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真的要造反么！”
陆长生一身戎装，手持魔法杖站在楼梯口。眼前的这些孩子没有一个他不认识，在学院里，他们都是墨岚最亲密的队友，在战场上，他们亦是身先士卒的尖兵。
但是，今日他们站在这里，却是以联盟叛徒的身份。
南宫溪作为队长，主动上前一步，他们小队还没有完全集结，其实对她的保护力量并不足。尤其是在十级魔法师面前，她根本不是对手，但她没有丝毫畏惧，亦不曾片刻迟疑。
“陆老师，今时今日的猎人联盟早已配不上当初我等年幼的憧憬。联盟高层尸位素餐、以权谋私，至人类种族大义于不顾，害亿万百姓沉湎战火。我四大世家既然已经起兵，断没有虎头蛇尾的道理。”
“胡闹，你们这是胡闹！”陆长生简直气的语无伦次：“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今人类何等危局，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如此胡闹！”
南宫溪则万分冷静道：“陆老师，胡闹的究竟是谁，人界的危局又到底是谁造成的，您难道真的不知么？”
顾北希在一旁帮腔：“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我们也懂得大局为重，此前几年之间我们从未发表过任何意见，即使我们心中明知孰是孰非，也完全服从了联盟的指令，可是结果呢？联盟今时今日的一切，难道就是您想要看见的么？”
谦尘同样道：“这一场大战打了快十年，多少战士喋血，多少百姓无辜受难，陆前辈，您说，我们又获得了什么呢”
陆长生苍老的身体有些发抖，他们所说的一切，自己又何尝不是亲眼所见：“人类从未想要过战乱。”
“可战争确实是人类发起的。”南宫溪面色如常，没有过于亢奋，也不曾带着沮丧。她只是平静的陈述眼前的事实：
“吸血鬼九成境深入异次元消失无踪，人类主动发起史无前例的大反攻，但是，结果并不像我们想象的一样。”
人类不愿跪着生，宁可站着死。这是人类种族的脊梁。可是，难不成就真的要为了这个所谓的脊梁，举族赴死么？
“万千年来，人类面对吸血鬼种族从未占据上风，因为我们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内部的团结和一致对外。若非天界插手，可能千年前人类就已经灭亡过一次。
吸血鬼种族跌落谷底的时候我们没能获胜，如今血界的高端战力恢复了不少，现在还不和谈，真等亡国灭种么？”
主战，那也要有主战的资本！
没有任何战术战法和底气实力的作战，那不是英勇，而是鲁莽。
顾北希很快点到另一个关键问题，一直以来他冷静到极点，总能最中立最冷漠的分析任何事情：“陆老师，这场大战真的是广大战士和百姓的意志么？还是说，是某些人个人的妄念？”
陆长生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从墨岚离开之后，楚临风上位，自那以后异能者联盟和吸血鬼猎人联盟主导的基本都是他一人。
楚临风确实青年英才，三十几岁的年纪，突破十级魔法师壁垒。绝无仅有的天幕魔法和终级阶段的异能，让他有实力坐在如今的位子。
但是，他确实太激进了。
明明此前的不知多少年他都无心恋战，是个明明白白的闲散人员。可就在老校长离开之后，楚临风彻底变了。
“他也只是想为老校长报仇而已。”
“报仇？”南宫溪可没有那么好脾气，一提到这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报什么仇？向谁报仇？墨岚么？
不知陆老师你可曾联系到欧阳凌他们几个的家人，可曾听见过真正的事实和真相？到底是谁把墨岚逼上绝境，又是谁吹响了战争的号角，您是真的不知么！”
整整七年了！
墨岚离开整整七年，他们竟然才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当年的真相。墨岚为了救援人类大军孤身赴险，可当时的楚临风又做了什么！
他以救援为名在最近的距离坑杀墨岚，逼迫他暴露自己吸血鬼的身份。然后却假意因为对柳叶飞虹陨落的愤恨而被迫上位，欺骗当初墨岚的一切朋友和血界为敌。
这就是他的大义凛然！
陆长生微微睁大了眼睛，从未想过真相会是这样。他只以为当时是墨岚逃脱失败迫不得已暴露了身份，却不曾想竟然是最近的楚临风出手阻挠。
“你们这话是听谁说的？”
“欧阳凌，吸血鬼欧阳凌。”
吸血鬼欧阳凌！
这六个字已经代表了一切。如若说人界此前对吸血鬼种族最为仇视的几人，无疑欧阳凌算是一个。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欧阳凌有朝一日也会背叛人类臣服于吸血鬼，毕竟他真的每一次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战斗。
