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徐大胡子!”本来朱文羽心中还一直存着一丝幻想,觉着凭他对魏国公徐达的印象,实在是很难相信魏国公会是那灭门夺财,滥杀无辜,无恶不作的天衣盟的背后主使之人,但直到此时魏国公出现在这蒋宅门口,朱文羽才真的死心,看来那尤总管和戴兴成所言句句是实,魏国公真的便是那天衣盟的靠山,幕后的指使。
“羽哥,今晚该去了。”唐韵忽道,话语中透出无限地担心。
“嗯,是,今晚得去了。”朱文羽点点头,回头看了看唐韵那双黑汪汪的眼睛,安慰道:“别担心,韵儿,我只是去偷听,打探一下消息,不会有事的。”嘴中说着这话,朱文羽心中毕竟也是没底,这不仅仅是因为庄中藏龙卧虎,有余世雄,何红花这样的高手,而且还有朱文羽心中一直没有想起来的那种隐隐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感觉。
“也许只是胡思乱想,没什么不对劲的,小心应付眼前这帮高手才是正经。”朱文羽在心中暗自对自己说,略甩甩头,那些不对劲的感觉一时实在想不出来,只好暂时不去想他。
“嗯,我等你。”唐韵知道阻拦不住的,只是低头幽幽地说。
好不容易天色入夜,朱文羽换好夜行衣,束好雷霆剑,结束停当,想了想,又揣了几十颗围棋子,唐韵见状,连忙又取了一把梅花金针,交给朱文羽道:“羽哥,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朱文羽接过金针,掂了掂,还算顺手,问道:“没喂毒吧?”
“没,我从不喂毒的。”唐韵这才想起来,忙道:“我现在喂上。”
“不,不用了,喂毒的我不用,不喂正好。”朱文羽忙道,将金针小心地揣入怀中,整整夜行衣,笑道:“那我去了。”
“嗯,我等你回来啊。千万小心啊。”唐韵又替朱文羽扯扯衣角,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千叮咛万嘱咐的。
“知道,我去了。”说罢,朱文羽轻轻地支开后窗,一跃而出,展开轻功,无声地朝蒋宅大院飞身而去。
朱文羽心知余世雄和魏国公都在这蒋宅之中,防卫定然十分森严,不敢造次,尽力施展轻功,微弱的残月光下便如一条淡淡影子,几个起跃便已到了蒋家大院墙外,挑了个略略僻静的所在,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了半晌,不见任何动静,便后退几步,四下打量一翻,也不见一个人影,脚下微一使劲,人已如夜鹰般飞身而起,正好伏在墙头之上。
那蒋府院中灯火通明,稍远些的后花园那边尤其点了许多灯笼,把花园中的一块空地照得通亮,只见那余世雄正和魏国公徐达坐在空地前的一张桌前谈笑饮酒,戴兴成则在一旁侍立斟酒。
朱文羽未料到场面居然会如此之大,暗暗叫苦,地势如此开阔,又是烛火通明,如何靠近偷听?没奈何,只好悄悄沿着较暗些的屋檐下偷偷靠近,幸喜那除了余世雄、徐达和戴兴成三人之外,旁边似乎并无旁人。朱文羽想想也是,如此机密之事,自然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朱文羽尽力屏住呼吸,步步靠近,过得半晌,终于近至余世雄身后四五丈远处的屋檐之下藏好身形,已是略略能听清余世雄的说话之声。
“朱公子,如此良宵,余某略备了些薄酒,专门静待公子前来。朱公子就不用躲在那狭小之地了,下来喝杯酒罢。”突听那余世雄端着酒杯,头也不回,提高声音道。
朱文羽闻方大惊,不知自己如何暴露了身形,再往四周一看,只见周围的屋顶之上已悄无声息地站起了许多人,手执兵刃,静立不动。
朱文羽立知今晚自己是落入了圈套了,索性跃下身来,大大方方地走到余世雄桌前,从戴兴成手中一把抢过酒壶,咕嘟嘟喝了一口,擦擦嘴道:“看来余掌门今晚这酒是专为朱某准备的。”
“确实如此,此宴确实专为朱公子预备,只不过朱公子潜入到余某身后四五丈处我才发觉,看来朱公子的武功又有所精进了。”
只见那魏国公也转过头来,看着朱文羽。
朱文羽一呆,只见那人一脸的大胡子,粗看之下确实便是那魏国公徐达,但朱文羽在宫中早就和魏国公熟悉之极,虽已过了三四年,但此人虽和魏国公徐达也有八九分相似,却绝不是魏国公徐达!
