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老四从黑暗中走出,拉着惊疑不定的周南向着寨子方向走去,临走时还抓起了货郎的尸身。
光看俩人的气势,周南就知道这样的局面太高端,不是自己能参与的,一步一回头的跟着瘸老四离开了此处。
“他俩没事,没有杀气!”瘸老四看出了他的犹豫,安慰道。
“现在不是时候,以后你自然知道!”瘸老四又是一句话,就不再说话。
本来万里无云的青槐寨上空,后半夜忽然响起了阵阵雷声。以为来了暴雨的人们连忙爬起来,收拾晾晒在院子里的东西,可是抬头看着天空,却是半朵乌云也没有。
雷声断断续续响了一个时辰才安静下去,族众们骂骂咧咧的返回屋子继续睡觉。
青槐寨平静的生活没有变化。瘸老四继续垂垂等死,未晞继续操练贡布,鲁格继续做饭,庆谷继续每天早上过来没话找话的聊一聊。
尹康是三日后才重新推门而出,除了精神有些萎靡看不出什么不同。迎着周南好奇的眼神,尹康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目光却也不再冷冰冰。
这一日早上,庆谷又来转悠,还带来了一坛上次荣国商队贡献给他的上等美酒。阳光温暖,清风和煦,尹康小酌了几杯之后心情甚好,谈兴忽起,伸手招来几人闲聊。庆谷受宠若惊,屁股挨着凳子角陪着几人。
“师叔,给讲讲外面的样子呗,我还没出过山呢!”贡布说道。
“话说盘古开天地之后,女娲圣人造生机,天下万族争夺洪荒天下。万年前,先有妖皇立天庭,后有巫族十三祖争天命,打的天地破碎,万族覆灭。妖族和巫族斗的两败俱伤,三皇之后人族始立,国号为夏。夏后有商,百族归类。千年前,封神之战,姬周代殷商,分封天下七十一国,天下太平,此为天下大势矣。”尹康小酌了一口,开场白很是精彩。
“哦,原来外面还有这些国家啊,我还以为荣国、邢国就是最强大的国家呢!”鲁格感慨的说道。
“那周国岂不是天下无敌?”贡布好奇道。
“周王为天下共王,麾下奇人异士无数,自是厉害。周国已享国千年,天下也大体安定,可近几年出了大问题。十六年前,周王姬繄病故,本应太子囏继位。时太子囏年幼,姬繄遗旨由三个王族协助监国。当时,王子辟方执掌太司院,统管天下军队,王子信执掌秉烛台,统管天下秘谍和王族禁军,王子扈执掌归仪院,统管天下妖族。本来三人齐心,则天下必然稳固。哪知辟方野心勃勃,串通王子信,在一个深夜发动兵变,驱逐了王子扈,囚禁了太子囏,然后登基自立为孝王,当时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为天下开了一个极不好的开端,此为天下小势。”尹康放下酒杯,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南。
“哇,外面这么乱?那咱们还是好好在山里采药炼丹吧!”未晞感叹道。
“我禹云道宫是卫护天下人族道统传承之所在,修道行法只为济世度人,笑看人间百态、从来不掺和山下王朝的闲事。”尹康抚须微笑道,一派仙风道骨的神采。
“我说师叔啊,师祖、我师父还有其他几位师叔常年闭关,我就见过他们一次,人这么少怎么卫护天下人族道统传承啊,你又在吹牛吧?”未晞一向性格耿直。
“咳咳!你这小子,冥顽不化……卫护天下和人多有什么关系……我们以虔诚之心奉天护道……罚你抄写黄庭经三十遍……”尹康气的吹胡子瞪眼。
“本来就是吗。我觉得师叔你口不对心啊,修道行法既然只为济世度人,那你上次为啥把夷国的伯爵府洗劫一空啊?我记得还有一次,为了一块美玉,你把茗山岭老蜈蚣精一家都杀了!还有一次……”未晞毫不在乎的继续说道。
庆谷不安的往门口挪了挪屁股,头上有些冒汗,是天气有些热的原因。
“你放屁!济世度人和惩恶扬善那是一回事吗!?夷伯残忍暴虐,为建府邸刮地三尺,我将他府中财物洗劫一空,后来不是发给了逃难的百姓……老蜈蚣精为了抢夺美玉吞吃了一村人,我不杀它难道还留着它……”,尹康站在石磨之上掐腰大骂。
“你说从来不掺和山下王朝的闲事?上次在韩国,我亲眼看见你砍了四个秉烛台密探,还说如果再来烦你,你就杀上镐京,砍了王子信……”未晞继续揭师叔的老底。
“他们成天派人跟着我,我不砍他……”
庆谷身上开始有点冒虚汗,腿有点软,天气怎么这么热。
“师叔,您说的大势和小势和咱们太远了!像赵家和芍药门这样的势力在山外算很厉害的了吧!?”周南及时转移了话题,他对赵家派人来杀他一事如鲠在喉。
“噗”尹康刚进嘴润喉的一口酒喷了出来,拍着胸口,手指着周南不停抖动。
周南、庆谷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错在哪里。
好一会,尹康才缓过来,说道:“芍药门号称三个金丹祖师,赵家只有一个金丹祖师。别的我不知道,小小金丹在我禹云道宫,连看门都不配。”
“噗通”一声,众人转头,只见庆谷跌坐在地上,正挣扎着爬起来。
——————————————
赵家一间书房内,赵四爷拍着桌面,大发雷霆。
桌面上摆着一个盒子,货郎的人头端端正正的摆在里面。这是今天早上出现在赵家大门口的,谁送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不知道。
刺鼻的血腥气弥漫整个书房。
赵玫瑰就站在赵四爷对面,脸色苍白,眼睛里流露出害怕、吃惊、愤怒、不解的情绪。
赵四爷怒骂着:“你是拿我说话当放屁吗!我是不是告诫过你,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不要给赵家找麻烦,你他妈都忘了一干二净了吗!”
