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莞的身子一下子被弗兰克用手按了下来。
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也是这个时候,棠莞才意识到,弗兰克的手劲似乎有些大得不像样。
她的耳边传来了弗兰克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棠莞心态发生了变化,她总觉得,弗兰克的声音,有些太阴郁了。
浮现出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弗兰克的感受。
那种阴冷的,被某种怪物盯上的感觉。
害怕吗?
棠莞扪心自问。
她其实是不怎么害怕的。
她从自己记事起,从自己失去母亲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无时无刻地思考,分析。
理智和冷静,才是她从魔窟中出来的唯一方法。
现在,棠莞也是这样想的。
自乱阵脚不可取。
但上面的那位小女孩,也确实很痛苦。
而且,棠莞觉得她还有些眼熟。
但小孩子的生长实在是太快了。
这几个月不见,上面的小女孩又是遮住脸,棠莞有些不确定。
可无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按照棠莞的性格,她也不会让那位小女孩遇见这么危险的事情。
棠莞想到这里,看着抬眼就看见舞台启动。
棠莞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曲子,只是在这座花房里,显得有些诡异。
听起来像是,某种阴暗潮湿生物,又像是某种阴郁的目光,是那种粘稠的,不含好意的感觉。
一寸寸爬上人的脊骨,让人感觉到阴冷。
明明外面挂着太阳,却让人感觉像是坐在冬日中央。
一旁的萧鹤卿也感受到了周围的不同寻常。
他抓住棠莞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然后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这:“小心一点,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就往我这边跑。”
“不要松开我的手。”
棠莞听见萧鹤卿的话,乖巧地点点头。
只是她的视线没有离开舞台上的“木偶”。
随着音乐的变化,舞台上的“木偶”也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随着上方的丝线起舞。
只是棠莞却眼尖地看见,那位木偶的手腕已经被丝线勒出红痕,快要嵌入她的肉里了。
那红色的痕迹,死死地镶嵌脆弱的皮肤,几乎要和血脉融为一体。
她的指尖都泛起不正常的青色,看起来很不妙。
如果不快点把那个女孩子救下来,她的手就要废掉了。
然而,下面的孩子,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他们手上吃着精致的糕点,嘴里还在点评着这幅华丽的颓唐。
那些西语就像是恶鬼的呢喃,说着要吃人的咒语。
没人在意上面的孩子,是死是活,他们只在意,这场戏够不够有趣。
弗尔看着棠莞的侧脸,心里却在想着,这位东方洋娃娃,会不会放下一起,去拯救上面的女孩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扫兴,让所有人都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去救这个世界上最讨厌她的人。
就在弗尔思考的时候,一个冰凉的物体抵在了他的后腰上。
被抵住的是一块骨头,一旦断掉,这一生大概就要和轮椅相伴了。
弗尔的脸色未变,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棠莞,像是想不通棠莞为何这般胆大妄为。
然而棠莞却没有任何想要给他讲解的心思。
她悄悄地凑近弗兰克的身边,举起平板,上面写着。
【这个惊喜我不喜欢】
【所以我也送你一个,你不会喜欢的‘惊喜'】
【放下她】
抵在弗尔身后的物体往他的身体里怼了怼。
让弗尔差点摔到地上。
他咬咬牙,蓝色的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棠莞,开口便是一句:“你不喜欢木偶戏吗?”
棠莞知道这只坏心思的崽子是在拖延时间。
因为,那位小女孩的身子已经越升越高了,她被吊在十米高的位置,晃晃悠悠地,看起来马上就要掉下来。
弗尔突然开口道:“我们来打个赌吧,就赌一分钟后,她是掉下来摔死,还是待在半空中。”
“要是她在半空中待了一分钟,我就放过她。”
棠莞觉得弗兰克大概不会这么“仁慈”,但在这里,她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毕竟,棠莞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秒,天上传来了“嗡嗡嗡”的声音,棠莞下意识地抬起头。
她身边的人也惊呼开口。
“是无人机!”
“这些无人机是去割丝线的吗?这么高掉下来,会摔死的吧?”
萧鹤卿这个时候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不再那么冷漠,甚至带了些焦急。
“这太危险了,快把她放下来!”
但这里不是国内,这些小孩子对于生命的认知没有那么重要。
甚至有些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看起来格外无辜。
有一种天真的残忍。
“为什么呀?她是弗……弗兰克的东西,弗兰克想要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是她不老实。”
这些西语棠莞听不懂,但萧鹤卿听得一清二楚。
他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他们:“你们这是杀人!”
但是这些孩子只是无辜地耸耸肩,根本不放在心上。
棠莞的盯着眼前的弗兰克,那双黑色的眼睛,似乎在说。
[你耍诈]
然而弗尔只是笑了笑,像是在看一场令人愉悦的表演。
一场惊天动地的绝世演出。
突然!
无人机的扇叶划开了“木偶”左手的丝线,也划开了她的皮囊。
棠莞听见一声尖锐的叫声从半空中传来,只是离得太远,听起来也不算明显。
而现在,半空中的木偶,只有一只手上挂着丝线,在天上摇晃。
她的双脚无助地蹬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一只手上,周围还是贴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旁边的无人机。
那“嗡嗡嗡”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的咒语,让“木偶”发出一句句哭腔咒骂。
“啊啊啊!放我下去!”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让我回家!呜呜……”
“妈妈,我要妈妈……”
终于,无人机飞到木偶的右边,划开了丝线。
小女孩直接从十米的高空中往下落,在场的人有兴奋、有害怕、有惊慌。
只有一道坚定不移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