但是如今，他成为了吸血鬼。
这还不足以代表一切么？
陆长生当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目光难免波动。可是，想起楚临风，他也没有办法苛责：“那孩子……他也只是亲人被杀，一时走进死胡同罢了。”
他从未怀疑楚临风为人类而战的心，毕竟这些年他征战一线，从不曾为自己某得任何利益。和那些自私自利的高层不同，楚临风一心只想让人类获胜，让人类收回外域第九区第十区，洗雪百年来的耻辱，这又有什么错？
顾北希知道陆长生在犹豫什么，并且毫不留情的点破：“陆老师，老校长真的是墨岚杀的么？”
杀人总要有杀人的动机！墨岚他为什么要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彼时的岚扬在猎人学院如鱼得水，在人界战场光芒万丈，他为什么要自掘坟墓？
老校长也是堂堂十级魔法师！当时的墨岚不过七级，他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学院之中杀掉老校长么？
就算他真的能，他又到底为了什么么？削弱人类？削弱人类的话，就更不应该拯救陆长生！
顾北希将一切事实陈述出来，摆在陆长生面前：“陆老师，墨岚也是会使用天幕魔法的。而在那个时候，甚至无人知道楚临风就是老校长的传人，那他的天幕魔法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南宫溪冷笑一声，很是会伤口撒盐：“难不成陆老师以为墨岚威逼利诱，从老校长哪里勒索来的？您是太看不起岚扬，还是太看不起我们的老校长？
再说了墨岚的心性，您当真不知么！您若是不知，又为何要在战场如此利用他！”
当时墨岚在战场，不说举足轻重，起码数次力挽狂澜。如若陆长生真的从最初就不曾信任他，又为何要让他在战场穿梭，为人类效力呢？
到底是谁更加卑鄙？
其实陆长生已经被说服了，这一切本来就有太多疑点。之前人类占据上风，种族大义在前，没有人会去计较这些问题，因为吸血鬼和人类本就是仇敌。
可是如今，墨岚回归，吸血鬼冒出了五个强大的九成境，还有新晋的苏子墨，老对手云雅，人类的优势已经损失殆尽，此时再坚持战争，这不是飞蛾扑火又是什么？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是，事到如今，就算我们还想和谈，墨岚会同意么？”
“他当然会！”
楼梯之上，言清浅缓步走来，她刚刚压制了下面几层全部的联盟人员，并且慢条斯理走到这里。
一路楼梯上都是整个猎人联盟总部最精英的守卫，冲着势单力薄的言清浅释放出眼花缭乱的攻击。有魔法，也有子弹，有各种各样的暗器。
可无一例外，所有的攻击都在靠近言清浅一米范围内之后，死死压在地面。
终极阶段的力控异能，便是天上的飞机也压得下来，区区这些攻击，怎能尽了言清浅的身？
今日的言清浅一袭蓝裙，周身缭绕着跃动的雷霆。即使没有处于战斗状态，她对空间的侵染都已经无法停止，俨然已经抵达准十级的门槛。
如今的她，有资格在人界的任何场合说话。
“在场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废话了，实不相瞒，我言家这次召集四大世家重立联盟，正是墨岚的直接授意。”
语不惊人死不休。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
这是连顾北希和谦尘都不知道的事实，没想到言清浅竟然瞒了这么久。
对联盟有意见的并不是少数，四大世家揭竿而起支持的人也并不少。可是又有谁能想到，这一切的幕后推手，竟然会是血界的界主？
如若众人知道这一切，又会怎么想？
人类可以内部政变，可是如若让他们卑躬屈膝做血界的走狗，他们绝不愿意！
言清浅却全然无所谓道：“我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你们说我趋炎附势也好，说我吃里扒外也罢，总之，这一次我站在墨岚那边。
相比于用人类百万大军的性命做诱饵的楚临风，我更愿意相信曾经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就这么简单。”
没有任何意义的大反攻，十数万人伤亡，最后追根究底，竟然只是楚临风布下的一枚诱饵。
被当做诱饵的人们，真能甘心？
“浅浅，这话可不能乱说。”顾北希有些蒙了，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他们世家自立联盟是占了大义的，可是？这算什么？
南宫溪明显也是知道真相的，竟然还瞥了旁边一眼：“顾北希，认清楚现实吧！若不是墨岚的卷轴，你我都已经死在毫无意义的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