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莞很快就回到卧室，洗漱完毕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陆蔺的信息突然发了过来。
她“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打开手机，看着陆蔺发给自己的照片，嘴角勾起了一个她都没有意识到的笑容。
最后是一条语音条。
棠莞点开。
“糖糖，晚安。”
棠莞给陆蔺发了条【晚安】的信息，然后张了张嘴，想要尝试说话。
张开嘴，从干涩的嗓子里，只说出了一句。
“昂……”
“昂昂……”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让她讪讪地闭上了嘴。
然后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棠莞醒来，就看见了坐在陆家客厅里的司淮。
他手里拿着还在冒热气的早餐，看见棠莞走下来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一旁的陆泽翻了个白眼，然后被陆瑶打了下后脑勺。
陆瑶小声地说了句：“不准没有礼貌。”
只是心里对司淮也有些不喜。
一大早就来这守着，生怕我们把糖糖拐走了是吧？
虽然他们确实是把糖糖拐走了，但他们是凭本事把糖糖带回家的，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把糖糖交出去。
想到这里，陆瑶和陆泽都动作同步地抬起下巴，看起来有些小骄傲。
两人的动作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格外喜人。
棠莞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看着他们这般轻松的样子，突然觉得以前那些逃命的日子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但棠莞知道，这只是她的错觉。
关于薛家二十多年的仇恨，还有自己和妈妈被抹去的过往，无一不在说着，暗处的人还在看着她。
甚至，他们比司家、陆家都提早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棠莞心里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接过司淮手中的早餐。
她下意识地想要拿起平板，想要在上面写下【谢谢】两个字，却在抬眼的时候，看见司淮用不甚熟悉的动作，用手语打出了。
[不用谢]
棠莞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脏的位置像是裂开了一条缝隙。
春天的温柔吹到了心间，让她有了更加真实的感觉。
自己遇见的人都很好。
他们没有嘲笑自己不会说话，反而为了自己去学不熟悉的手语。
棠莞也知道陆蔺为什么不让自己用AI声音朗读写下来的话。
陆蔺想要自己说话。
想要她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他从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陪伴着自己。
现在的司淮也是。
司淮看着安静的小崽子，伸出手，揉了揉棠莞的脑袋，然后推着轮椅，想要送棠莞去上学。
然而，棠莞却走到了司淮的身后，她帮司淮推动轮椅。
站在一旁的保镖们都想要去阻止棠莞。
这是一个危险的动作。
棠莞不清楚为什么不可以推司淮的轮椅，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司淮这人就是要强，即便是残疾了，他也要自己做这些事。
他不愿意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然而棠莞推动司淮的轮椅，司淮却只是微微一愣，然后就随棠莞去了。
甚至还说了句：“谢谢糖糖。”
棠莞摇摇头，抿着唇和司淮走了出去。
陆泽三下五除二的将桌子上的包子吃掉，然后从保姆的手中抽了几张湿巾，就风风火火的跟在棠莞的身后，嘴里还没有忘记说着。
“妈，我坐司叔叔的车去上学咯！”
陆瑶看着他这副没有半点矜持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也不知道这么不着调的样子随了谁，着实让人有些没脸看。
一路上车里都是安静的。
司淮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昨日那副狼狈的样子已经被他藏起来了，看起来和平时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而棠莞是不会说话，所以整场氛围就有些怪异。
但陆泽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哪能受得住这样的气氛，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屁股，用自以为动静很小的动作来到棠莞的身边，小声地问道。
“糖糖，司叔叔真的是你爸爸啊？”
棠莞抬眼看向前方的后视镜，司淮的视线也落在了镜子上，然后又很快移开。
看起来是不在意棠莞的回答，但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后视镜的方向瞟，看起来有些期待。
棠莞没有错过司淮的小动作。
她想，这个世界上惴惴不安的人也不止自己。
就连司淮那般强大的大人，也会对自己不确定的事情感到恐慌。
她举起手中的平板，把自己的回答给陆泽看。
【是的】
他是我的父亲。
陆泽点点头，之后就没有再开口了。
或许是因为司家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他们连表面的熟络都懒得维持，一张冷脸走天下。
所以大多数的人对他们都有误解。
觉得他们不好相处。
实际上，棠莞觉得他们应该是不会表达自己。
如果会表达自己，大概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误解。
毕竟，会保护弱势群体的人，怎么可能是冷漠的人呢？
直到棠莞和陆泽下车，司淮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棠莞要转身进学校的时候，司淮突然拉住了棠莞的手，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嘴里说着：“你中午在学校吃吗？”
棠莞点点头。
“那放学我可以来接你回家吗？”
棠莞再次点头。
司淮第一次主动找话题，想要藏起自己真实想法的样子，也是罕见的拙劣演技。
就在他还准备留一下棠莞的时候，就见棠莞举起了平板。
上面只有两个字，却让司淮放开了手。
棠莞的身影都消失在人海之中，司淮都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
最后他关上了门，脸色有些红润，是激动的。
“哈。”
司机的手微顿，有些奇怪地转过头，看见了自家雇主脸上开心的表情。
“她承认我是她爸爸。”
脸上精明的表情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一个傻父亲在车子里开心。
没人可以感同身受，没有亲身经历过，根本理解不了司淮这种重新找到活下去动力的感觉。
那是他和爱人的结晶。
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贝。
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是他一滩死水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是复苏的春天，和绽放的海棠花。
以及无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