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说完一副兴冲冲表情,仿佛在他看来,自己下了这个决定,一定是明君之举。
麾下将士们肯定会为自己拼命,杀出重围的。
然而,让司马睿紧跟着变脸的是王导接下来的一句话。
“殿下,此次出城,军中携带了不少的金银珠宝。莫不如此时拿出来激励三军将士。古人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如此,将士必定用命。”
司马睿一时间陷入了为难:“先生,若没有这些金银珠宝,将士们就不会拼命了么?”
见这时候司马睿还如此吝啬,王导气的不轻。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那些金银珠宝啊。
那些东西是能让你活命还是怎么着?
你这时候不拿出来激励三军将士。怎么着,等被姚裕抓了之后砍了头,上坟的时候用啊?
带着这样想法,王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望着司马睿道:“殿下,若想三军用命,只有这一条路。只有人活着,才有无限可能。只要我们安全撤回江北,到时候,千金万金,都还会回到您手中的。”
不只是王导,庾琛父子也劝,都这么说,司马睿就算是不舍得,也最终一咬牙,一闭眼:“更好,孤舍了!”
话说完,司马睿那表情就好像是在割他的肉一样。
见状如此,王导差点没气笑。
就这样,一下午无话,司马裒和庾冰在沈承的看管下,还在营外招降。
等到了晚上时节,司马睿命令火头军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让全体将士饱餐了一顿。而后,他当着全体将士的面,命人抬上来了十个大木箱子。
箱子里头,放着的都是这些年他收藏的古玩珠宝,打开了,那金灿灿明晃晃,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看到这么些珠宝,现场所有士卒眼睛都直了。
“诸位,如今朝廷奸佞当道。我司马睿身为朝廷宗亲,理应为国除贼。然而,姚贼势大。如今江东局势已不可为,各位可愿随我杀过江去,撤到江北徐图后事否?”
众人都不说话,只是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那些珠宝金饼。
见此情形,司马睿就让人拿出来许多珠宝,当着众人面道:“我司马睿在江东数年没有任何建树,对百姓亦无恩德。有的,只是对朝廷的一片赤城。如今孤王当着全军将士立誓,若是能让孤安然撤到江北,我下尊爱黎民,上报效朝廷。这些钱财,更是诸位的。”
一听这话,将士们都紧张的摒住了呼吸。
真的么?
这可是好多钱啊?
想到此处,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浮现出来贪婪的神色。
王导旁边暗示司马睿现在就把财务分了,然而司马睿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说着他的大话来勾起士卒们的欲望。
虽然司马睿别的本事没有多少,但是拉拢人心这一项技能还是不错的。
在他的鼓动之下,士卒们纷纷斗志昂扬。
见军心可用,司马睿还回头冲王导得意:“如何先生?我的表现可还行?”
王导嘴上说着可以,心里头却在嘀咕。
不是说了让你把钱分了么,你怎么就不听呢?
这不是糊弄军士么?
这不么,王导就想着劝司马睿两句,哪知道,那司马睿却根本不给王导说话的机会,一挥手,命令下达,全军秣兵历马,准备出击突围。
就在司马睿准备的这会儿空档,庾琛找到了王导,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道:“王大人,此次突围,您怎么看?”
王导表情古怪:“怕是难了。”
庾琛诶了一声:“为何?我看这士气可用啊。”
王导叹息:“殿下过于爱惜钱财,只是拿话来套着大家。如此一来,将士们没有拿到好处。真到了绝境的时候,不会为殿下拼命的。”
庾琛啊了一声:“那我去劝劝殿下。”
王导一把扯住了庾琛胳膊:“别去,劝也是没用的。殿下一意孤行,是我们劝不动的。”
“那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灭亡来临么?”
“不然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庾大人,殿下怎么说也算是对我们有知遇之恩。做好以命报答的准备吧。”
庾琛沉默了,站在那,表情带着说不上来的古怪。
···
很快,夜半三更已到,司马睿命令庾琛庾亮父子为先锋,王敦合后,自己与王导护送着财物以及官员们的家属在中军,大军朝着京口方向突围。
基本上,司马睿这边刚有动静,就被影卫将消息传到了姚裕耳中。
大晚上的,姚裕不休息升帐点兵。
他安排姚豹孔骁率领军中所有披甲的将士拦在司马睿必经之路上。
荆州军虽然号称天下精锐,但是到现在为止,军中披甲率也不过是四成左右,距离姚裕的目标还差的远呢。
不过,即便是着四成的披甲率,那也是远远甩开同时期各大军阀十条街。
毕竟号称精锐的汉赵部队,披甲率也就是百分之十上下。
正是靠着高额的披甲率以及士卒们被丰富膳食养出来的强壮体魄,再加上彼此之间对于军纪以及阵法的配合,让荆州军短短几年,就拥有了不输于任何诸侯的强大战力。
如今,姚裕将·军中所有披甲的士兵交给姚豹和孔骁,那意思不言自明,就是要用自己麾下最精锐的士卒,拦住司马睿第一波疯狂的突围。
在姚豹孔骁领了命令撤退之后,姚裕又喊来祖逖姚恭,命令二人等司马睿离开营地之后,率领一万兵马夺占司马睿的营地,让其流落在外,不得而回。
再然后,姚裕又命令吾固与沙摩松沈承方弋四各自率领一支兵马,在合适的时机,自四个方向杀入,突袭司马睿后方。
埋伏已设,圈套已完,接下来,就等着司马睿动手了。
姚裕与雍据统领中军留守大营,一来,是稳坐大局方便那边出问题了好支援,另一方面,则是坐看司马睿灭亡之路。
时间一点一滴而过,很快,司马睿便赶到了京口附近。
四下里黑咕隆咚的,江面上,只听到水流声轰轰如同雷震。
老实讲,这一路如此顺利的来到京口,着实让司马睿诧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