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本仙就收你为徒,亲传道法,你看可行否?”
一道问题从那陌生的神识中,传进余列的脑海里面。
余列心间顿时就升腾起莫大的惊喜,几乎是就要当场应下。
但是立刻的,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话,怎么隐隐听上去,反倒像是在奚落调侃我?”余列心间惊疑。
那疑似祸乱仙人的存在,见余列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回应,它的神识又传来:
“怎的,可是瞧不上本仙,觉得本仙不配当你的师父?”
又是询问,且话声淡淡的。
余列心间的狐疑之色更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他深呼吸数下,竭力的沉住心神,目光一定,选择了实话实说:
“回禀仙长,仙长之话,晚辈听见了,简直欣喜若狂。晚辈此番之所以前来祸乱域,确实就是存了步入仙宫,拜仙长为师的计划。如今有幸被仙长解救,能入仙长眼中,乃是晚辈天大的机缘。”
余列略微一停顿,当即诚恳的问:
“敢问仙长,拜入您之门下,弟子是否够格,或者还有哪些需要努力的!请仙长明示,弟子定当努力!”
他的回答,让那陌生神识也停顿了几息,然后对方轻笑似的道:
“还算诚实,也还算有自知之明。你若是早一万年来,本仙指不定今日就收下你了。
只可惜,你并不需要什么努力,仅仅是来的太晚,早在你之前,便很有几个道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凑巧出现在了本仙面前,引得了本仙注意。”
余列听见这话,心间顿时咯噔,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结果下一刻,从那陌生仙人神识中道出的话,好险没有将他吓得腿软。
只见那神识,突然变得凌厉且充满杀机,缓缓道:
“本仙焉能知晓,你今日并非乘机而来,图谋不轨?”
对方冷笑着:“以一尊上品金丹之死作为代价凝煞,又被一尊仙人追杀,你可真的、真的像极了当初那家伙。只是,此等套路有一次即可,怎能再玩第二次!
话说当年那人,乃是用仙人尸骨凝煞,然后被上品金丹追杀,你今日倒还是反过来了……”
余列听见这番话,脑海中思绪翻滚,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个眼里面的天赐良机,在那疑似祸乱仙人的眼中仅仅“寻常”,且不是一次两次了。
并且余列自个沉下心神,细细梳理了一下,发现如果从怀疑的角度来看,他能用堪比“仙煞”一般的道煞凝煞,又被仙人拼了命的追杀,确实也太过于机缘巧合了。
一时间,余列苦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间再次哇凉哇凉的。
他现在又开始担心,那“祸乱仙人”一个不爽,就会直接将他给掐死,彻底终结掉隐患。
虚空中。
青瓦子、白鹅子等人,包括远在几千里外的负蟾子,他们瞧见余列的面色变换,时而欣喜,时而忧虑,几人心间也都是不断的犯嘀咕,拿捏不准发生了什么。
沉默数息后。
余列只能咬着牙齿,出声道:“仙长明鉴,晚辈此行前来,乃是和山海界当今的道庭有深仇大恨,包括晚辈所在的师门,也是和道庭有着血海深仇,当初打杀那白巢子,也是晚辈同紫师,当着全道宫上下,万万人的面动手……
弟子可立下道心誓言,并以道箓为凭!”
嗡嗡!
他主动的将道箓浮现而出,低着头,随时都要表明真心,证明自己。
道心誓言、道箓契约,已经是余列能够想到的,最能证明他清白的方法了!
天可怜见,没想到他余列有朝一日,还会被人怀疑是道庭仙庭走狗,非得自证道贼身份!
得亏眼下是在山海界之外,否则的话,余列都担心就因为刚才的一番话,就会被道庭抓到借口,强硬的关押或流放掉。
“啧。”
又是一道轻笑响起,盘踞在余列心头的杀意丝毫都没有散去。
对方只是幽幽的发出一句询问:
“道心之誓,算个屁!连自己说的话都不敢当个屁放掉,你修个什么仙。
还有,当今道庭都才建立了三千年而已,尔等那连仙人都没有出过的道脉,又能建立多久?当年那厮拜入宫中,其布局谋划,可是早一万年就开始了。”
咯噔!
