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仲杰回到县衙,禀报县令成荣光说:“成老爷呀,我们祁隽县城里有残匪,而且还不少。”成荣光正襟危坐,问道:“你具体说说是哪些人。”“我看崇桂,邹子明,何金,他们三人很可能是残匪,纵然不是,也跟土匪通联。”成荣光摆着手说:“这三个人是城里一般的老百姓,不能说人家是土匪,就是土匪,他们并不曾杀过人。叶师爷呀,人家跟你争论,终归不能说人家是土匪。如果你不依不饶,就能将他们逼上梁山,那不好。”
叶仲杰说:“冯大发曾经是笔架山山寨里的军师,这人应该要说是土匪的吧?还有吴惕仕,他是女大王单姝手下的解粮官,不会假的。”成荣光说:“叶师爷呀,没必要揪人家头上的辫子,人家已经金盆洗手,脱胎换骨,再说我们官府也应该让人家改过自新。你弄得刀光掠影,人心惶惶,这多不好呀。我们要在教化上下功夫,让我们祁隽全县老百姓知荣辱,求正气,这才是我们的为官之道啊。”
叶仲杰突发联想,说道:“我听说龙亭有书院,我们祁隽也建立书院。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我们祁隽之所以有狂徒,实际的教化不够。如若有了自己的书院,可以传播先贤言论,孔孟之道深入民心,不致于出现众多的暴徒。”
成荣光说:“你说得精妙,那个容光茶馆可以改成祁隽书院,会有很多的人接受教化辅导。叶师爷你来做山长。”叶仲杰上前跨了一步,低头致礼说:“蒙成老爷抬爱,叶仲杰愿效犬马之劳,不负所望。”
几天后,容光茶馆的匾额摘除,代之为祁隽书院。开张典礼刚举行完毕,忽地涌来十几个女人,其中居然有他的太太劳怡芳、同知吴大铨的太太朱娟、学政袁才的太太钱敏娴。邹靖的女人时传英说:“成县令,祁隽书院应该开设女子书房,望老爷成全祁隽女人愿望。”邹子明的女人解文秀敦促道:“成老爷呀,你顺从我们女子读书心愿,这是功德呀!”戴秋香亮起喉咙说:“我们听人说成老爷善于推陈出新,开创新社,那么女人读书也是时尚,这个首功当属于你呀。”
成荣光咳了一声,说:“诸位太太,你们的愿望确实美好,只是标新立异的事被人坐实,本县处境不妙,还望你等谅解。”劳怡芳说:“你有什么处境不妙,冠冕堂皇的话别说,做实事要紧。”仲连星夫人戴秋云见识大一些,说话也就锐利,“成老爷呀,亏你还是读书人出身,脑袋瓜哪就不能超越世上一般男人呢?”
成荣光自尊心也许收了损,激动地说:“好了,各位夫人都别要再说了,祁隽书院设立女子读书馆,参与书院商讨学说。你们这该满意的吧?”乌进发女人戴梅红高声说道:“各位大娘,我戴梅红晚辈敬佩成老爷,成老爷已经说了,设立女子读书馆,而且参与书院商讨学说,我第一个跪拜成老爷,成老爷功德盖世!”她这么一说,所有在场女子,包括劳怡芳都跪谢,齐声说:“成老爷功德盖世!”
成荣光当即两手做了托起的姿势,说道:“诸位夫人都请起!”十几个女人这才站立起来。
县衙不远处有个新开的珠宝店,掌柜是何济源,成荣光县令以此作为对他的补偿。珠宝店新鲜的货物确实不少,给人以耳目一新,但是,能够走进店堂的多半是贵妇人,最起码的也是殷实家庭之人。众多的客人光顾之后,满腹学问的人居在一起谈谈说说。
何阳端着茶壶呷了一口茶,说道:“唉,成老爷他弄得好的,竟然被一群妇人包围,说的到了最后,居然答应了那群妇人。说得不好听,他像上古的一个昏王。”胡奖说:“你是说像上古的哪个昏王?”何阳连连摆头说:“不说。”叶仲杰说:“何相公呀,你是说成老爷到底像哪个啊?”何阳小声说:“像、像殷纣王,他亡国实际是亡于妇人。”
叶仲杰摇头说:“像是像,这种话我们不能说出口,宁可让别人说去。”胡奖想了一会,说道:“当今阴盛阳衰,世道如此,我辈阻拦是阻拦不了的。说来说去,这个祁隽书院始作俑者是你叶师爷,成老爷他并不曾想建立的呀。”
叶仲杰垂头丧气地说:“我也是出于好心,叫县令抓抓教化,哪曾想好心做了这等蠢事,铸成大错。成县令招架不住,连他自己的夫人也出面。胡老爷呀,如若换成你,你也是和尚的头,没法啊。”胡奖点点头,说:“是的,难怪圣人这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成老爷他对那些女人不曾动怒,那些女人就对他七个八个的,最后只能屈从。”
何阳跺着脚,说:“活做大头梦的,好端端的祁隽书院建起来,竟然男女混杂,妇人出入,并且还让参与讨论,长舌妇说起来,那可就没完没了。”
叶仲杰摊开双手说:“事已至此,我等能有什么办法呢?”
祁隽书院虽然创办起来,但是女人读书馆圈在里边,平日里男女之间根本没有机会相见,不同门道,院墙高筑。至于商讨学说场合不设立,交换心得便成了读书人的奢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