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漆柱大门还有三四丈远,只听“吱呀”一声大门洞开,一个清瞿老者领着一大群人从门内走出,众人分列两旁,那青衣老者领头而迎,离朱文羽一丈处站定,弯腰恭身道:“南宫望率南宫门下弟子恭迎千户大人。”
这朱文羽暗自得意,想道:“这当官的就是威风,到哪都有排场,连这武林第一世家的门主也得出门迎接。”心中虽是得意,但在这武林第一世家家主面前却是万万不敢摆出架子,再说深受南宫雷之恩,自也对南宫世家存着一份不小的敬意。
朱文羽恭恭敬敬地深躬一礼:“不敢劳门主迎接。小子朱文羽奉朝廷旨意来往南宫世家报讯,望门主节哀。”
“不敢,千户大人请。”“绝情神剑”南宫望侧身挥让。
“门主请。”朱文羽又一躬身,将手一让。朱文羽久居深宫,于这些台面上的礼节自是十分熟识的,平日里虽因性子不合极少行之,但养移气居移体,当真起来也是丝毫不失礼数,颇有大家风范。
进门后只见正屋已设南宫雷灵堂。看到满堂白衣白幡,朱文羽连日的游玩之心渐收,久违的悲怆又从心头涌起,鼻子一酸又差点流下泪来,从贴身衣中取出“雷霆剑客”南宫雷的骨灰小罐捧在手中。
南宫望正要接过,却见朱文羽不理他,又取出雷霆剑,连着骨灰小罐一起摆在灵堂供桌上,退后两步伏地拜倒,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南宫望急忙上前扶他:“舍弟不才,何敢当千户大人如此大礼。”
“门主有所不知,朱文羽深受雷伯教习之恩,情如父子……”
“哦,舍弟前信中所提到的不记名弟子原来便是千户大人?那在京城中以孝子之身扶灵的也是大人了?”
“正是。小子不敢门主如此称呼,门主还是和雷伯一样直呼我文羽便可。”
“哦,那先请朱公子偏室细谈。”二人走进灵堂偏室,便有一个南宫子弟一声不响地过来守在门口,连周元也给挡在门外。
“怪不得皇上让你扶灵报讯,原来如此。圣上果然思虑周详。”听朱文羽将几年来的经过细细叙说,南宫望撸须叹道。“既是如此,老朽便托大称呼大人一声文羽了。”
“雷伯大多时候还称我小猴子,皇上老叔也是这么叫我。”朱文羽虽然脸上还有眼泪,却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
南宫望阅人无数,自是能看出来这朱文羽极力压制下的顽皮心性,不禁也露出一丝微笑,心道:“也难怪雷弟喜爱此子,聪明顽皮,又独得奇缘,确是天赋奇葩。”
“既如此,文羽下一步有何打算?如何追索杀害舍弟的幕后主使?如需南宫门相助,南宫世家自然鼎力而为。”南宫望心想这朱元璋不派别人偏偏派你来追查线索,自然是想利用你和南宫雷这层关系获得南宫世家的支持,跑是跑不掉的,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还能表现出一个高姿态。
“我和周元老哥聊过一些……”
“铁丐神龙周元周大侠和文羽同来,想必已是相交莫逆。”听朱文羽提起周元,南宫望插言道。
“这老叫花子和我臭味相投,拜了把子。”朱文羽不惯这种斯斯文文的说话,说不到几句便已不耐地露出马脚,忍不住现出一派顽皮胡闹的一丝浅笑。“门主,是不是把周老哥也叫进来?”
“呵呵,铁丐神龙周元是丐帮帮主‘铁手天龙’谢非的师弟,丐帮八袋长老,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位高手奇人,想不到和文羽居然拜了把子,也是一段佳话奇缘。”南宫望向门口南宫弟子扬了扬手,笑道。
“门主,在后面说我什么坏话呢?”只听一会周元的声音便进屋来了。
“好老叫花子,原来你还有这么大背景呢?居然把我瞒得密不透风,有你这么当老大的吗?门主说你神龙见首不见尾,啥时候长尾巴了?我怎么没看见?”不待南宫望开口,朱文羽已是肆无忌惮地取笑起来,听得南宫望都有些啼笑皆非,虽已看出朱文羽年纪幼小顽皮胡闹,却也未料到居然如此无赖泼皮。
“嘿嘿嘿嘿,你小子又没问我,再说了,我一向独来独往懒散惯了,从不搭理帮中事物,要不怎么会和你这臭小子走一路的臭味相投?”