“玫瑰不敢。”赵玫瑰连忙跪了下来。
赵四爷手指着桌上的人头,怒喝道:“这个人臭名昭著,是官府挂了号的,是咱们秘密供养专门干脏活的,其他各房都不知道。就这么的把人头放在赵家大门口,我怎么和其他各房解释?现如今,咱们三房、四房和二房斗的正是激烈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着,你就这么的给人家送把柄?”
“爷爷请息怒,玫瑰再也不敢了。都是玫瑰不好,拖累了爷爷的大事。只是小七死的不明不白,孙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重金请他去剿灭了那群白狄蛮子,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小事,实在是想不到他会失手!”赵玫瑰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清晰的感觉到了爷爷的杀机。
“蠢材!你真是蠢到家的蠢材!派他去之前,你为什么不打听一下最近发生的事!”赵四爷这会是真的生气了,还夹杂着惊慌和恐惧。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上个月,白狄部和赤狄部相约以九场擂台比斗决定白沙滩的归属。赤狄部派出了已拜入芍药门内门的小怪物隼骞儿参加比斗,同行的还有芍药门外面弟子唐坤,本以为稳操胜券。我也以为白狄部会重金邀请咱们做个说和,你知道最后的比斗结果吗?”
“是五胜四败,白狄部胜。隼骞儿差点被当场打死,你知道打死他的是谁吗?就是当初给小七带路,最后当着赵坤、你和一大群老东西的面作证,说小七是被外人杀死的那个小蛮子。”
“现在要说小七的死和他没有关系,鬼都不信。他最后居然还通过了燃香测谎,你能做到吗?咱们赵家又有几人能做到?谁也做不到!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赵四老爷一边低着头在屋里来回走着,一边愤怒的说着。
“是他?!”赵玫瑰大为震惊,脑海中不禁浮现那个有些呆傻的小蛮子。
那个小蛮子给她最初的印象就是在树林里那次,白狄、赤狄两伙少年打架,那个小蛮子打架还是蛮狠的。
当时,弟弟小七安排人去找他们做向导,其实就已经寻思让他们给长脊狼妖兽做活饵,她当时还有些不忍。再见他时就是在白狄部的大厅里,他浑身脏臭,伤痕累累,有些惊恐呆傻的回忆着弟弟狩猎、遇害的全过程。
明明是一个如此渺小如蝼蚁的白狄青年,竟然能做出杀死自己弟弟的事?!
“他疯了吗?他吃了豹子胆了吗!?”赵玫瑰大叫道:“他不怕我赵家的报复吗?我赵家只要派几个人就可以灭了他满族老小,我们现在就派人去!!”
“混账东西,你不是已经派了吗,还是偷偷派去的,什么下场不是就在你的眼前吗!”赵四爷飞起一脚将亲孙女踹倒在地。
“爷爷!?”赵玫瑰惊恐的看着爷爷,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
赵四爷手指着自家孙女怒骂道:“刚说了,让你打听一下最近发生的事!隼骞儿和唐坤是当场被一个神秘出现的胖子砍成两段。半个月前,芍药门的太上长老,一位金丹老祖被人在家打爆了脑袋!这些都是谁干的,与白狄小蛮子有关系没?你的脑子里是屎吗,为什么不想想?”
赵玫瑰目瞪口呆。她从未料到,事情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