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着唐姐姐没日没夜守在朱文羽身边,衣不解带地照料着,容颜憔悴,不论是赵敏,明昭兄妹几个,连玛雅自己,都把这些看在眼里,在心目中已经把唐姐姐看成了朱哥哥的人了。可自己呢?自己不是也喜欢朱哥哥吗?难道就这么把朱哥哥拱手让给了唐姐姐?玛雅真的不甘心,可又不知道怎么办。和唐姐姐抢吗?唐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对朱哥哥又是一片真心,为了朱哥哥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自己又怎么能和她抢朱哥哥呢?何况,这一段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唐姐姐在照料着他,自己呢?玛雅真有点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贪玩?一玩得高兴起来就什么都忘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唐韵那样守在他身边照顾他,甚至于给他洗浴换衣呢?就凭这些,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和唐姐姐争?可玛雅却又知道自己真的是喜欢朱哥哥,心里放不下他呀。师父曾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拼去争,谁也不能让,若是遇上中意的男人更不能放过,一定要抢过来,万一抢不过来,就算毁了也不能让给别人,否则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是啊,如果自己不去争,朱哥哥就真的属于唐韵姐姐了,再也不属于她玛雅了。以后和朱哥哥日日夜夜在一起的也不再是她玛雅而是唐姐姐了,自己只能在旁边看着,那……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自己会甘心吗?不,不!玛雅不甘心,可是……可是自己又怎么能和唐姐姐去争呢?自己又忍心去伤害唐韵姐姐吗?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玛雅思来想去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直到快天亮时累极了才沉沉睡去。
果然,第二日,赵敏便拿着银针包过来,还带了一包已打成浆的草药,先要唐韵将草药糊抹在朱文羽各处伤口之上,用干净的软布包好,再将银针包打开,只见里面密麻麻地排放着大大小小数百根银针,小的如绣花针大小,大的竟有筷子粗细,有些甚至于根本不是银针,而只能称之为银片了,唐韵自小便练梅花针暗器,虽不会针灸,但在唐门之中也见惯了叔叔伯伯们常用银针来试药治病之类,却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大小不一的银针,惊讶地指着那筷子粗细的银针问道:“赵姨,这也是银针?这么粗?往哪扎啊?”
“呵呵,粗细不同功效不一,有时用细的,有时却须用大的,至于扎在哪倒并无区别。”一边说话一边已是熟练地取出数根银针扎在朱文羽的穴道上。“比如朱公子,全身扎上数十根,有大有小,有些地方用大的,但有些重要关节却只能用小的,力道方向都不能有丝毫偏差的。”正说着又扎下去几根。
唐韵见这十余根银针扎在朱文羽身上,朱文羽居然似乎毫无痛楚,依旧是熟睡不醒,脸色似乎还变得有些红润起来。
“赵姨,您是出身神医世家吗?家传绝学?”唐韵看到赵敏一边谈笑,一边却是运手如飞地扎下去,所扎之处绝无丝毫血丝渗出,显见角度力道掌握得精准无比,心中只有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份。
“呵呵,哪儿啊,我这些啊,都是明昭她爹爹教的,我也是半路出家。”唐韵感觉赵敏每次一提起张明昭的爹爹,语气中都透出一股子特别温馨的味道。
“不知明昭她爹爹是什么样的人,连赵姨这样极为出色的人物都对他如此贪恋,赵姨半路出家也能学得如此高超的医术,还甘愿一起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之中隐居二十年。”唐韵不敢多打扰赵敏,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却是不住地瞎想。
其实若是韵再早生二十年,在江湖之中便绝对可以听到张无忌和赵敏这两个名字。那时候这两个名字可以说是名满天下的。
张无忌本是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的第五弟子张翠山之子,外公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中的“白眉鹰王”殷天正,义父则是“金毛狮王”谢逊,俱是当时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后来他习得明教至尊神功“乾坤大挪移心法”,并被推为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率明教中人与中原武林各派修好,共抗暴元,连当今洪武皇帝朱元璋也曾是明教中人,须得尊称他一声教主。但这张无忌却是生性善良柔弱之人,并非热衷于名利的枭雄之辈,连登上明教教主之位也只是时势所迫机缘凑巧,非己所愿。因此,在完成统一明教,为义父金毛狮王谢逊报仇之后,便辞去了明教教主之位。
