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前那个小丫头!”
何渠一个威武的大汉子,声音已经抖起来,“是她!”
沈轻舟也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脊。
“你们快!快去接应她!”
陆珈身子绷成了一根弦,她岂能没认出来那就是银柳?是那个先前被人追着打的,瘦的跟豆芽菜似的小丫头?
她不知道这丫头跑上去干什么?
但是她拿银子救回来的人命,也不能让她再次眼睁睁地死在自己眼皮底下呀!
何渠不由分说,一面掏出面巾遮住脸庞,一面照着那边闯过去了!
下方黑影重重,已经看不出来谁是谁!
但是刀枪武器什么的都已经启动了。
“不要慌,不会有事的。”
沈轻舟看着绞紧了双手的陆珈,忍不住安抚。
此番出来,他带了十二个护卫,包括何渠在内一共有十二个,他们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先前何渠对上传取物有诸多顾虑。一是担心被暗器所伤后落入对方手上暴露身份,二是上去的人多也会引来许多后患。
如今不过是救人,这些顾虑便都不存在。
陆珈抓住他的胳膊:“那我们先去岸上等,等他们回来,我们立刻转移!”
沈轻舟点头,由着她抓住自己,然后循着来路往堤上走去。
马车还停留在原处,长福很聪明,跟一堆出来消遣的商贾的马车扎堆在一起,与车夫们坐在一处闲聊,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在等人。
而陆珈与沈轻舟出现之后,他则立刻回到车上,驾着车迎上来了。
二人上了车后,旋即朝码头不那么热闹的一端驶去。
也就是在他们刚刚停稳的当口,何渠的哨声又响起来了,紧接着他扛着一人从夜幕里飞奔过来。
“姑娘,人带回来了!”
何渠先把人放下,再把胳膊底下夹着的那堆文书放下。
陆珈连忙举灯凑近,只见小丫头喘着粗气平躺在车板上,脸上血色褪的差不多了,先前本就已经手臂受伤,此刻又已经多了不少血痕。
最触目惊心,当然就是肩膀上中的两支箭头。
陆珈吩咐长福:“快去找家医馆!”
“不能去!”沈轻舟道,“他们肯定会四处寻找,去医馆就是等着他们上门来抓了!”
说到这里,他掏出一个药瓶递过来:“你给他拔箭头拔出来,把这个药撒上去,能包扎就包扎,不能包扎就敞着。我们得立刻出城!”
陆珈看着手上的药,正要问他这个时候城门早已关闭,怎么出城?
他却已经二话不说坐去了车头,便偃旗息鼓。赶紧照着他的话,把银柳身上两只箭头扯出来,然后飞快地把药撒在突突冒血的伤口。
“姐姐,我没事,我命贱,死不了。”
药粉落下的刹那,银柳全身都颤抖起来,即便如此,他也在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口,定定的望着陆珈说起话来。
陆珈看她脑子还算清醒,想必的确还能挺住一阵,便吃力的把她挪到坐榻下靠坐着,然后望着她叹气:“你怎么这么不要命?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是给姐姐拿的。”
“给我?”陆珈指着自己,“我何曾让你去拿了?那可是朝廷设置的机括,这是要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没关系。”银柳虚弱地笑了笑,“姐姐先前救了我,我帮姐姐做事,应该的。”
陆珈:……
竟然有这么傻的丫头。
她刚才只不过是顺手捞了一把而已呀!犯得着为自己拼命?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陆珈道:“这么说,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知道。”银柳点头,“我在后头跟着你们呢。那位护卫大哥上船的时候,我也偷偷跟在后面上去了。他盯着桌子上的那堆纸看了好久,我猜想他是要给姐姐拿的。
“但是那个机括确实挺厉害,他走了,我不甘心。就去了。”
陆珈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咋地。没想到这里又来了个比她还不咋地的!
她无语地望着她,然后道:“你就非得急在这会儿帮我做事?”
银柳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敛去了。“那位护卫大哥先前说,日后得看缘分,我才能向姐姐报恩。
“我想,日后我可不一定还能有缘碰见你,那今日不报,更待何时?
“我娘说,欠了恩情,一定要还,不然下辈子做牛马也要还的。我想做牛马可比挨几个刀子艰苦多了,那我还是挨刀子吧。”
陆珈再次无语……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她是不是没听过?
她沉气,恨恨的看了几眼这么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小丫头,再道:“你竟然有这手工夫,先前那些家丁追你,你为什么会跑?”
“他们给我灌了麻药,想等我全身发麻,逮我现成的。等我明白过来后,就咬牙提刀杀出来了。可那会儿我还使不上劲,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
“那现在呢?”
“退的差不多了。”银柳低头看了一下伤口,又笑了笑,“那位公子的药很有用,血已经快止住了。我有经验,只要不流血了,我就死不了了。”
“你还有经验?!你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事?”
银柳点点头。“我父亲原来是开武馆的,家乡闹饥荒,武馆开不下去了,父母亲先后都死了。我也跟着逃荒的人们出来了。”
陆珈咽了下喉头。
停顿的这瞬间,马车也停了一下。就听沈轻舟跟守城的将士递去了什么,城门马上就开了,他们也因此顺利的出了城。
陆珈默然。
再回看银柳,只见她已经半闭起了眼睛。知道她已被折腾的没力气,便拿了个枕头塞到她身后。
又怕她睡着出什么意外,继续说起话来。
“你这么小的年纪,有这么好的武功,也不容易。”陆珈拿起她的手掌来看,“你还有地方去吗?”
银柳摇头:“我也不小了,满十四了。我跟着戏班子四处浪荡混饭吃,也有三四年了。”
陆珈听到这里,再看看她这单薄的身量,实在已不忍心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