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皇帝这一口气叹出的同时,汉王的贴身内侍匆匆走进书房。
“王爷。”
内侍一边行礼,一边道:“宫里传出消息,钦天监监主朱远墨上书称此次北上的凶星,落在王爷身上。”
“什么?”
赵彦晋面色一黑,“立刻去把董肖叫来。”
董肖一叫便到,听了这个消息后,脸也沉下来。
“王爷还没来得及把朱家变成废子,朱家倒已经向王爷杀过来了,太子那头的动作,好快啊!”
赵彦晋恨得咬牙切齿,“伯仁,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钦天监的话,陛下深信不疑。”
董肖:“此事没有办法可想,王爷棋慢一步,只能静等陛下的决断。”
“不行。”
赵彦晋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本王不能坐以待毙,这北地,我一定要去。”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董肖:“王爷向陛下证明自己不是灾星,一切都是朱远墨在胡说八道。”
赵彦晋:“怎么证明?”
“钦天监只能忠于陛下。”
董肖:“找出朱远墨与太孙殿下、太子殿下走得很近的证据,就能证明王爷不是灾星,一切都是端木宫的阴谋诡计。”
“漂亮!”
赵彦晋激动的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踱步。
忽的,他站定,看着董肖,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笑意:“派人盯着朱远墨,如何?”
“还不够。”
董肖:“王爷想一想,陛下三月后出征,朱远墨势必跟随,这一路上朱远墨会替太子说些什么,
会在暗中做些什么手脚?”
赵彦晋眼中的杀气,慢慢升腾。
……
翌日。
就在李不言给韩家驿站送消息的同时,小裴爷像阵风一样,冲到了别院里。
“晏三合,晏三合。”
晏三合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赶紧披了外衣,走出厢房。
“出了什么事?”
大冷的天,裴笑跑出一头的汗。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前几日,我去那寺庙查验和尚名册的时候,老住持对我埋怨了一嘴。”
“埋怨什么?”
“埋怨我裴大人有好事不想着他们寺里。”
裴笑一听,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于是就多问了一句嘴。
结果那老和尚叹气说,上回那棺材里放的人,罪孽深重,害得他们多念了多少往生经。
事情已经办妥了,裴笑压根懒得细想,打了几个哈哈,就把这事儿给圆过去了。
昨天夜里睡不着,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儿就浮现出来。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才一大早的跑别院来。
晏三合当即听出了蹊跷,“老和尚怎么知道棺材里的人,罪孽深重?”
“对啊,他怎么知道?”
“你没细问?”
“我……”
小裴爷一噎:“我以为沈杜若是被沈老太医赶出府的,能被爹娘赶出府的,那不就罪孽深重吗,哪能想到……”
晏三合当机立断:“等我洗漱下,我们立刻去趟寺里。”
小裴爷眼睛直往屋里飘,“李大侠呢,怎么没见到她的人?”
“替我办事去了
。”
“干嘛一大早就让她办事?”
裴笑眉头直皱,“你这做主子的人,也忒没人情味了。”
晏三合:“……”
“去哪里办事啊?远不远?咱们最好跟她汇合,再一道去寺里。”
裴笑哼哼唧唧:“那寺在城外呢,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万一……”
“别万一了,就按你说的,先汇合。”
晏三合转身进屋。
裴笑冲着她背影,嚷嚷道:“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全着想。”
……
和李不言汇合,三人直奔城外。
午时过后,便到了寺里。
住持一听裴大人问这个,一脸诧异,赶紧把负责这桩事情的僧人请过来。
来的是个年轻的小和尚,长得还挺秀气。
“我也是听守夜的人说的。”
“守夜的?”
小裴爷:“沈家哪个人?叫什么名?”
小和尚摇摇头:“不是沈家的,沈家守夜的人,穿的衣裳都很体面,那几个满脸风尘,一个个都晒得黑黝黝的。”
“我知道了。”
裴笑一拍掌,“是把棺材送到京城的那几个人,我还见过一面呢,他们也跟着一道来了这里?”
小和尚点点头:“守满了七天,才离开的。”
沈家掏了大把的银子,小和尚不敢怠慢,夜里给沈家人送吃的,又给那几人也送了一些。
人都有好奇心,小和尚闲着没事,就和那几人攀谈起来。
这一谈才知道,这沈老太医的女儿生前竟然是个游医,还一辈子是个老姑娘。
这就更好奇了。
于是
追着那几个人问。
其中一个老汉叹气道:“我们哪知道为什么?我婆娘也问过的,还不止问了一次,沈郎中只说她罪孽深重,做游医是在赎罪。”
……
回程的马车,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小裴爷受不了,咳嗽一声道:
“晏三合,我觉得那个夏才人也不用打听,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李大侠,你说呢?”
李不言下意识看了晏三合一眼,“我觉得也差不多了。”
什么叫罪孽深重?
就是做了很大的坏事,犯了很大的罪,死无归所。
做内应,埋下巫咒娃娃,害死太子府几百条人命,害得太子身后那些追随他的人,支持他的家族统统覆灭。
这是货真价实的罪孽深重。
“也难怪沈府四兄弟,都不肯让棺材进门。”
小裴爷撇嘴“啧”一声,满脸的后悔,“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该帮。”
“这也就能解释,她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客死他乡,心里愧疚呗。”
李不言眼底带上一些怒意。
“其实,她活四十一都算心大。要是我,午夜梦回,那些冤魂都入了梦,都来向我索命,我撑不过三五年。”
晏三合没有说话。
她承认小裴爷和李不言的话,一句都没有错,但正如裴太医说的,医者仁心啊。
一个人为了能行医,竟昧着良心,害死那么多人,这算什么医者?又哪来的仁心?
别说做游医,她连做个人都不配!
正想着,忽然马车停下来。
“晏姑
娘,朱二爷来了。”
朱远钊?
追这儿来?
晏三合立刻掀起帘子,把头探出去。
朱远钊是骑马来的,一张脸在寒风中冻得青白。
“晏姑娘,你快去冰窖看看吧,他和从前又不一样了。”
晏三合还没说话呢,身后的小裴爷嗖的一下坐到了李不言的身边。
李不言看看他。
小裴爷顶着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脸不红,心不跳道:“这叫冰窖后遗症。”
李不言:“换个说法,叫怂!”
小裴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