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痴男怨女
南洛璎无语的走出了监室,看见远远处立着的那身玄『色』的衣裳,在这黑暗的牢室过道里,影出一片玄暗不明的『色』彩,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阵厌恶。
衣裳的主人却还没有这样的觉悟,反是冷冷的扫了一眼南洛璎,似有意,似无意的笑了笑,那样的笑容,在这阴晦的气氛里,更让人觉得有些冷漠生硬,更让人心里生出几分反感。
过道里阴阴的,静静的,遥远的一处回廊上因为受『潮』在慢慢的滴落着水滴,一滴,一滴的落在回廊的石板上,回『荡』着“嘀哒滴哒”的声音
南洛璎不言不语的瞧着这阴暗的回廊,听着那水滴的声音,那眼中的泪,也顺着颊慢慢的滑落下来。
裴彬玢一直立在广陵王爷身侧,瞧着南洛璎即不让开道,也不向王爷行礼,只是在那里立着不动,不由轻咳了一声,然后方轻声说道:“王爷可是来探试封氏女的?”
广陵王爷只是轻摆了一下自己手中已合拢在一起的白骨玉扇,示意南洛璎退向一侧,南洛璎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在一侧一脸无奈与紧张的裴彬玢,终是无言的垂下头,退到了一侧,沉声说道:“臣『妇』见过王爷。”
广陵王爷却没有径直走进囚室,反是瞧了瞧南洛璎好半天才轻叹了一声说道:“这样的脾气儿,啥时候可以改一改。”说完似自醒失言,立时回眸瞧了一眼一侧的裴彬玢,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走向了囚室。
南洛璎瞧着广陵王爷正欲进去,终是忍不住的说道:“王爷,是不是灵玥”说到这里,瞧见裴彬玢正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自己,只得将那未尽之语又吞了回去。
只是,广陵王爷已停住了脚步,他微微侧身,端详了一眼南洛璎,然后轻如自语般的说道:“说。”
南洛璎抬起头,瞧着广陵王爷,只见他眸『色』里全是清冽,不温柔,却睿智,好像可以明了一切一般。
瞧见南洛璎望向自己,广陵王爷又微闭了闭眸子,只是那动作极慢,好像在鼓励南洛璎说下去似的,南洛璎终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王爷,灵玥,她真的其罪当诛嘛?”说完这一句话,南洛璎只觉得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只觉得心里一轻,再无顾及,只是瞧着广陵王爷一句接一句的说道:“王爷,她不过是出游几日未曾归家,难道只因为她与王爷婚期将近,便该死嘛?若是杀了她,岂非天下都会相信她抗婚被杀,到时候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王爷?”
裴彬玢定定的看着南洛璎,双唇抿了抿,终是也在一侧说道:“臣启王爷,贱内虽是『妇』人浅见,但只怕若是真这般处理,天下百姓,以讹传讹会有损王爷的清名,不如放过此女,天下人皆会知道王爷雅量。”
广陵王爷似有些好笑的扫了两人一眼,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哦,你们的意思就是本王若是杀了她,便是是非不分?嗯?”
裴彬玢立时应道:“臣不敢。”
南洛璎却是不语,只是瞧着广陵王爷,却见广陵王爷也正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冷的好像冰寒一般,在这般阴冷的过道里,更添了几分寒意,南洛璎居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颤抖,慢慢的垂下了头。
广陵王爷这才漠然的说道:“你们不要忘记了,她的罪是谁定下来的,本王从头到尾,都没有参加过审讯。”声音清冷,冷的剔骨生凉。
南洛璎不服长长叹了一口气,却又做声不得,广陵王爷也不在理会两人,径直走进了囚室。
裴彬玢见王爷进了囚室以后,这才走到南洛璎的身侧,握着她的手说道:“咱们走吧。”
南洛璎只觉得自己已经凉透了的手掌让他握在手心里,立时好像可以听到已经冻住的血脉在游走的声音,慢慢恢复了一些生气,她抬起头望着裴彬玢,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嗯。”
裴彬玢拉着南洛璎走出牢房,一离开这监所,扑面而来的清鲜空气,让南洛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裴彬玢听到她呼吸的声音,不由劝慰了一句道:“唉,生死由命,我们已经尽力了,相信封家小姐,也不会有怨你之处。”
南洛璎抬起头,瞧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说道:“我从来不担心她会如何想我,我只求问心无愧,我只要做了自己想去做的事,并且努力过,便足够了。”
裴彬玢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轿夫早就有眼力的将轿子抬了过来,两人入了轿,这才回了叶府。
两人心里有事,草草吃过饭,便各自说不出话来,裴彬玢瞧着南洛璎良久,最后终是说了一句要去陪着彬珩,便出了院子。
南洛璎一人坐在屋里,心里悬起封灵玥的那一句“五个月零十三天,没有见着他了”不免又生了几分感叹,叹只叹,世间几多痴男怨女,怨只怨,人世总是有情痴。
回心想起细娘最近总是有些神出鬼没,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处,便唤来个小丫环去把细娘寻来。这次还好,不多会子,便将细娘寻了回来。
南洛璎吩咐左右退了下去,只是瞧着细娘不说话。
细娘让南洛璎瞧的满脸的不自在,好一会子瞧着南洛璎一直不说话,她只好说道:“璎姐儿,你有什么事,便说就是了?”