“你不是魏国公!?”朱文羽大出意外。
“此人只是在下的长随,名叫赵喜,朱公子不是从京城一直跟着我们来成都的吗?怎么?没有认出来?”旁边的戴兴成笑道,挥了挥手,只见那“魏国公”已是站起身来,几把将大胡子扯落,却是个中年人。
朱文羽看着那中年人朝戴兴成一躬身,退了下去,冷冷道:“戴先生果然好本事,看来你们早知我会跟着你,特意把我引到此处,便是专门要对付我了。你手无缚鸡之力,却能玩弄朱某于股掌之中绝不自知,白白跟着你走了数千里路,朱某实在是佩服得紧。”
“朱公子过奖了,此事却与我无干,我只是奉了总管之命将你引到这儿来,幸好不负重托,功德圆满。”戴兴成笑道
“此事确实只是为朱公子而设的局。戴先生有意将你从京城引至此处,便是要我来留下朱公子的。”余世雄在一边出言道,不知为何,话语中竟然有一丝伤感。
朱文羽心中恍然,此时他终于明白这些日子来心中隐隐不安感觉不对劲的是什么了,他突然想到凭魏国公徐达的身份地位,如何能受那尤总管的安排,千里迢迢从太原跑到这四川来?他随便要和谁说话,都可一纸传书将人叫到他跟前去,哪须如此千里奔波?既不符身份地位,而且私自走动,极易引起朝廷猜疑,就算是徐达有什么不轨,如何会露出如此大的破绽给朝廷?朱文羽心中大骂自己如何会这么蠢,从一开始就钻进了天衣盟所设的圈套,居然一步步千里迢迢从京城跟到这成都府来,但此时已是落入重围,后悔也来不及了。
“天衣盟为对付我朱文羽果然是费尽心机,不但设了这么一个大局,连盟主都出动了,余掌门。”朱文羽转头对余世雄道:“我实在是不明白,余掌门身为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掌门,如何会与杜风之流同流合污,居然还是天衣盟的盟主?余掌门不怕身败名裂吗?”
“我虽为盟主,但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此事说来话长,说也无益。”余世雄叹了口气道:“不过今日首要之务是不能让你回去。朱公子,你我相识一场,错非今日,余某定然请朱公子喝一杯,但今晚恐怕余某只能得罪了。”
“呵呵,余掌门,朱某知道今晚恐怕是有来无回了,只是心有不甘,我想问余掌门几句话,行吗?”朱文羽笑道。
“问吧,能说的余某一定告诉你。”
“天衣盟之事和魏国公到底有没有关系?”
“此事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天衣盟在京城的主要联系之人还是魏国公府的尤总管,也就是二先生。”
“二先生?那有二先生就必有大先生,不知大先生是谁,余掌门可能告知朱某吗?”
“这却不行,不能说。”余世雄摇摇头道。
“在下都已死到临头了,只想把事情弄清楚,好死得明白些,难道余掌门也不肯成全吗?”
“我已答应过别人,绝不透露出他的任何消息,恐怕只能让朱公子失望了。”余世雄坚持道。
“还有,在下确实不明白,余掌门为何要加入天衣盟,难道余掌门觉得今日您的身份地位还不够吗?还想做武林盟主?”
“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总之余某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武林盟主。”余世雄越说口气越是伤感。
朱文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此事我也还没完全想好,是非对错,只能慢慢再说了。不过朱公子,今日恐怕非得将你留下了,否则对天衣盟真的后患无穷。”余世雄道。“只可惜……”
“不知余掌门可惜什么?”朱文羽一边打量周遭的地形和形势,一边问道。
“朱公子本是武学奇材,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只是今日朱公子恐怕已逃不出去了,一朵武林奇葩还未成就便要凋谢在此,实在是可惜了……”余世雄叹道。
“呵呵,多谢余掌门错爱了,不过余掌门如何能如此肯定我今天就得完蛋?上次在乐山比试,晚辈记得你我还打了个平手呢。”朱文羽嘻皮笑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