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刺客已经走了,不用进来了,你们在外头等着,好生守卫。”见众侍卫要涌进书房,朱文羽连忙冲过去道。来的这些侍卫和他都颇为熟悉,若是平日里见着,自然是勾肩搭背地说笑,但此时朱文羽如此声色俱厉地低吼,众侍卫自然都知道出了大事,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乖乖地四下散开守在书房四周,将书房团团地围个严严实实。
“文灿,让他们把高诵的尸首搬走,文羽,你陪朕到里屋来一下。”朱元璋只觉汗湿后背冷冷发凉,心有余悸,定定神道。他本想去里屋换件衣服,但方才实在是被吓怕了,便令朱文羽丝毫不得离开自己一步。方才若非朱文羽全力阻挡,自己此时早已见了阎王。
“是,万岁。”何文灿躬身道,回头朝着门外便喊:“来两个人,把高公公抬走。”
朱元璋朝朱文羽招招手,转过半堵墙的书架,进到里边房中,只见里屋陈设十分简单,只是摆着一张桌子一张龙床,桌子边有几张椅子:“文羽你坐。”朱元璋仍是惊魂未定,哪有心思开玩笑称朱文羽为“小猴子”?已是直呼其名。
“今日多亏你了,算上上次,文羽你已是两次救驾了。”朱元璋随手取了一件衣服,走到床边,放下帐子。
“呵呵。”朱文羽毕竟这两年在江湖上遭遇甚多,像今日这般凶险之局已遇过多次,那陈汉仁和中年太监走了没多一会,他心中已是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平素里那副晃晃荡荡若有若无的模样:“你老人家是我皇上老叔嘛,别人来行刺,小猴儿自然要帮一手的啊。”一边说一边将雷霆软剑往腰里缠。
“那小猴儿你说,想要朕给你什么赏赐?”朱文羽轻松的声音令朱元璋镇静不少,在帐内问道,只听见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是在换衣服。
“呵呵,皇上给小猴子的东西够多的了,不用再给什么东西。”朱文羽嘻皮笑脸道。
“那不行,朕不能让你白费力气,总得赏你点什么才是。”朱元璋一边束着盘龙腰带一边掀帐出来,随手将沾了不少黑墨鲜血的龙袍扔到地上。
“呵呵,那皇上就看着给吧。”居然从朱文羽嘴中蹦出来这么一句话,恐怕从盘古开天以来还从没听过哪个臣子这么和天子说话的。更离谱的是朱文羽连看都没看朱元璋,一边说话一边专心将雷霆软剑试来试去,可这剑鞘方才为了应付刺客时已被震碎,剑锋又是锋锐无比,怎么缠都极容易将腰带弄裂,怎么也不好缠到腰间。
“呵呵,看你这样子,行了,这剑鞘算朕赏给你的了。”朱元璋一边说一边取下墙上挂的上方宝剑,抽出剑来将剑鞘扔给朱文羽。
朱文羽接过剑鞘来看了看,又递还给朱元璋:“皇上老叔,这剑鞘没法用,镶这么大宝石白玉的,看着好看,不管用,而且又是硬的,我得弄个软的可以缠在腰上的。”这世上居然还有嫌天子赐的东西不好用还回去的人!
“好好好,朕吩咐巧匠给你做个更好的。”朱元璋丝毫不以为忤,笑道。
“嘿嘿,那就多谢皇上老叔的赏了,借块布,皇上。”朱文羽笑嘻嘻道,随手将盖在桌上的桌布抽了出来,将雷霆软剑细细包好,就拿在手中。
“小猴儿,你时时把剑带在身边的吗?”朱元璋盯着朱文羽。
“是啊。这就是雷伯那把雷霆剑,软的,可以缠在腰上,也方便,我就天天带着。”朱文羽不明白朱元璋什么意思。
“呵呵,小猴儿你胆子不小,没有朕的圣旨,你就敢带着兵器来见朕,这可是欺君大罪,明白吗?”朱元璋板着脸道。
“啊,这我倒忘了。”朱文羽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朱元璋。
“呵呵,今日也幸亏你带了剑,不然就坏事了。这样,从今而后,朕特许你带刀见驾,无论何时都可不用解下兵器。”朱元璋破颜一笑。
“谢皇上老叔。”朱文羽嘻皮笑脸地朝朱元璋躬躬身拱了拱手。
朱元璋笑着摆摆手,转了话题,脸上已现那肃然的神色:“小猴儿你说,今日行刺朕的是个什么人?陈汉仁在宫中当了十余年的太监,一直都是老实办差的,怎么会和刺客混在一起?听他们说话似乎还是两兄弟?又为何要行刺于朕?他们说的‘主公’又是谁?来人,倒茶!”最后一句声音陡地拨高。
朱元璋话音未落,何文灿已是闪了进来,待见屋中并无异样,朱元璋又只是叫倒茶来,才又退了出去,连连叫道:“快!快去!叫人来服侍圣上!快倒茶来!”
