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荣最近有点郁闷,已经到了每年一次的修炼资源派发,而外姓弟子的发放通常都是由他来跑这个腿的。
他郁闷的原因有二。
一是独独少了刘源的那份。
二是……刘源本人也还在闭关,毫无动静。
他找到了天机峰中负责领用的师叔,但得到了个一问三不知的回答。
——天都峰,两日前。
“选拔入主峰的弟子却没能筑基成功,这在天机峰已是连续两年了,”穆远笛冷冷的看着掌门穆清河。
“我道是多么大的事呢,值得师妹专程前来。”穆清河略感意外,“况且,天青那个丫头资质其实不错,就是跳脱了些,后来不也筑基成功了吗。”
“天青姑且不提,可第二年又来同样的一出,这可不是小事,”穆远笛正色道,“现在年轻弟子中邪风邪气流传甚广,抱着功利之心拼命想要进入主峰,一旦侥幸进去,就躺在这笔每年的福利上面,再无向道之心。”
见清河不语,穆远笛紧接着说道,“长此以往,风气日差,恐怕年轻一代将青黄不接,我派千年后也将无以为继。只可惜数千年来数代人的心血迟早毁于一旦!”
“师妹言重了。”穆清河虽如此说,倒也在心里有三分认同,他沉吟片刻,“不如这样吧,从今起,主峰选拔进来的弟子需在一年闭关期筑基成功,否则赶出主峰,回他的外阁。至于新晋筑基期的弟子,也需在百年内接受一次考验,以优胜劣汰,激励后辈进境之恒心。此项具体事宜容我再考虑一二。”
“师兄高见,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今年这个叫刘源的……”
“此次就再给他一年之期罢,如若还未筑基成功,扫地出门!”
“师兄明鉴。”穆远笛虽对这一年的宽限还嫌太宽容,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天机峰。
此时的刘源还蒙在鼓里,他正全身心的沉浸在《天机山水图》里。
在图中,那块石碑变作的石塔已经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一座方圆数百丈的巨型广场,细看上去,那广场全部由青石方砖铺就,质地与纹路和之前的石塔倒有几分相似。
从那远山中、长河之上,不时的有一团团青气凝聚,流转到广场上空,又慢慢沉降,消失在方砖缝隙里。
而刘源的灵识气海之中,也正发生着相似的过程。
气海早已不再翻涌,那座小岛不仅浮出水面,还变大变高,隆起了一个巨大的平台。气海中正有一道道灵光被吸收进这平台之中。
这些,都是一年闭关中发生的。
原来,在他每次真气运行三十六周天之后,就会发现图中的石碑变幻了形态,有时是石塔、有时是石台、石门等等。每当修行顺利、若有所得之时,这座石制建筑都会变得更加高大和精细。上面的文字也在升级变更,似是在指引着自己的修行。
不过,每当修行遇到瓶颈、灵气运行滞涩之时,这建筑也变得矮旧不堪,文字模糊而暗淡。
好在这种情况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文字给他带来的体悟和收获则越来越多。
于是他经历了一轮又一轮,转瞬之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
任师道当初继承此山水图时,就知道这件奇物乃是天机峰创世高人遗留的一件实验品,说它是功法倒也不能算错,此图会完全折射使用者心中的修行法则,亦会遵照其修行境界、道法、悟性,生成出各不相同的、适合本人的功法来。
这就相当于在天机图的辅助下自创功法,往好的一面来说,此种功法可以精准定制,因人而异,必然是最适合自己的。
但是,凡是自有两面,此种功法毕竟受限于本人的见识、悟性,也会出现凭空猜想的部分,更容易有错漏之处和偏倚之时,且只能全靠自己。不像前辈高人留下的现成功法经历过无数验证,肯定可行、可练。
所以,这部《天机山水图》传了数代,也没有合适的人想去、或者说敢去修炼。毕竟身为众星捧月的主峰弟子,现成的功法不香吗?
契机出在任师道这一代。
刘源的灵根资质奇低,现有的主峰功法都脱胎于资质较高的前人,并不适合他。而且他的灵体自成一格,隐隐有分神化灵之势,却能在他体内毫无反噬之相。
另外一个原因是刘源不属世家高门,未曾接受什么正规的指导,也没有落入固定的修行法门,其风格无拘无束,正应了天机图的随心所欲之气象。
倒像是天机图为刘源量身定做一般。
不如就任其自由发展?
任师道的这个实验正好让天马行空的刘源自由发挥,而他的神识之中,融合的灵种也借此可以发挥先天的悟性天赋,在石碑上“乱写乱画”,创造出从未有人尝试的、适合伪灵根修炼的大道。
自从和天机图联动以来,这套功法不断完善、修正、改进,做过许多突破,也走了些弯路。幸好,刘源这个外姓弟子没有任何被灌输过先入为主的定式,况且在灵种的支援下,每次都化险为夷,再进一步。
每次的进境,都指向那个目标:
筑基。
一年时间的打磨下,筑基自然也水到渠成。长河边、山脚下,这个巨大的广场已经基本定型,不再变幻形态。
之所以迟迟没有彻底完成,是因为刘源发现,不仅这个石制建筑的形态可以随心所欲,而且和神识之中的小岛梦幻联动。同样的平台也在那里一点一点的打磨成型。
在做最后的平台修整时,刘源福至心灵,竟把这个平台做成了棋盘的形状,十横九纵的的线条穿越整个广场,连接起共九十个交叉点,再加上楚河汉界,和各自盘踞一方的九宫大本营。
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棋盘乃是筑基的根本所在,一定要好好经营。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都在好好打磨,一点一滴的丈量、定点、划线、构造起这一块巨大的棋盘来。并使其坚实,稳固。
转眼,这时间又过去了大半年。
……
这一日,吴大荣正在锻造室专心凝炼提纯一件法器,炉火熊熊,照的室内一片通红。
叮铃铃,室外响起了一阵轻响,传音符在门外跳跃着。
锻炼正在紧要关头,吴大荣没有理会,直到又过了三刻,待到法器再度成型稳定,他才徐徐收了锻火,放进来那枚传音符。
这……居然是刘源发来的。
他筑基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