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川往山上每走一步,就感觉离谢颖更远了一步。
谢颖明朗快乐,无论是爷爷奶奶家,还是姥姥姥爷家,他们都给了她足够的金钱和爱,她的物质生活和精神世界都非常富足。
而他呢?他没有钱,也没有足够的爱,他的钱包总是干瘪的,他的心里更是干涸得像一片沙漠。他无比渴望上苍给他下几滴亲情的甘霖,可他的祈愿却频频落空。
他守在冷冰冰的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吃了药,听着她不断地呻吟。他想起了高考那年母亲离家出走,他跋山涉水把她找了回来。可是母亲并没有对他心存感激,也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她一句一个“死”,她对人生充满了恶毒的抱怨,就连两个孩子对她的关爱,她都视而不见。
夜幕降临,郭爱云的烧退了,汪家姐弟准备告辞了。汪靖怡鼓足勇气,跟母亲说道:“妈,你回家不行吗?”
“呵……”
一声冷笑,让汪浩川的心彻底冷了。
汪靖怡不死心,继续劝说:“我爸跟以前不一样了,咱家的日子也比以前好多了。妈,你不会再过苦日子了。”
“你让我回去,是想让我继续当你们的老妈子吗?”郭爱云的目光突然变得狠厉:“我辛辛苦苦把你们俩拉扯大,累死累活十几年,这还不够,我还要继续给你带孩子吗?”
“妈,我只是想让你回去过好日子,你在这里太苦了,就算你不想回去,也不要曲解我的一片心意。”
“哼……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你们谁都瞧不起我。要是我给你带孩子,你也看不上我……我在这里最自在。”
汪浩川拉扯姐姐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强求了,还是早点儿回去。汪靖怡被气哭了,眼睛都红了:“妈,我和浩川,是捧着一颗热心来的……”
汪浩川的眼圈也红了,他的脚下趔趄了一下,汪靖怡立刻警觉:“浩川,你怎么了?”
汪浩川脸颊泛红,但嘴唇发白,他疲倦地跟姐姐说:“姐,走吧。别再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不行,浩川,你是不是也生病了?这几天你天天在家和医院来回跑,风那么冷,你肯定是着凉了。”汪靖怡摸了弟弟的额头一把:“天呐,你也发烧了!——你等着,我去问问僧人有没有空房间,你这样不能走。”
郭爱云冷眼瞧着,不为所动。
汪浩川瞥见了妈妈的眼神,他又一次陷入绝望,有气无力地说道:“姐,要是不想让我死在山上,咱们现在就回家吧。”
那是汪靖怡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她紧紧地挽住弟弟的胳膊,弟弟在尽力维持平衡,不想摔跤,可是她却察觉到弟弟的脚步愈发沉重。在停下来歇息时,汪靖怡忍不住回头望,可是母亲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在公交车站牌下,汪靖怡咬着手背,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们姐弟俩虽然早已长大成人,但他们依然渴望着母爱。他们的母亲就在不远处,可母爱却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姐,我没事,你不要太伤心了。”汪浩川强笑着宽慰姐姐:“我刚才吃了退烧药了,比之前好多了。”81Zw.??m
“浩川,以后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汪靖怡哽咽着说道:“咱们俩……真的好可怜。”
汪浩川轻轻靠在姐姐身上,说道:“姐,咱俩相依为命,这已经很幸运了。”
汪浩川一回家就倒下了,烧得迷迷糊糊,吃了退烧药也没多大用处。汪靖怡在弟弟身边照料,又急又累,一晚上就憔悴了许多。
汪玉春虽然不像女儿那么着急,但是他还算有良心,一大早就喊谢宏轩过来看看。一听说汪浩川病了,谢颖跑得比爷爷还快。在她印象里,汪浩川几乎没有生过病。这次卧床不起,肯定很严重。
汪浩川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看到谢颖,还有心思开玩笑:“未来的谢大夫来了,正好拿我来练练手。来吧,我甘愿当你的试验品。”
“我刚上了半年学,只学了一个胸外按压,其他的病我也不会看啊。”谢颖着急地扒拉爷爷:“爷爷,浩川没事吧?”
谢宏轩把了半天脉,又看了舌苔,说道:“受了风寒,感冒了。家里有感冒药吗?”
“买的感冒药都留在我妈那里了,她平时买药不方便。”汪靖怡说道:“谢大夫,你只管开药,我去买就是了。”
“不用,我家就有药,等会儿让谢冲送过来。街坊邻里的,都不用客气。”
即便爷爷看过了,谢颖还是不放心:“爷爷,感冒会这么严重吗?浩川可不是一般人啊,他在学校经常锻炼,身体素质特别好,怎么能烧得这么厉害?还烧了一夜?”
