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人曲阜县捕快沙漠,敢问钦差大人有何吩咐,小人一定照办。”那公差毕恭毕敬地向楼上行礼。
“回去告诉你们家吴光祖,我这儿不用他守卫孝敬,人家要住店你哪能这么挡着?这不扰民吗?快撤回去,要不然小心你们那狗县太爷的乌纱帽!”
那捕快沙漠当时就觉得县太爷这么兴师动众地来拍这马屁,也不知道能不能落个好。而且这两个少年相公明显是哪家权贵家中的宝贝公子,准是寻了个因头找皇上要了个无关紧要的差使,假公济私地到地方上来游玩消遣,拿着朝廷的银子自个儿花。在沙漠心中对这类纨绔子弟天生地心生鄙夷,像这种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类的人物,少一个好一个,还要地方上派人暗中保护?不过这县太爷如此吩咐下来,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得无奈从命,此时看到这县太爷的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心中暗笑,但还是躬身行礼地回禀朱文羽:“启禀钦差大人,二位大人远来劳顿,自需安静歇息,小人只是遵县老爷之命,护卫二位钦差大人周全,并无扰民之意。”
“得了得了,少爷我们不用劳你们大驾,好意心领了,退下去吧。”
“是!小人遵命。”说罢挥挥手,“弟兄们,钦差大人有令,说我等兄弟不用当差了,可以自回去快活。弟兄们还是回老婆被窝去吧,弟兄们还不快谢过钦差大人?”
“谢钦差大人!”果然听见稀稀落落的几声应答。
“哈!”朱文羽一听这沙漠说话风趣,差点笑出声来,又赶快忍住。回到房里对南宫灵说:“这小子说话有点意思。”南宫灵微笑不语,凭他那武功修为,朱文羽等说话时又未压低声音,自是从头到尾听个清清楚楚,也觉得这个叫沙漠的捕快说话有点意思。
忽听得客房门响起不紧不慢有节奏的敲门声,朱文羽和南宫灵互看一眼,这声音绝对不是店伙计,会是谁?不过除了南宫家的长辈,这世上能镇着南宫灵的人和事恐怕不多,而能让朱文羽这连在朱元璋面前也是大大咧咧赖皮相的猴崽子怕的事也许更是没有,二人自是不以为意,朱文羽开声道:“门没关,请进。”
门开了,让二人吃惊不已,站在门外的居然是那个叫沙漠的捕快。“卑职曲阜县捕快沙漠,给二位钦差大人请安。”
“沙捕快有事吗?”
“启禀二位大人,小的奉钦差大人之命,撤去护卫,只是小人不放心,特来和二位大人打个招呼。”
“那是你们家那个吴光祖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太平盛世的,能有什么事?他不就是想拍马屁吗?拍到我这没用,我又不管吏部,除少爷我自己的事啥事我都懒得管,哈,叫你们县太爷省省力气啊。”朱文羽没在官场混过,虽然聪明鬼点子无数,说话却还是直来直去的满不在乎,一点没有当官的官样和口气,怪不得南宫灵也说他根本不是个当官的料,整个一个混混胚子。
那沙漠捕快又躬身:“小人来打招呼不是县太爷吩咐的,只是小人自己不放心,眼下虽是天下太平,不过还是有些不安静的,近两月来本县发生多起灭门劫财大案,一直还未结案,盗贼仍未落网。”听到这个,朱文羽和南宫灵互换了一个眼色,那捕快继续言道:“二位钦差大人身份金贵,若是发生什么波折,小人固然是人头落地,就算是县太爷,恐怕也一样是担待不起,乌纱不保不说,人头能不能保也还在两可之间。小人此次来只是提醒一下二位大人,我们老爷也是好意,并不全为拍马屁,二位大人自己心中有数,也须得小心为上……”
“等等等等,你刚才说啥?灭门劫财大案?说说这个。你先进来,把门关一下。”朱文羽迫不及待地打断。
“哦,是,大人,本县前月二十四,城西四十五里谢家村乡绅谢得富家庄院被烧,全家三十二口惨被灭门,财物俱被洗劫一空。上月十七日,城南三十里落花湾中当地缙绅高庆图一家二十七口也被全数灭门,同样财物洗劫,庄院被烧。两案俱未结案。此事已上报府台……”
“全被灭门?一个都没剩?真够狠的,有什么线索吗?”