如此一语,又让余列的心头一跳,且咋舌不已。
对方连道心之誓都不信,不愧是天下第一号大道贼、大仙贼!
余列心道:“布局万年,难怪这祸乱仙人也会被啄了眼,且如此担忧。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惊叹着,他心间也是彷徨。
一时之间,余列除了能够再想到“搜魂”一举,便是真的再也没法去证明自个的清白了。
“不对,即便是搜魂,也不一定就证明清白。如果真是敢花费一万年布局的势力,会连搜魂都想不到吗?”余列在心间暗忖着。
他最后深吸一口气,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道:
“回禀仙长,晚辈别无他法,唯望仙长大人有大量,放晚辈一马,今后在祸乱域中,晚辈定当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嗯?”
忽然,那神识中传出诡异的笑声:“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要拜入宫中啊。你没有法子,但是本仙这里,倒是还有一法。只是嘛,会有点代价……”
余列抬头,精神猛振,当即出声:
“还请仙长示下!”
那神识收敛了笑声,言语变得正色,忽然温和的道:“你当真愿意一试?代价可不小哦。”
余列斩钉截铁的回道:“不管是什么代价,只需不损晚辈的道途,不令晚辈残害亲友,仅仅是晚辈自身的代价,是一磨炼而已,烦请仙长尽管安排。”
对方瞧见余列说的如此坚定,神识也是瞬间就变得活跃,大大咧咧的道:
“甚好、甚好,小伙子,本仙看好你,指不定你真能拜入仙宫……桀桀!此等法子,本仙可是第一次用,略微会有些痛,但你放心,绝对不会损伤你的道基,就算修为退步,再重修个把年数,也就都回来了。”
那“祸乱仙人”的话,突然就变多了。
这让本是信心满满的余列,心间又没由来的打起了鼓。
但是不等他过多的思考,一道浓郁的剑光,忽然就在他的头顶之上凝聚,然后笔直的朝着他落下来。
其光色溶溶,正是刚才斩杀了那血蛆子的白光。
青瓦子、负蟾子等人注视到这一幕,纷纷心头猛地跳动,面色惶恐。
“不好,有危险!”
特别是站在余列身旁的白鹅子、瓦十二等人,他们还下意识的,就想要将余列扯动,带着余列往旁边逃命。
可是余列此刻,身子已经被那仙人用神识定住,丝毫都动弹不得。
不管什么人动用法力,都是无法将他牵扯出半寸,最后只得放弃。
于是忽然间,虚空中的另外八人,炸一般的散开,飞速的朝着四周奔去,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白光,笔直朝着余列的头顶刺下。
不少人口中都是发出疾呼:
“余兄!”
“快跑啊!”
余列此刻定在原地,他也只能勉强的抬起头,瞳孔骤缩的望着朝自己杀来的仙人级手段。
在他的耳中,倒是还能听见那陌生绅士的嬉笑声:
“正好、正好,刚才解决了那孽畜,还剩下点法力来对付你。也幸好你只是筑基,若是你结丹了,这法子可就不知道灵不灵了。
且金丹圆融,一旦动手,真不知道你今后还能否好生修行咯。”
这股嬉笑之语,一点儿也没有仙人的气质,但让余列的心头勉强一安。
至少从对方的话中,此獠应该不是要打杀了他。否则他一个小小筑基,也压根用不着对方花费这多的口舌……
啊啊!
