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秋风萧瑟,司农乡的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一股子浓郁的硝火气,随处可见的炮仗皮,都彰显着乡民们在陷入熟睡前的喜悦。
一间破茅房中,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杨生寇,身上绑着粗麻绳,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动作,趴在地上。
其口中,更是被堵上了一条乌黑发愁的破布。
浓郁的臭气充斥其鼻腔,熏得他眼泪直流,却是没有半点自救的方法。
前不久,在草精解决了最后一波蝗虫后,兴奋的乡民们差点给他埋土里祭谷。
幸亏,张乡老说其晦气,又逢夜深,大家还要准备冲喜,便是暴打了他一顿,就将其五花大绑,丢进了这街边茅厕之中。
沙沙~沙沙~
一条食指长的千足,自茅坑边的土里钻出,转动着锋利的口器,四处张望了一阵后,便朝着杨生寇脑袋的方向游动了过去。
“呜!呜!呜呜!”眼瞅着千足就要往自己的脸上爬,杨生寇拼命的扭动身子,想要给自己的脑袋换个朝向。
然而,他这身上本就没气力,黄昏时吃下的东西又全被打得吐了出来。
若非他年纪不算大,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厥过去了。
就在杨生寇心如死灰,闭眼静待着千足爬上自己侧脸的时候。
无门的茅厕忽地一暗,月光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下意识的朝着那边看去,杨生寇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肥硕的身躯,满脸的横肉。
这平日里早就看的要吐的发妻,如今在他的眼中却是格外的“美”!
“呜呜呜!”
宛若回光返照,杨生寇直觉得身上充满了劲儿,他不断地扭动身子,发出呜咽声,竭尽全力告诉自家发妻,赶紧救他。
“别出动静!回头招来人了!”肥硕大妇低呵一声,随即拿出一把匕首,麻利的割开了捆住杨生寇的麻绳。
后者得以解脱,赶忙将口中的破布拿出,使劲忒了两口唾沫后,寻到刚才那只千足,一脚给踏扁!
“磨蹭什么呢!”
“走啊!”
直觉得身子一偏,杨生寇就被夹“小鸡仔”似得,夹在了大妇的腋下。
夹上了杨生寇的大妇四下观望一阵,见夜深无人,便放轻了步子,快跑了出去!
然而,大妇和杨生寇没发现的是,一只小巧的麻雀,正目视着他们远去。
直到他们的身形消失在长街尽头后,麻雀也“嗖”的一声消失在了树梢......
一直不停歇的跑出了司农乡的地界,一头钻进了密林内,大妇方才松开了杨生寇,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换起了气来。
而一个没站稳的杨生寇,亦是摔倒在地,尾巴骨那是火辣辣的疼。
可对于能逃出生天来,这点疼痛他根本不在乎,他忙不迭的爬起身,来到大妇身侧,一把抱住了大妇,轻声道:“患难见真情,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呐!”
“娘子!”
“我杨生寇对天发誓,此生若是让我负了你,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闻言,稍稍缓过劲儿来的大妇瞥了杨生寇一眼,嗤笑道:“切!不是你非要纳妾的时候了?”
“呸!”杨牲口啐了一口:“程小云那个贱人,她吃我的用我的,养了她二十来年!”
“到头来,居然联合着外人咬我一口!”
“待我东山再起,看我怎么收拾她和她那个死人爹!”
“行了!”大妇打断道:“赶紧回家去,把你那剩下的银钱都找出来,咱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才是要紧事儿!”
“剩下的钱?”杨生寇神色一滞:“东厢房衣柜和西厢房米缸里......”
大妇摆手道:“这两处的我都拿了,总共也就七八十两银子。”
“还有一些珠宝首饰什么的,我都已经带上了!”
“你那其余的钱都放哪儿了?我找死都找不到!”
“嗨!”杨生寇讪笑道:“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回去拿!”
大妇起身道:“赶紧的!”
......
浓郁的“烤肉”气,夹杂着烧焦的气息充斥着高墙之内。
望着狼藉的屋宅,杨生寇便是一阵肉痛:“造孽,造孽啊!”
“我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啊!”
“还有那些鼠虫,都是我起早贪黑养出来的!”
“如今都没了!”
啪!
大妇伸手拍了杨生寇一个趔趄,不耐烦的说道:“还不快找银子去!”
“成!我这就去!”杨生寇背过身去,先是在院中一角找到一根火折子,打开后轻轻一吹,火苗便是燃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们于漆黑一片屋宅内寻到了伙房的位置。
杨生寇指着灶台的位置,说道:“娘子,其余的银子,我都埋在着灶下的砖里头,你把这砖石挖开就成。”
“行!”大妇卷起袖子,随手拿起了架在灶台边的火钳,蹲到了灶台下,用力的捶打其严丝合缝的砖石。
见状,杨生寇跑到到一边,边拿起一根木柴边说道:“娘子,这里头太暗了,火折子不顶用,我生个火把。”
大妇专心敲打着砖石,不耐烦的应道:“你这埋得也太死了,赶紧的吧!”
“银子嘛,总是要藏好些。”讪笑着应了一声,杨生寇小心翼翼打开两坛火油,一边回头朝大妇的方向看去,一边将火油倾斜过来,倒到了地上。
乒乒乓乓的声音掩盖了火油流淌到地上的声音。
待两坛火油尽数流出,将不少堆在墙角的木柴都浸润后,杨生寇用事先拿在手中的木柴,稍许沾上一些火油,用火折子轻轻那么一晃!
只听“嘭”的一声,火苗便是窜了起来。
原本仅有些许亮光的伙房顿时亮了起来。
“我说你他娘上辈子一定是只老鼠!”
“藏东西藏得那么深!”
大妇了半天,才砸开两层砖石,瞧见屋内亮起,也是忍不住转头抱怨了一句。
谁曾想,她这一转头,就瞧见一根燃着火木柴直奔着她的脑门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