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跑得飞快,根本不给苟曦追上自己的机会。
只是落在房间中央的苏佳佳,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只有郭跃泽没有忘记要“看住”苏佳佳的“工作内容”,走到了她的身边。
原本郭跃泽是不想要安慰苏佳佳的,毕竟这个小孩子的心眼不是一般地多。
能在娱乐圈混迹好几年的,基本不会是什么蠢笨的人,自然苏佳佳那些小心思是逃不过郭跃泽的眼睛。
只是看着站在一旁的苏佳佳,觉得她有些太可怜了。
郭跃泽也没想到自己在娱乐圈见过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还是会忍不住地去管他人的闲事。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对着苏佳佳开口道:“你就不能不去招惹棠莞吗?”
“你明知道她的身边有那么多人。”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苏佳佳能听见。
苏佳佳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应该出现纯真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悲伤,有的只是愤怒。
还有嫉妒。
里面浓重的野心色彩不亚于任何一位成年人。
让郭跃泽有些胆战心惊。
不过,苏佳佳只是那一瞬间露出了那样的眼神,接下来,她的眼神都没有那般充满野心的样子。
多的是平日那副天真活泼模样。
看着郭跃泽甜甜地笑了,只是嘴里用冰凉的语气说着:“滚开。”
她的声音很小,声线还有些细,让郭跃泽有一瞬间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不然自己怎么会在这般小的孩子嘴里,听见这么冷漠又怪诞的话。
她扭曲而矛盾的动作和表情,像是一道充满欲望的深渊,张开了大嘴,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
在这一刻,郭跃泽再也不能把苏佳佳当成一个孩子对待。
在苏佳佳的身上郭跃泽感受到了那股违和的感觉。
她似乎不像个小孩子。
更像一个成年的灵魂落在了这个狭小的躯体里。
另一边,其他人并没有在意郭跃泽和苏佳佳的对峙,他们看着这些小崽子打打闹闹,一张张出众的脸上,挂着轻松的表情,也在享受着眼前的宁静和安逸。
只有裴云州突然开口,问身边的李导:“你就这么让李玉把那块玉送出去了?”
李导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挂着没有任何变化的笑容,看向李玉的眼神却带着为人之父的温度,嘴里却说着:“总要让他长长记性。”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好意都有好报。”
“不让他自己被毒蛇咬一口,他怎么会知道有些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裴云州摇摇头,耸了耸肩,嘴里夸张地说了句:“哇哦,有你这样的父亲真是太恐怖了。”
李导不在乎裴云州的冷嘲热讽,只是若无其事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派安静。
棠莞从陆泽的怀里溜了出来,一下子跑到李玉的面前,用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望着李玉。
李玉有些不解,但还是温柔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棠莞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一朵粉色的小花递到李玉的面前。
李玉看着眼前的花,不知道棠莞为什么要送给自己。
然后就看见棠莞举起平板,上面写着。
[我们去把玉佩赎回来吧。]
李玉感觉身边的风都安静了。
它们吹拂着漫山遍野的花,带来了花香,吹散了他那渺小的犹豫。
在送给苏佳佳玉佩的时候,李玉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那是他五岁时妈妈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这些年李玉一直都是好好珍惜那枚玉佩的,冷不丁地送出去,说不难受,那肯定是骗人的。
可妈妈总是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他想要做好事,所以失去了自己的玉佩。
难过是一时的,但帮助了别人,是无论大小都值得的事情。
可,苏佳佳的举动,让李玉又觉得自己的好意是多余的。
毕竟她将玉佩递给节目组回来的时候,连看自己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就奔向了棠莞。
李玉也不是非要什么。
就是想要一句肯定而已。
而他的难过,没有被苏佳佳在意,却落在了棠莞的眼中。
他透过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仿佛看见了正在哭泣的自己。
他好像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不难过。
李玉是个小胖子,但这并不是因为他想要成为一个小胖子。
而是因为先天不足,吃了许多药,让自己发胖的。
毕竟,和长相相比,活着更加重要。
可同学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自己班级里有个行动不便的大胖子,是可以被欺负的存在。
反正他也只是笑着原谅所有人。
李玉看着棠莞递过来的花,有一些不敢接过。
他在自己身上到处摸了摸,却发现自己什么东西都给不了棠莞。
而下一秒,棠莞往他肉乎乎的手里放了一颗橙色的橘子糖。
然后抬起李玉的手,接过了糖果,把花给了李玉。
她晃了晃手中的糖果,像是在说自己收到了回礼。
而李玉看着手中的花,那双被肉肉挤得快看不见的丹凤眼里,掉出了豆大的眼泪。
他哇哇地大哭起来,用衣袖擦着自己的眼眶,用力实在太大了,让稚嫩的脸上都出现了红痕。
嘴里还不忘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
我很谢谢你的花。
我想要和你们做好朋友。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
这几句话在李玉的喉咙里滚了一圈又一圈,他实在没有勇气开口说出来。
他是不合群的。
但那是因为孩子们的从众心理,把他变成了人人可欺的对象。
任何对他友善的孩子,都是不合群的对象,也是会被欺负的。
所以为了“合群”,为了成为不是怪异的孩子,他们都不需要谁来下指令,就齐齐地孤立李玉。
这还是第一次,不需要李玉付出任何东西,就得到了一个善意。
李玉的眼泪决堤,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抖了抖外套,在里面却只找到了一枚老旧的硬币。
他将硬币像是献宝一样的放到棠莞的手里,嘴里说着:“谢谢,谢谢……”
哽咽的声音被风带走了很远很远,终于在一个平静的海岸得到了片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