“我知道他是谁。”朱文羽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朱元璋目瞪口呆。
“小……小猴儿你……你认识那个刺客?”朱元璋都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没见过这个人,本来不认识的,不过我认得他的声音,他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朱文羽道。
“那此人是谁?”
“就是魏国公府的总管尤总管。”
“什么?……徐达竟敢……”朱元璋大为震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朱文羽一屁股坐在桌边凳子上,道:“皇上不是叫我查雷伯死的事吗?我从山东南宫世家出来就去四川唐门了一趟,一路追查,后来才查出来此事和天衣盟有关,这些我都曾写过书信给您。”
“此事朕已知道,朕已让燕王主管此事。”
“后来我从襄阳跟着一个天衣盟的人回京城,是上次回京城,结果那人进了魏国公府,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魏国公和天衣盟有关。”朱文羽口中所说的自然是老魏国公徐达,而并非新袭了魏国公爵的徐达的长子徐辉祖。
“徐达是天衣盟的后台?”朱元璋心头大震,追问道:“如此大事你如何不和朕说?”
“我也只是怀疑,皇上也知道,小猴儿小时候和徐大胡子相处甚好,我也不太敢相信魏国公会是天衣盟的后台,因此就夜探魏国公府,结果听到尤总管和那个天衣盟的人说话,才知道尤总管也是天衣盟中的重要人物,也就是方才那个行刺的中年太监。不过那时魏国公并不在府中。尤总管说是魏国公要去四川一趟,我就跑到四川成都,结果被人打成重伤,伤愈之后跑到北平徐大胡子那儿,碰上他正在得病,后来我到北平城中燕王府里,和蒙古人打了一架,魏国公又被皇上叫回京中来了,再后来我去了趟少林武当,回到京城徐大胡子已经死了。皇上,说句真的,我怀疑徐大胡子和天衣盟有关,但一直都没有证据,也不敢相信他会和天衣盟有关,人死了也不说他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姓尤的总管肯定是天衣盟的,想不到武功这么高,还竟敢来行刺皇上。”
“朕真的未料到徐达竟然会是天衣盟的主谋,如此说来,就算真的是朕赐死的,他也是不冤了。”朱元璋狠狠道:“看来对于他两个儿子还得重加处置。”
朱文羽闻言大惊:“皇上,他府中总管是天衣盟并不说明徐大胡子就是啊,我也一直没有证据啊,只是怀疑的,而且我也不相信他是。”
“就算不是,竟让一个图谋行刺的人当总管那也是罪不可赦。”朱元璋已是怒气勃发。“何文灿!”
“臣在!”转眼间何文灿已是闪了进来。
朱文羽心头灵光一闪,忙叫道:“慢着!皇上,我知道魏国公不是天衣盟的人了!”
“不要再替他说话了,这种谋逆大罪,罪该族诛!”朱元璋一句话甩了过来:“文灿宣旨,立即到魏国公府,拿下徐达全家老小,以谋逆罪凌迟处死!”
“遵旨!”何文灿闻言便要出去。
“何大人等等!皇上,你听我说完行不行?我真的知道徐大胡子不是天衣盟的人了。”朱文羽急道,一把拉住何文灿。
“朱大人放手!圣上已有旨意,如何能抗命不遵?”何文灿甩甩手想甩脱朱文羽,但哪能强得过朱文羽这一流内家高手?
“文灿你先等一下,小猴儿你先说。”也许是看到方才朱文羽救驾有功,不好如此不给面子,朱元璋摆摆手道。
“微臣遵旨。”何文灿手又是一甩,朱文羽见朱元璋发了话,才松开手来。
“小猴儿你说吧。”朱元璋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皇上,您本来并无对徐达赐死之意是吧?赐的也不是蒸鹅,是吧?”
“那是自然,不过要是早知徐达乃是……”朱元璋怒气未消。
“好,我们先假定徐达是天衣盟之人,那么和尤总管便是一党,这个尤总管叫仁公公为大哥,而且一同来行刺皇上,自然便都是天衣盟之人了。”
“那是自然!”
“既是如此,仁公公和徐大胡子便都是天衣盟中人了,皇上让仁公公去给徐大胡子赐宴,这其中谁将皇上赐的东西换成了蒸鹅?以致徐大胡子自尽?自然只有仁公公了。若真是一伙的,仁公公如何会去害徐大胡子呢?”
“这……”朱元璋一听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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