南洛璎又打量了一会子细娘,好半天才说道:“我在想,细姨这些天怎么红光满脸的,可是有什么喜事。”
细娘立时失声说道:“那里有什么喜事,璎姐儿,可别听四喜那个丫头胡说。”
南洛璎只觉得心里一沉,原不过就是试着打趣的说话,但细娘这般神『色』,可不就是心虚嘛?立时脸上笑容尽敛,只是说道:“四喜能拿什么胡说。”
细娘只是腼着脸不语,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瞧着南洛璎。
南洛璎却是双眸定定的瞧着细娘,好一会子,才说道:“细姨,你有事,却能告诉四喜,可要瞒着我?”说完以后,却是转过脸去,肩头微微耸动了几下,好一半天才说道:“真让我心寒。”
细娘赶紧过去拉过南洛璎的手,却是紧张的说道:“没有的事儿,璎姐儿,原也当不得什么事,你唉。”细娘长叹了一声,这才缓缓将前因后果道了出来。
原来那叶老爷虽是纳妾不成,心却不曾放下过,时不时的还来探视细娘,一来二往,加上过去的情份,细娘虽还没有软下态度,心里却是软了下来,两人常在一起聊聊过往,说说这些那些的。叶老爷还带着细娘去了他在园子里彷着过去他们两人小住的那农舍的屋子,瞧着里面的一切,细娘的心早就碎了,原来这些年里,在她不停的思念着这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曾忘记过他们的一切。
南洛璎听到最后,不由长叹了一声,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听着细娘继续在那里说道:“我,我怨过他,也恨过他,可是现在,现在唉,其实这些年里,他过的也不快活。”
听完这一句话,南洛璎听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好一会子才说道:“细姨,可是很多时候,咱们到了这样的田地,要考虑的问题很多,要顾虑的事也很多,并不是你们两人感情好便可以在一起的,特别是,他还是有家室的人唉。”南洛璎长叹了一声,默然片刻,才继续说道:“细姨,我多么想,可以成全你的这份心思。”
细娘立时拭了拭泪说道:“璎姐儿,你不要说了,我都懂,我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我都这般年岁了,还能想些什么呢?”细娘说完那眼泪又不由自主的自她的眼眶里滚了下来。
看着南洛璎的眸子里也是一阵阵的犯酸,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子,南洛璎才坚难的说道:“细姨,我不是舍不得你,也不是”只说到这里,话已让细娘堵了回去,只听她抢过话头说道:“璎姐儿,你不要多说什么了,我明白的,我也是宅院里伺候着夫人过来的,我知道在这宅子里,要是不能得了大夫人的欢心,妾侍,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便是如夫人那般慈心的人,也是容不得娇妾的,何况我”说到这里细娘已收住了话,只是瞧着南洛璎轻叹了一声,最后才轻若自语般的说道:“我已不是当年才十七岁的小细妹,不会再那么天真,也不会去犯傻了。”
南洛璎点了点头,对于细娘能有这份明白,感到即心酸也欣慰,良久,两人相视苦笑了一下,终是不再提这事,而是又说了一些闲话,正在两人聊的有些开怀的时候,却听屋外的墨书禀道:“少夫人,大少爷让广陵王爷请去了,他让来知会少夫人一句,让少夫人早些睡下,不必等他。”
广陵王爷南洛璎不由打了一个惊颤,双眸微睁了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