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青儿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让,脱口而出。
君遇背转了身,掀开门帘久久地凝望着外面的雨幕,不动如山。
青儿等了半天不见回应,便知道他主意已定,容不得她拒绝、也容不得她多问的了。
于是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玉环捡了起来,捧在手中。
极品的羊脂玉,细腻油润,放在掌中会有温软的错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玉环内侧不起眼的位置有一条红线,形状优美,颜色……红得像血。
指尖触到那条红线的时候,青儿莫名地觉得心尖上微微地颤了一下,先前在林子里被噩梦唤醒的那些情绪,再一次毫无预兆地弥漫开来。
她下意识地屈起手指,将玉环紧紧地攥在了掌心里。
君遇不知何时已转了回来,站在旁边看着她,神色莫名。
青儿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紧,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是僵的。
——话说,这一次玉环是君遇主动要给她的,她顺从收下,应当不至于又触到了他的逆鳞吧?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伴着“哗啦”一声大响,一股冷风呼啸着从门口灌了进来。
青儿打了个寒颤,愕然地抬起头,便看见兰儿撑着一把竹骨伞,带着一身水花闯进了门。
“有事?”君遇的眉头拧紧了。
兰儿放下伞,满脸忧色地快步走了过来:“是环儿小哥叫我来的。他说爷对待自己一向粗心大意,要是没个细心体贴的人在身边伺候,您只怕只怕连湿衣服都记不得要换……”
她一边说着,一边跺了跺脚,径直跑到角落里翻箱倒柜替君遇找衣服去了。
青儿慢慢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她忙碌的背影:“环儿自己怎么不来?”
兰儿僵了一下,没有答话。倒是君遇沉声说道:“环儿办坏了一件事,我罚他去打扫战场了。”
青儿心中一动,立刻追问道:“是因为我吗?”
君遇冷哼一声,重重地坐了下来:“你想多了!”
青儿看看他的脸色,心中会意,禁不住偷偷地弯起了唇角。
这时兰儿已找出了君遇的一套衣服,双手捧着走了过来:“爷,兰儿服侍您换衣裳。”
不待君遇开口,青儿已忍不住冷笑起来:“兰姑娘,我还没死呢!”
兰儿捧着衣裳后退两步,低眉顺眼地道:“这些琐碎的活计,我们底下人来做就好了。姑娘你身子弱,只怕受不得辛苦劳累。”
青儿劈手把衣裳夺了过来,气冲冲地道:“多谢你关心,这点儿劳累我很受得!——你可以出去了!”
“可是你先前都不记得……”兰儿怯生生地站在原地,委屈得想哭。
青儿高高地昂着头,一点也不觉得惭愧:“我先前粗心忘了,爷自会责罚我,轮不到你来操心!”
说罢,她也不管兰儿哭不哭,径自昂首阔步地捧着衣裳走到了君遇的面前。
一抹笑意爬上了君遇的眼角。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抬起了双臂。
青儿接触到他的目光,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她其实不会服侍人,此前也从未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刚才看到兰儿要来替君遇换衣,她忽然就上了火气,张牙舞爪地把这个差事抢了过来——现在想想怎么觉得有点儿丢人呢?
君遇可不管她丢人不丢人。他只管平举着双臂,极有耐心地等着她来伺候。
于是青儿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笨拙地来解他的衣裳。
浸了雨水的纽扣格外难解,她哆哆嗦嗦地费了老半天工夫,手指都快要泡皱了才勉强把三粒纽扣解开。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下面还有袍子、裤子、中衣……
一件一件地脱完了,还要帮他擦干身上的雨水,然后再一件一件地把干衣服穿上去。
这就意味着还要系纽扣,绑腰带,挂络子,佩香袋……
青儿第一次知道换衣服是如此浩大的一项工程。等她大功告成的时候,帐外的雨都已经停了,帐内也早已不见了兰儿的身影。
她长舒了一口气,疲惫地坐倒在席子上,仰头便看到了君遇揶揄的笑容。
青儿的脸上“腾”地一下子又红了。
君遇眯起眼睛笑了笑,伸手将她搂了过来:“做得不错,看来我可以放心带你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