“一个都没剩下。据卑职勘查,此应为江湖人物所为,两家除主家和丫环仆从外,俱有五六个护院,也被一体格杀,据仵作所报,绝大多数为一刀毙命,少数腑脏俱裂,连狗都筋骨俱断,显是受过武功极高之人震杀,或被脚踢死。小人武学不高,却知本县绝无此等高手,必是外来江湖人物所为,且不止一人,从两案现场看,极有可能是同一伙凶手所为。”沙漠恭敬答道。
“凶手仅为劫财?你坐下说。”朱文羽一指桌旁的圆凳。
“是,谢大人恩座。现场已烧成一片瓦砾,但此案发生在子夜时分,女眷丫环们虽然安寝时仅着入睡衣物,但据仵作所报,并无奸污情事,显不是因劫色而为。两家并无往来,平日所交之人也并无可疑之处,且地方上口碑尚好,高家在当地还被称为‘高大善人’,为人乐善好施,小人猜想应不是仇杀,否则凶手最多只需杀掉其主即可,不会连同仆从下人护院等全部杀死一个不剩,更不会将庄院烧成白地,如若是仇杀,当是极深之仇,且手段非凡,但据小人所探,二家均为地方普通缙绅,并无此等身手高绝,仇深似海的仇家,唯一的共同点仅是二者均属当地殷实之家,颇有些财物,而事后现场却找不到一两金银,故小人判断应是劫财所为。”
朱文羽瞟了一眼南宫灵,南宫灵眼中也露出惊疑、好奇和兴奋的神色,心中暗笑:“别看这块烂木头脸上冷冰冰的,心里也是活络得很,看来和我想的一样。”便对那沙漠说:“嗯,不知沙捕头明日可否带我俩去看看那两个庄子?”
那沙漠略为吃惊地看了两人一眼,连忙起身行礼,道:“是小人多嘴了,二位钦差大人都是万金之体,切不可轻涉险地,小人来通报一声只是希望二位大人多加小心,如无要事的话明日便速离本县,以免发生意外,那些凶手如今很可能尚未离开本县,他们既然是为劫财而来,如碰上二位……二位大人金枝玉叶,如有意外,卑职万死莫渎,方才在楼下不让外人住店也是为了周全之意……其实本县人手太少,小人身为捕头身手也是极为有限,对付地痞流氓尚可,那帮凶手却极可能是江湖中的高手人物,遇上二位,小人实在是……两位钦差大人可否听小人一句话,今日夜间小人在楼下护卫,明日大人们早早上路,以策万全?”
朱文羽虽是调皮无赖,却是心肠软,越是胡闹他越高兴,却最受不得别人这么好言好语地求恳,看那沙漠说得恳切有理,一时不知说啥好。南宫灵在一旁一边玩弄桌上还没倒上洗脸水的铜盆,头也不歪地一边微笑道:“沙捕头是怕我等二人添乱吧?若是同路碰上强人,没有我二人你还可以自己逃命,若是我们在,你是想逃也不敢吧?”
朱文羽一听差点笑出来,心道:“可不就是如此?人家把咱俩当病猫呢。”
心正想着如何让那沙漠放心,只见那铜脸盆在南宫灵手中已慢慢变软变小,几揉几搓,已成了一个拳头大的铜球,他也孩子气一来,找南宫灵要过那已经变成铜球的“铜脸盆”,也暗运养生诀内力,轻轻一压一拉,再用手搓得几搓,已将铜球拉成了一根尺来长的铜棒,看了看似乎还觉得不满意,煞有介事地多搓了几搓,似是想把它搓得更圆些更匀称些,两头也搓尖一点,看起来倒更象一根上好的峨嵋铜刺了。
沙漠呆呆地看了半晌,长长吐了口气:“原来二位钦差大人竟有如此身手,怪不得那四人……那小的这就回去,明日一早便陪二位大人去高谢两家查看。”说罢一躬身,告辞出门。
“喂,我说木头,琢磨啥呢?”朱文羽看南宫灵若有所思地不说话,微觉奇怪,便问。
“我在想这两件灭门案。如照这个沙捕头所说,这乃是江湖中人为劫财而为。不过江湖中人求财通常是采用劫道、劫镖之类的办法,像如此对地方乡绅下手,还残忍地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仆从丫环一体灭门,实在是惨无人道令人发指,更何况一做就是两桩案子。这又与江湖中人的行事大不相同,这等事若是为武林所知必然人神共愤群起攻之,故若真是江湖中人所为,那除非有重大图谋,否则绝不会做此行径,实在是有些蹊跷。”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本来我也就是好奇,问一问,管管闲事,现在想来确实有个绝大的谜团。”朱文羽点点头。
“此事发生在山东地面,又是此等大事,我南宫世家不能不管,否则枉为武林中人。”南宫灵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