“呸!哈哈。”朱文羽是越说越没个锦衣卫千户大人模样,完全一派小混混相了。
“周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方才不知究里,需得以礼数接待文羽,多有冷落,还请周兄见谅。”南宫望站起身来抱拳一礼。
“哈哈,哪里哪里,自门主接任南宫世家那年以来已是十年有余,看起来是越发精神了,想必这门主当得是有滋有味啊,我这老叫花子可就差得远喽。”下巴一抬示意朱文羽:“从来没见过小赖皮正儿八经地装朝廷大员,看他那装模作样的憋得难受,方才我都快笑惨了呢。门主也被这小子的人模狗样骗了吧?哈哈,这小子也就能装这么一会,再多小半个时辰就憋不住露出本来面目啦。你说这猴子唱得了戏吗?哈哈哈哈。”周元是一串大笑。南宫望想想也确实如此,自也忍不住笑出来,只是自重身份要保持门主威严,且秉性不同,毕竟不似周元那毫无顾忌不顾体面地开怀大笑,呵呵几声便也打住了,只是屋中明显气氛确实轻松许多,倒也冲淡了不少悲怆之气。
“方才文羽说到舍弟南宫雷,皇上和燕王怀疑主使之人非富即贵,甚至于便是朝中权贵也说不定,恐怕有重大图谋,想让文羽从江湖上寻些线索,不知周兄有何高见。”
“嗯,此事我也正想和门主商议一下。很明显,这虽然是朝廷之事,但如今天下太平还没多少年,百姓再经不起战祸,连大的折腾也经不起。若是朝廷有什么乱子,或者有人图谋造反,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南宫世家和我丐帮都是江湖上的大门大户,你我当然也义不容辞得帮臭小子这个忙,免得百姓遭殃。再者说,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朝廷历来对咱们江湖中人是又用又防的,如果有习武之人牵涉朝廷里的事,又不能帮着皇帝老儿分忧,只怕朝廷对咱们武林中人心生偏见,要是皇帝老儿横了一条心严加整肃,调了官兵来对付武林中人,那可就是咱们江湖中人的大祸,只怕也是天下的大祸了,咱们江湖中人势力再大,名头再响,也是万万斗不过官军的。雷霆剑客为人所害,凶手虽然也当场被雷霆剑客击杀,但这幕后主使之人也确实须得查清。不论如何,于公于私,臭小子这个忙我们都是得帮的,朝廷得罪不起,帮他就是帮咱们自己。”周元不愧是惯走江湖见多识广,一番话说得南宫望连连点头沉思。
周元续道:“对手既然是非富即贵,能驱使得动残月钩魂,自然来头不小,轻易惹不起。这次皇帝老儿既然只是要臭小子在江湖中寻访线索,自然也是不想大动干戈,以免打草惊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我丐帮和你南宫世家在江湖中名头都不小,自也不用直接出面支持,不过倒可分别派出门人子弟帮帮臭小子,暗中助力。丐帮这边自然就是我老叫花子当仁不让,陪着他走走江湖,门主恐怕也得派出一两个人跟着走一趟。”
“嗯,周兄所言面面俱到,确是在情在理,思虑周详。此事须得好好筹划一番。只不过南宫世家有祖训,门人弟子中同时在江湖中行走的不得超过三人,除了舍弟南宫雷之外,还有南宫雨和南宫智二人。”南宫望沉吟道,他其实满心不想卷入这场纷争,特别是有可能是朝廷中人的争斗,于南宫世家无丝毫好处。只不过这次南宫雷遭人暗害惨死,又有皇命,若不理会也会大大有损南宫世家的声名,略一思索,续道:“舍弟去世,南宫世家行走江湖之人自是得补足三人之数,我令南宫灵陪同文羽,一同帮忙吧。”
“这南宫灵是何许人?老叫花子从未听说。”朱文羽正玩弄墙架上的古董,看说到自己,也是关心地瞧过来。
“灵儿是舍堂弟南宫飞的幼子,今年才十八岁,从未在江湖走动,周兄自然未曾得知。灵儿练的是我南宫门的绝情剑法,得老朽堂兄南宫沐教导,算是下一代较为出色之人。我安排他主要因他性情沉稳,又与文羽年岁相仿,年轻人易于相处,一动一静,也希望能有‘有余补不足’之效。说句藏私一点的话,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也该他们后辈人出去走走长点阅历了,总不能老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出去挑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