至于这位赵敏,也是出身豪门。她本名敏敏特穆尔,本是元朝蒙古皇族后裔,父亲察罕特穆尔乃是当时的汝阳王,当朝大将军,自己则贵为郡主,为人极是机敏聪慧,奉前元朝廷之命出手对付中原武林中人,可偏偏遇上了张无忌,一缕情丝牢系,家也不回了,权势也不要了,荣华富贵都不要了,只要能跟在张无忌身边便已足够,为此还几乎和家人决裂,父亲哥哥苦劝也是毫不回头。因她自己是蒙古权贵出身,而明教又高举反元大旗,还多次被中原武林中人和张无忌属下的明教中人误解,但她不离不弃,痴心不改,终得众人的谅解,和张无忌终成眷属。后来张无忌退隐,将教主之位传与明教“光明左使”杨逍,夫妇二人寻得这川中人迹罕至的偏远深山之中隐居,盖房种树,养鸡养鸭,远离江湖,过着自由自在的逍遥日子,一住便是二十年。
张无忌小时曾在蝴蝶谷中师从当时的天下第一名医“蝶谷医仙”胡青牛,尽得其真传。胡青牛被紫衫龙王所杀之后,张无忌已可算得是天下第一名医。事实上,论医术,张无忌本得胡青牛真传,隐居深山二十年又经细细钻研,可说是放眼天下无人出其右者。论武功,张无忌身兼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几大神功,再加上因金毛狮王谢逊教导,精通各门各派绝学,也可算是天下第一人。只不过隐居二十年,期间天下又饱经战乱,因此除了老一辈的武林前辈,已是少有人知道或提起张无忌这个名字了。
赵敏在与张无忌一同隐居逍遥自在之时,闲来无事张无忌便教了赵敏许多医道药理,赵敏又是极为机敏灵慧之人,时日一长,连赵敏也已成了一个医国高手,一些疑难病症也能手到病除,但若是和张无忌相比,却又差了一大截了。至于武功,赵敏本不擅于内功,只是早年与中原武林相争之时学了无数的各派剑招,隐居之后张无忌又教了她些内功心法,虽因年岁已大,修习过晚,并不能有极高的成就,但十余年练下来,也已几乎是一流高手的境界,只不过一直隐居山中,习武也不过就是打发消遣时日,强身健体而已,从未在江湖显露,算起来和玛雅的那一仗可算是她隐居之后第一次和外人动手过招,便已将玛雅弄得个狼狈不堪。
唐韵正胡思乱想间,那赵敏已是扎针完毕,抬起头来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自己轻轻锤了锤腰,笑道:“好了,扎完了,总共七十八口针,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把针取下,让朱公子活动活动血脉,歇息半个时辰再接着扎,须得扎满三十六个时辰,这期间就只能辛苦韵儿了。”
“不……不辛苦。”
“呵呵,那是自然的,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吃什么苦都是心甘情愿的,是吧?韵儿?”
唐韵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低头不语,半晌才低声道:“嗯……多谢赵姨。”
“谢我干啥?若不是有你照料,恐怕这朱公子的伤治起来也麻烦。这以后啊,若是朱公子对你有什么不好,连我都饶不了他,呵呵。”赵敏呵呵一笑。
“不……不,他……他对我挺好。”唐韵忙道。
“呵呵,看把你急的,我说着玩的呢。”赵敏看唐韵满脸通红,忙解围道。“那我先去了,过两个时辰我再来,你好生照料着啊。”
“我会的,赵姨。”这句话唐韵倒是说得没半点迟疑。
果然,那赵敏每隔两个时辰便来取出银针,再过半个时辰又给扎上,到第二日,那朱文羽已是有苏醒的模样,微微睁开眼,但全身扎满银针,却是丝毫动弹不得,犹如一只刺猬一般,连话也说不出,只是望着坐在床边守着的唐韵,眼珠子随着她的身子转来转去,弄得唐韵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脸通红,低声斥道:“看什么看?贼溜溜的!”却见朱文羽眼中浮起一丝笑意,弄得唐韵脸更红了。
玛雅不放心,隔得一阵子便到房中来看看,眼看着朱文羽脸色慢慢红润,还微微睁开了眼睛,高兴得屋里屋外地窜个不停,结果惹得明昭也是前前后后跟着跑,就好像是玛雅的小尾巴似的。
到得第四日,赵敏把最后一根针拨出,微微抹了抹汗,唐韵才总算松了口气。朱文羽睁开眼,看着唐韵,笑了笑,轻声道:“辛苦你了,瘦了。”
听到这话,唐韵鼻子一酸,憋了几天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一下扑在朱文羽盖的被子上痛哭起来。
玛雅在一边讶道:“姐姐哭什么呀,朱哥哥好多了,该高兴才对啊。”
赵敏暗暗扯了扯玛雅的衣襟,丢了个脸色,示意她出去。玛雅虽关心朱文羽的伤势,不想出去,却不由自主地被赵敏拖出门外。
感觉到赵敏将门关好,唐韵趴在被子上哭得更厉害了,朱文羽从被中探出一只手来,轻轻抚着唐韵的头发,笑道:“好了好了,别哭了,阎王老头又没收我,你哭什么呀?”
“我好怕……”唐韵一边哭一边说。
“呵呵,怕什么?我命硬,阎王老儿也怕我在阴间捣乱,不敢叫我去。”
“你还说你还说!”唐韵一边敲打着被子一边哭。
“好了好了,不说了。对了,我们现在是在哪儿?救我的这位大姐是谁?”
“现在我们是在丹棱县境的群山之中,那天你拖着我和玛雅逃到山里来的。方才这位叫做赵敏,就是她亲自给你扎针救的人,我们该叫她赵姨才对,隐居在这深山之中都二十年了。”
“二十年?一个人?”朱文羽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