又玄的“道”与“势”在缓缓凝聚。
大道如天,法身如渊,分明只是简单的划动,却让这些存于天地之中,无处不在又无处所在的道则从无形入了有形,一如百川归海,又是海纳百川。
“这是……走!快走!不!快过来,靠近我!”
三色火焰之外,苏清清看不清叶枯的脸色,也不知在那青铜立柱中间正发生着什么,但却可听出这话语中的焦急,当下便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叶枯。
“刷!”
叶枯怕这形神相融的火焰生出变数,不敢怠慢,心念一动,一道神芒自三色火焰中冲出,没入苏清清体内以护其周全。
“嗡嗡嗡!”
方才三色银河的爆发掀飞了满地的碎铜,裸露出大片血红土地,也露出了大片晦涩难辨的神纹,此刻,这些神纹上的血迹渐渐褪去,绽放出夺目的光华,碎铜嗡嗡颤鸣,似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