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队伍在一座镇子外面安置了下来。
君遇被魏瑾他们请去议事了。环儿趁机自作主张,单独支了一顶帐篷给青儿和兰儿两个人住。
青儿的脑壳里本来就疼得跟插了刀子似的,此刻瞧见兰儿,不免又添了一重烦躁。
兰儿却表现出一副悲喜交加的样子,奔过来“嘭”地一声跪下了:“那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好,姐姐若是还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青儿侧身往旁边让了让,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今年的年景可真不错,这才过了五六个时辰,我就突然多了个‘妹妹’,还长这么大了?”
兰儿愣了半天,忽然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本来想,咱们都是一起伺候世子爷的,叫‘姐姐’亲切些。姑娘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叫就是了!”
青儿听见哭声愈发厌烦,气得直咬牙:“罢了,我可不敢跟兰姑娘攀亲戚!咱俩还不是姐妹的时候你都可以随便把陌生男人送到我的床上来,这以后要成了一家人,你还不得把我论斤称了卖给村头的屠夫剁成馅儿包饺子去啊?”
“姑娘果然还在生我的气!”兰儿哭着,“咚咚”磕头:“姑娘,我真的已经知错了!您就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看在我好歹也算帮您寻了一条好出路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这架势,大有“你不原谅我就磕头磕到死”的意思。
如此做小伏低,弄得青儿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胸中已经憋闷得快要炸了,却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叫她起来。
兰儿起身擦干了眼泪,立刻急急地贴了过来:“我看见姑娘一直在揉眉心,您是不是头很痛?还有嗓子也不好……”
青儿躲开了她的手,烦躁地道:“我再怎么不舒服,至少还没被人甩鞭子丢到乱葬岗去。兰姑娘有体贴我的工夫,不如多心疼心疼您自己吧!”
兰儿闻言,一脸感动地抹起了眼泪:“姑娘不用担心我!我身上都是皮外伤,不像您身子本来就弱,刚刚小产又浸了冷水……”
青儿只听到脑中“嗡”地一响,人已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兰儿吓得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
青儿气急:“你说清楚!什么小产?谁小产了?”
兰儿定了定神,怯怯地又走了回来,露出怜悯的神色:“前些天我们从河里救起您的时候,大夫说您应该是不久前刚刚小产过一个孩子的。您的手腕上有割伤、脖子上有勒痕,我们都猜测您是因为小产之后想不开才会走上绝路——姑娘自己竟然不知道吗?”
青儿怔怔地坐着,心中“怦怦”乱跳,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小产?她吗?
兰儿咬着唇角,怯生生地握住了她的手:“姑娘,您要是心里难过就哭一哭吧,可千万别再做那样的糊涂事了!如今您虽然没有办法再回到皇上身边去,可是世子爷待您也挺好的……”
“别说了!”青儿心烦意乱,焦躁地打断了她的絮叨。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有过孩子?跟黎珩那个笑面虎的?
她以前那么瞎、那么蠢、那么没用的吗?
青儿越想越觉得胸中发闷,头颅中更是刺痛难当,一口浊气堵在喉头,压得她只想大吼大哭。
因为全副心神都在对抗痛苦,所以她当然没能发现门外早有一道人影僵立许久,最终无声无息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