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于德怀的眼睛里露出了几分希冀。
“是，是免费的吗？”嗓音都有些发颤。
于越垂下眼，继续削苹果皮：“免费的，交个检查费就行了，就两万块钱，几万块钱我还能拿得出来。”
于德怀挤出了一抹笑容：“那我们的运气还挺好，你张叔排了两年的队都没能排上，我这才排了一年，就排上了？”
“嗯，运气好。”于越头也没抬。
于德怀问：“这段时间，那些要债的人没有去找你的麻烦吧？”
于越的神情始终很淡，削完苹果皮，把手里的苹果递过去：“没有。”
于德怀看了他一会儿，接过苹果：“那就好，你现在上了大学了，他们应该找不到你，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就去家里砸东西。”
他感慨：“说起来，这次在医院又住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我还挺想回家看看。”
于越抬起眼：“回去干什么？家里也没人，你走路也不方便，老老实实在医院待着。”
“在医院住着多贵啊，二百块一天，我真舍不得花这钱。”于德怀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这些年没能帮上你什么忙，光是拖累你了。”
于越：“说这个干什么？”
于德怀最大的欣慰，就是他儿子有出息。
就是因为他太有出息，所以才惹得人家眼红，成天到晚来找茬。
那些不该他承担的债务也被硬扣在他的头上，好像只有他们家死绝了，那些人才能高兴，才合了他们的意。
现在时间不早了，隔壁床的病人已经睡下，为了不打扰其他人的休息，简单聊了几句，两个人就安静下来。
于越租了个陪护床，在病床旁边支开，就在医院住下。
于德怀是一个古板又守旧的人，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穿女装直播，他肯定接受不了。
于越没打算跟他说这件事。
只是原本打算还给代珩的钱，可能现在就暂时还不了了。
直播了几个月，不仅没还清欠款，反而还多了一个债主。
于越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光影，很轻的叹了一口气。
在医院照顾了他爸两天，周日下午于越才返回学校。
这两天又收到了无数的信息和电话轰炸。
于越坐上地铁之后，才有空拿出手机点进去看了一眼。
最新的消息是半个小时之前发过来的。
代珩：［你不管你儿子了？］
下面是一张小三花最新的照片。
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于越的视线定格了两秒。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质在他手上。
代珩：［一个礼拜没来看你儿子，你这爹当的挺不负责任。］
虽然三花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都是母猫，但他捡的这只确实是公猫，有先天性的基因缺陷，没法生育。
照片里的猫比一个礼拜之前看起来要胖了一点，看起来生活过得还算滋润。
捡来之后就扔在他家了，也没去管过，确实有点不负责任了。
于越迟疑了下，还是给他回了条信息：［它怎么样？］
代珩：［你终于理我了，于老师。］
代珩：［你儿子快饿死了，你再不给他送吃的，就等着收尸。］
“……”
他记得上次有买猫粮，这才一个礼拜就吃完了？
于越指尖迟疑的片刻，还是给他回了句：［现在过来。］
当时捡这猫的时候，也没想到两人会闹僵到这种地步。
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该冷静了吧，应该也不会有那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于越去到他家的时候，代珩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都带着清新沐浴乳的味道，肩线很宽，穿着家居服都像是独家定制款。
他单手抄在口袋，松开门把手，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进来。”
于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门口换了鞋，跟着走进去。
小猫比照片上看起来状态还要好，不像刚来的那天只敢窝在角落，都敢在客厅跑来跑去了。
角落空出了一大块面积给它布置了猫窝，猫粮也囤了好几大包。
“……”
于越挪开视线，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小三花应该还记得他，很亲热的凑过来，在他的腿边轻蹭着。
发出“喵呜~”的轻叫。
于越半弓下背脊，正在逗弄着小猫。
一双长腿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视野，然后那人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坐下，和他面对着面，手里拿着玻璃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水。
于越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陈述：“你家还有猫粮。”
面前那人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低笑：“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过来？”
于越沉默着没有说话。
“所以，”那道低沉慵懒的嗓音从头顶传了过来：“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跟我谈？”
于越的手指微微顿了下：“别发疯。”
“没发疯，认真的。”
代珩手肘抵着膝盖，弯下头来，凑近他的耳朵，嗓音低低地：“跟我试试吧，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于越揉着猫脑袋的动作停住。
这声音就落在他的耳畔，连接着他某处神经末梢，让他的背脊莫名的跟着麻了一下。
小猫在这时从他的掌心底下跑了出去，去追着那团毛线玩耍。
于越偏开头，因为隐忍，脖颈都红了一片：“你就不能找个女朋友，正经的谈个恋爱？”
“可是我喜欢你。”
于越的手指重重的蜷了一下。
喜欢？
这个词是可以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于越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毛病，是把他当成女孩子看待，还是因为喜欢上女装的他，所以影响到了他的判断。
他觉得他现在不太理智。
可于越没法把他当成普通的同性恋看待。
在此之前，他的性向明明是正常的，怎么会突然……
他是代珩，也是放肆。
一个是在网络上对他最好的人，一个是在现实中他最好的兄弟。
他们是同一个人。
于越现在的心情就变得格外的复杂。
他没法对他发火，他明明是个很好的兄弟。
为什么偏偏要跟他谈恋爱。
“给个机会吧，于老师，说不定你会喜欢我。”
代珩轻轻勾起他的手指，很轻的捏了捏，循循善诱：“给我一个月的试用期，一个月之后，你如果还不喜欢我，我就死心，行不行？”
“……”
于越眼睑轻轻动了下。
也许有内疚，也许是自责。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穿女装引起的。
内心甚至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觉得他只是懒得谈女朋友，而那些多余的精力无处释放，所以才会找好兄弟下手。
也许过了这段时间，他就会恢复正常。
他潜意识里并不想失去这个好兄弟。
——但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常起来。
就是这么一个迟疑的瞬间。
……
于越抬起眼的瞬间，正好撞进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
“我们试试吧，于老师。”
代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伸手抵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身形半弓下来，将人抵在沙发一隅，偏头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