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旷野,野草在下过雨的清晨里生长。
女孩穿着白裙,光脚在草地上跳起轻快的舞,似乎还带着些欢声笑语。
如梦似幻的画面里,场景骤然一变。
一颗如陨石一般拖着长长火焰的东西落了下来。
就像一支火把落地,点燃干枯的野草,蔓延到整个世界,顺势消去了女孩的痕迹。
于是,生机勃发的早晨,一转眼变作黑夜。
昏暗,摇摇欲坠的世界。
模糊,硝烟遍地的土地。
那燃烧着的,似乎成了黑夜里炽热的光,就好像一个入侵的列强高举着火把,冠名堂皇地说这是薪火,要带来新的征程?
是吗?
大抵如此吧。
因为人民向来无力去改变。
只能看着站在高台的人换了又换,个个都义正言辞地讲出一个又一个新的思想或是政权,然后带来一个又一个新的灾难或是苦难。
画面,或者说幻觉。
变幻又变幻着。
齐迹看到的,思考的好像也越来越多。
但这些好像并没有意义,想得多了,只觉得疲乏。
忽然。
画面拨云见雾的转变,齐迹又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那里,抱着吉他,也如所有喜欢去远方的歌手一样唱着或悲伤或自由的歌。
“我走啦!”
她起身,微微侧头,白皙的脸蛋,微笑着。
“你要......开心一点。”
“少皱眉头多睡觉,总是想得太多,要是突然长大了怎么办?”
“人都是突然懂得了什么,才会伤心难过。”
“不过呢,你是男孩子嘛!要是有一天突然长大了,要记得拯救世界,哈哈哈......”
——
疼痛,冰冷又刺骨的疼痛。
耳边传来一些凄厉的呜咽声,又逐渐减缓。
当幻觉悄然褪去颜色,齐迹才突然明白,那些画面并不是折磨,而是麻痹身心的解药。
齐迹骤然睁开眼睛,入目,是淡黄灯光映射下的老旧天花板。
他蜷缩着,翻身却看见一面古朴铜镜,照出他苍白气衰的面容。
“你醒了?”略带一些疲惫慵懒的声音传来,齐迹艰难移动视线,看了过去,那位在酒馆里驻唱的女歌手“小倪”,正坐在沙发上,神情安静,就像已经经历了很多年风霜的人,所以无论遇见什么都不会太过动容。
齐迹没力气说话,想要示意些什么,却也极为艰难。
齐迹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要表达谢意,发白的嘴唇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过呢,虽然你现在还能有能量支撑着,也得有一大半得归功于桦枫那一滴神血。但他是神,和我们不一样,他愚蠢地以为你一个刚得以进化的超凡生命就可以吸收他的神血。他急于解决问题,却忽略了,你的身体本就是亏空状态。哪怕他的一滴血对于凡人来说,比之仙丹蟠桃也相差无几,但即使真的有用,你也没办法完成能量利用。”
叶小倪慵懒靠在沙发上,削起了苹果。
话慢慢说,刀渐渐转,人缓缓......
直到。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叶小倪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去开了门。
老张走了进来,沉着声问:“他怎么样了?”
“刚醒过来。”叶小倪如实而语。
老张点了点头,两人走进来,很快接连站在了齐迹的床前。
就这么被两个人盯着,在钻心刺骨的疼痛中,齐迹也没力气去感到一点点的不自在。
他现在除了还有一点微弱的意识和感受支撑着,就和一般木偶没什么区别了。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蜷起来的手。
老张坐在了他的床边。
同时,一道极强的精神意识侵入了他的大脑里!
“呃......啊!!!”
齐迹大脑的疼痛骤然加剧,浑身开始发抖,双眼翻白过去。
见状,老张松开了手,略微皱眉:“奇怪,他的意识明明已经被摧残如此多次,为何现在仍旧有极强的感知力?甚至还有反抗的余地?”
说话间,老张拉开了齐迹已经被换好的宽松病号服,将左胸胸口露了出来。
此时他的胸口,扎实的肌肉下,一团成某种脉络状的黑线和金线在皮肉下交织,黑线以缓慢的速度不断蚕食着金线,偶尔冒出黑气,像在宣示胜利。
“虽然很疑惑为什么他的身体里会有这种东西,但......”老张推了推眼镜,鬓角的白发随着一些微风缓缓飘动。
一旁的叶小倪皱了皱漂亮的眉头,问:“这黑气是?”
活人身体里装着亡灵,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极为骇人听闻的事情!
不过很快,叶小倪像是想起什么,皱眉问道:“都是残缺的亡灵?”
老张点头,自顾自道:“这种东西,虽然没有亡灵是完整的,但要解决也够让人头疼啊......”
亡灵,即死去之人的魂魄,大多是虚浮且容易涣散的。
而一般,是无法凝成实质的。
得到猜想,就是验证了。
于是,一个突兀间,老张冰冷的,就像没有温度的手伸出一根手指,直接按在了齐迹的胸口上,毫无忌惮地接触那些黑线和阵阵冒出的黑气。
一股温和能量涌入了齐迹的体内,化作一个引线,在亡魂的深渊中探寻着......
而同时,老张转过头:“小倪,帮我拿一把刀,再找一个针管。”
叶小倪点头,然后走过去将桌上搁置的水果刀拿在手上,然后从茶几下层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针管。
老张用另一只手接过水果刀和针管,在齐迹长有黑线的皮肉上划出一道血痕,一股股黑气从皮肉上冒了出来,看得人毛骨悚然。
接着,老张在一处没有受到影响的皮肉上,刺入血管,抽了半管血。
“先找到【病灶】,然后检查他的超凡基因来自哪个文明,接着才能对症下药......”老张自顾自说着,像是一个老中医通过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说话间,老张将刀和针管都放在床上,微微闭目,摊开手心,妖异诡谲的光芒闪动。
恍然间,一尊玄紫色的三足小鼎悄然落在他的手上。
老张将小鼎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然后拿起针管,将鲜血抽入其中,如受到炙烤,转眼间翻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