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源醒了。却好像浑浑噩噩的还在梦中。一个重要的问题在脑中绕来绕去。
我是谁?
谁又是我?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不知为何,今日的思绪特别发散和跳脱,他天马行空的想起了许多往事,几乎被遗忘的往事……
……
同一时间,在邬堡的楼头,穆少洪还在大口喝酒,酒沫子都飘上了他的羽冠和发须,肩膀上,金刚鹦鹉仔细地梳理着它的漂亮羽毛。坊市中,郑经和其他队友正在流连其中,期待淘到物美价廉的好货。三道梁内,柳燕识施展起蝶舞术,他的衣袂翻飞,姿势优雅。天琴峰上,狸奴正在山麓纵横跳跃,他的轻巧的翻了一个筋斗,又瞬间加速,变成一道黑影。
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日头渐渐西斜。
没有谁会注意到一个静悄悄的地方:
一人、一室、一堆药瓶、一群蚂蚁。
时间仿佛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源终于收回纷乱的思绪,守元归一。
他发现自己身上好像有了很多变化,但一时也说不清楚。那个梦现在已经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是他有一个奇怪的感觉,梦醒后,很多事情都已改变。
首先,他发现自己的修为在一日内提高了许多,直接到了第八阶的后期,甚至距离突破也并不遥远。
第二个变化是自己的脑筋似乎灵活了许多,这是一种怪异但清晰的感觉,好像之前脑中如同浆糊一般,现在突然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仿佛进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更高级的世界。
最直观的感受是他现在对炼气修行的基本原理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以前只是按部就班的去做,现在则是直接看到了体内和灵气的种种关系,甚至堪破了一点点天地元气的运行规律。再来想想以往对于各项法术的粗浅理解,现在看来真是破绽百出,可笑之极。
气膜术呢。
他想试试这个最钟爱、最常用的法术。结果下一刻他就脸色骤变。
气膜不见了!
不再有一层薄薄的灵气包裹着身体。他感觉着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空气轻微的流动着,拨动每一根汗毛,是如此的清晰和明确。
和外界的触感从未如此强烈,这不仅是接触,还是交流,是对话,是分享,是自然的融合。
他突然明白了,气膜还在,只不过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拥有了和身体一模一样的脉络,彼此交织纠缠,再也难以分开。
简而言之,气膜变成了他的第二套身体。作为灵体的形式重叠在自己体内。
不仅如此,刘源发现自己的伪灵根也通过脉络的联结一起延伸了过去。这样他的经脉和灵根都变成了两套,运行起来具有双倍的效率和容积。
这些是身体层面的变化。而精神层面的冲击更是改天换地。随着信息的持续涌入,他明白了前几次洗髓和还灵属性的来龙去脉,似乎那种非凡的领悟力也扎根在自己的脑中。
将灵力转化为洗髓和还灵的能力,他不再需要开启气膜就可以施展了,而且转化效率还有所提升。
除此之外,又有新的转化经验涌上心头,刘源尝试了几次,终于确定了这种特效——止血。灵力转化成的热流会激发伤口附近的机能,令伤口愈合速度加快,并促使血脉收缩。
一定是通过此次的实验领悟到的,实验成功了。
只不过,他的皮肤表面全部都是成片成片的伤疤,看起来像是全身重度烧伤的病人。
看来一定要对症下药,令药力尽可能的挥发出来,才能从中窥到其发挥功能的奥义。他看着全身上下的伤疤,又有了一个主意。
——去腐生肌丸。
这是在坊市中搜罗到的普通丹药,具有愈皮、去腐、生肌、修复的功效。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他服下一枚生肌丸。准备体验一番。
正准备闭目入定,他突然发现蚁群的状态有点异常。
无论哪种蚁群,在平日里它们都是躁动个不停,虽然蚁群整体会听从自己的指令,并一丝不苟的执行。但具体到每只蚂蚁就不可能精确的控制,它们往往会各自为政,左看看、右动动,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精力旺盛、一刻不停。
现在的蚁群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物种,每一只蚂蚁都安安静静的,只有触角彼此触碰着,交换着信息。
列队前进!
他发出一个指令。
遵命!
一个回应信号立刻点亮在他的脑海中。虽然没有声音,但是他听得懂。
蚂蚁们似乎和他心灵相通!
紧接着,蚂蚁小队自发的排成齐整的方阵,它们迈着统一的步伐,像是接受检阅的仪仗队一样,昂首阔步的向前进军。
简直是钢铁洪流!
刘源有点恍惚,仿佛自己是站在城楼上的首长,他挥挥手:同志们好!
蚂蚁们齐齐转头,一个斗志昂扬的声音响在脑中:
首长好!
对了,怎么不见石蚁?
刚一动念。他就知道石蚁在哪里了。
石蚁们纷纷从灵体中冒出来,它们的个头似乎又大了些,气息也更加强大了,它们颇有些通人性的向着刘源晃动着触角,传递着欢喜和亲昵的信息。
你们又进化了。刘源欣慰的想。
是的,主人。这些石蚁竟能和他进行内心的对话:因为我们的身上烙印了您的血脉。
你们为什么从这个新的灵体中出来,而不是天机图呢。刘源问道。
因为我们就是您的一部分呀。石蚁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我的一部分?刘源笑了。
那么我又是谁?
您就是您啊,石蚁们回答。独一无二的您。
刘源释然。
他凝神入定。吐出最后一口浊气,郎声吟道:
蝴蝶庄生,庄生蝴蝶。
刘源是我,我是刘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