“依我看,浩川得的是心病。”谢宏轩笑道:“至于是什么心病,估计浩川不会告诉我。谢颖,要是你能治好,那你可要多帮帮浩川。”
爷爷走了,谢颖目光莹莹,可怜巴巴地看着汪浩川:“浩川,你有什么难受的事,就告诉我嘛。”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汪靖怡叹气道:“浩川就是被我妈给伤着了。吁……以后我再也不想去看她了。”
“浩川,靖怡姐,你们既然知道郭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因为她而难过?”
“因为她是妈妈。”汪浩川靠着枕头,悠悠说道:“都说亲情是斩不断的,所以,我总是对我的母亲抱有幻想。”
“浩川,你暂时不要想了,好不好?就算郭阿姨不疼爱你,可是你还有靖怡姐姐啊!我和谢冲,还有华天龙都是向着你的,我们家的大人、华家的大人也都心疼你。你看,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你还要难过吗?”
汪玉春在院子里使劲地清嗓子,因为谢颖刚刚没有点他的名。
谢颖心领神会,也清了清嗓子:“汪叔叔对你也比以前好多了,你不在家,他常盼着你回来呢。”
汪浩川便笑着点了点头:“多谢你安慰,小颖,我心情好多了。”
谢颖知道他是在强装欢笑。人总是免不了对亲情抱有幻想,可偏偏亲情给人的伤害最大,汪浩川心里的伤,怕是这一辈子都很难治愈了。
汪浩川不想把狼狈的一面表现出来,便催促道:“小颖,你回家吧!快过年了,家里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
“你又要赶我走?”谢颖气呼呼地说道:“你心里藏着那么多事,可你就是不跟我说。你都生病了,还想把我轰走?”
巷子里面响起了华天龙的呼喊声,他高声喊着“小颖”,看来又得了什么宝贝,迫不及待地拿给谢颖。
谢颖像是做错事一样,小声解释道:“他说今天给我送炸蘑菇和萝卜丸子,我都让他不要送了,我们家里也有,但是他听不进去。”
“小颖,你先回家去看看吧!天龙一片好意,你不要辜负了他。”
“我……”谢颖犯了难:“可我不想接受他太多好意……”
“小颖,你和天龙从小就是好朋友,你接受他的东西,还要有什么负担吗?”
谢颖莫名心烦,汪浩川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她的顾虑。可他非要装傻,硬生生地将她往外推。
汪浩川很是疲倦,打了好几个哈欠,谢颖又心疼了:“好好好,我走就是了,你先睡一会儿吧。”
谢颖还像小时候一样跳着走路,她的背影是如此欢快。她虽然命途多舛,但她还是幸运的。汪浩川的绝望再次翻涌上心头,他跟姐姐说话,但嗓音沙哑:“姐,以后……我要跟小颖保持距离了。”
“为什么?小颖得罪你了?”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能缩短我和谢颖的距离;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距离她越来越远了。我每往前走一步,家里发生的事就会把我往后推两步。姐,我真的累了。我不知道还要怎么努力,才能靠近她一点点。”
汪靖怡深有同感。因为在面对周可行时,她也自卑过很多次。在面对同学或者普通朋友时,她能做到不卑不亢;可她喜欢周可行,想跟他携手度过余生。可一旦跟周可行结合,她的家庭不仅对这桩婚姻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一次次拖累他们的小家。
汪靖怡说道:“浩川,你也不要太悲观了。二哥经常跟我说,好的婚姻,是可以治愈不幸的。”
汪浩川跟谢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在体会到治愈的感觉。她弯弯的笑眼,她甩来甩去的马尾辫,她纤细白皙的小手,还有她清亮婉转的歌声……汪浩川不能想,一想他的心就难受。
“姐,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帮助大姨一家吧!”汪浩川咳嗽两声,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大姨夫的医疗费,还有开学后彬彬的生活费。大姨夫的病必须得治好了,他年轻力壮,大姨家不能没有他;彬彬上的学校虽然不理想,但好歹是本科,只要毕业,就会有很多选择。所以,他不能退学。只有坚持下去,才会有希望。”
大姨一家的惨事压在汪靖怡心头,她也同样发愁。她和周可行一起还房贷,日子不算宽裕。他们计划开春之后买一辆代步车,为此他们都在努力攒钱。
汪靖怡去医院探望时,大姨主动跟她说,刚刚成家立业,到处都需要用钱,让汪靖怡不要添补她,她自己有能力撑过去。但是汪靖怡却总是想起年少时的往事,大姨处处节省,偷偷将省下来的钱接济他们姐弟。这个恩情,他们怎么可能不还?
汪靖怡跟弟弟说道:“咱们可以清苦一点,但是……咱们一定要帮大姨共渡难关……咱俩可以当穷人,但是不能当没有良心的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