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岚,你没有必要考虑这些事情,她只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人类只不过是血族的口粮而已,谁会去考虑一个口粮的死活呢?你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沧歌仍然语气和缓,并不想和墨岚冲突。
墨岚却并不想接茬:“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替我决定这一切。连人类都知道说上一句‘人生而平等’,你一个神明,为何却将无辜的性命早早安排好结局?”
沧歌语重心长的给他解释:“小岚,人生而平等,可是每个人想守护的却不平等。在我眼里你的命重于他们所有,所以一百年前我放过了他们,所以我要尹家留下罪恶之子,我只是在守护你。”
“我不需要!”墨岚一把打开沧歌的手:“你以为我会稀罕什么神的守护么!我本就是罪孽,本就是不为神明所容的种族!你们这样冰冷的神明,我看不上!我永远不会信仰你!”
沧歌眉头一皱:“小岚,道理可以随便讲,信仰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墨岚也不明白自己心中这份浓浓的背叛感是怎么回事。明明沧歌从未给他承诺过这些事,可是他偏偏就觉得被沧歌欺骗了。
“你们神明根本没有一点感情,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平衡罢了!今日你为了我牺牲掉一代又一代无辜的人类,他日也保不齐会因为其他你认为更重要的东西而牺牲我!没有感情的交易,你以为我会稀罕么!”
沧歌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下去:“墨岚,我劝你三思。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平等的,你能得到今时今日的待遇,也只不过是因为你身体里的血而已。
论坚韧,论刻苦,甚至论悲惨,这个世界比你强的人比比皆是。若非我护着你,你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步。你年纪小,刚刚的话我可以不计较,回学院去吧。”
血?
呵,是啊!
自欺欺人的还不够么?沧歌这样一个横行九界的人物,为什么会在自己身边?难不成还是为了他的资质和未来么!
还不是因为他的血!
纯血始祖的墨血!
只是因为始祖昔年对他的恩惠,他现在回来报恩而已!
他看中的,从来就不是自己!
没有人看重自己。
墨岚忽然间冷静下去,不想再和沧歌玩什么虚与委蛇的游戏:“神之子大人,我血族的诅咒,我血界的悲惨,归根结底都是来自于你们。我既知晓你冰冷无情,你以为,我还会选择信仰你么?”
“呵。”
一声冷笑传出,带着亘古久远的孤寂和冰冷,天地都仿佛瞬间失色。
沧歌道:“既然你说到这份上,我无法反驳。如你所愿,从今日起,你的一切我不会再干涉,万恶源种我也不会再管。不管是天使的追杀还是政敌的围堵,你自己处理。
死焱血镰我已经封印,在你重新选择信仰神明之前无法使用。就你这十几万的灵力在你的敌人面前还不如一只蚂蚁,看在你曾经向我摇尾乞怜的份上,好心劝你一句。”
沧歌靠近僵硬站在原地的墨岚,脸上竟然带着那么一丝丝邪气:“好好苟在学院里吧!天上地下已经没有你容身之处,好好躲着或许还能多活两年。”
说完这句话,沧歌随意一挥手,整个别墅连带院子消失无踪,墨岚左手手背尖锐的一痛,紧接着,便是莫大的空虚传出。
他和沧歌的联系,被单方面断开了。
墨岚就这样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刚刚还无比精致的院落忽然间化作一片荒芜的土地,只觉心口漏了一个洞,空荡荡找不到归途。
是他做错了么?
沧歌,竟然真的放手了?
一年前,就在人界一个非法吸血鬼的地下组织,墨岚第一次遇见沧歌。那时候他对自己说:“信仰我,带你傲立九界之巅。”
墨岚拒绝了。是啊!墨岚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么一个疯子的话,还傲立九界之巅,被碾压进泥土的墨岚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个层面的事情。
他没有拜沧歌为师,更没有选择信仰,于是沧歌开始用各种手段追杀他,逼迫他一点点变强。
后来,墨岚莫名其妙就接纳了沧歌,他们仍然没有明确的关系,可是墨岚越来越习惯依赖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开始自称沧歌的弟子。搭着沧歌的便车,墨岚几乎飞速脱离泥土的层面,连接触的人都变成九界界主一般的高层,好不风光。
墨岚进入猎人学院,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强大的后台,墨岚自己也如此以为。一直卑微的墨岚忽然间有了全新的自信:比能力,或许我不如你们,但是比后台,谁也比不过我。
再之后,墨岚几次遇险,关键时刻都是沧歌赶来相救。以至于每每遇见危险墨岚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沧歌,甚至战场上死里逃生之后,知道沧歌就在一旁看着自己逃生,他竟然没有愤怒,而是莫名的心安。
黑金府邸百年,墨岚缺失的所有亲情和鼓励,都是在沧歌身上补全。可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信仰与否,真的那样重要么?
可是,他凭什么抛下自己,又凭什么认为没有他,自己就一定一事无成?
春天的风仍然有些寒凉,墨岚觉得自己被种子维持的体温又开始降低了。无意识瑟缩一下,他还是要赶快回到学院。谁知道那个鬼天使什么时候又要跑出来,头顶悬着利刃,墨岚哪敢放松。
可是,风炎焚天枪被沧歌封印,墨岚发现自己竟然连飞行都做不到。这里距离学院百里多的距离,他却只能一步一步走回去。
没有沧歌,他就是这么悲惨的么?
墨岚的心思乱的可怕,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沧歌的话一遍一遍回荡在他的脑海,尤其是那一句:
“你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爱上她?怎么可能!他堂堂血族,黑金贵胄,怎么可能爱上自己的食物呢?他对尹天灵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晚餐更可口所做的努力而已,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