但是下一刻,一股凄厉的叫声,陡然间就从余列的口中响起来。
他的身形发颤,脑子一空,目中发白,仰头看着那落在了自己头顶的白光,面目狰狞无比。
其惨叫声顺着他的神识爆发,传递到了四周,让才逃出百丈远的青瓦子等人,全都是忍不住回头,心惊肉跳。
只见那白光落在了余列的头顶,其虽然没有直接将他切成两半,但是也变作成为了触手一般,从他的七窍中灌入,并且再从余列的体表冒出。
余列面目七窍流光,模样非人。
最让众人头皮发麻,且目光惊骇的,是一柄小巧的剑形,凝聚在了余列头顶,然后抵在他的道箓上,狠狠的刺入了进去。
而余列的惨叫声,让那陌生的神识更是喜悦。
对方开怀大笑般:“有趣有趣,没有直接昏死过去,本仙看好你哦!”
而余列这一刻,即便没有昏死过去,其实也是快要差不多了。
他可以肯定的说,修行几十年来,什么痛苦他余列没有吃过?
但是今天的痛苦,他是真个没吃过!
余列从前的每一次痛苦修炼,都比不过今天所承受的。
因为这股痛楚,不仅仅是钻入了他的骨子里,也是切入到他的阴神中,还是刺入了他的灵台。
余列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刀子,探入到他的体内中,正在将他的念头搅碎、魂魄挖开,将某个他最为重要的东西,连根拔起,刮掉切开,不留一点儿!
“你在做什么、你究竟在做什么!”
痛苦和惶恐出现在余列心间,让即便面对着那“祸乱仙人”,他也是咬牙切齿的怒吼:
“啊啊!住手,给我滚!!!”
对方见余列不仅没有昏死,居然还能如此有气力的叫唤,口中的更是啧啧称奇,交代到:
“不错不错,还能这般生龙活虎。看来本仙虽然是第一次动手,但技术当是颇为精湛!
对了,你能多坚持,就多坚持。越晚昏死,本仙就能给你刮的更加干净,且你也能保留更多的道行。”
嘶!
余列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是四周的青瓦子等人,眼睛瞪大。
因为他们看清楚了,那陌生的仙人在对余列做什么。
嗡嗡嗡……只见在余列的头顶上,他那被剑意贯穿的道箓,正在不断的哀鸣。
但哀鸣无用,其被剑意捅烂、撕开,三两下就从余列的头顶上活生生的被剜下,然后在一阵战栗中,化作为了点点灰黑光芒,不甘的散去。
霎时间,余列的面色苍白到了极致。
他心头震动,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是他的道箓被毁,名落仙籍!
从这一刻起,余列感觉自己同山海界之间的联系,陡然间就断绝了大半。
他的身心中除去莫大的痛苦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诉的孤寒出现,仿佛像是一个突然被切断了脐带,提前来到冰冷世间的胎儿。
虚空的寒冷,前所未有的涌入他的心头,让他的精神都差点不稳。
但是那毁掉了他之道箓的黑手,依旧没有放过他,反而又凝聚出了更加浓郁的白光,钻入余列的七窍中。
“哼!居然还有残留,你且放心,本仙今日定会将你体内的道箓,连根儿带须的都刨出来,不留半点让你修复的可能。”
余列在剧痛、孤寒中,听见了对方的神识传音。
他的喉头咯咯出声,十分想要叫出,给他留点儿道箓根系!他只是想当道贼,没想过连人都不当啊……
但是噗的,余列喉头腥甜,仅仅是吐出了一口血。
那黑手瞧见,再次欣喜:“呦吼!都到这一步了,还能自己吐血……且再坚持坚持,我正好在你身上多尝试尝试,方便之后再给其他人上手!”
咵嚓咵嚓,余列的阴神被当场抽出,骨骼也被拔出,胸腔被打开,就连条条经络,也被一根根带剖开了。
他仿佛砰的一下,变成了一团由血肉、筋膜、骨头、三魂七魄种种,组成形成的一团混合物。
这一幕将旁边的青瓦子等人,吓得是肝儿发颤。
负蟾子远远的望着,也是眼珠子瞪出,它没料到余列的死法,会比那血蛆子还要可怖和折磨人。
“逃、速逃!”
霎时间,如此念头出现在了青瓦子、负蟾子等所有人的心头。
勿要担心,非虐,祸兮福之所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