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洛阳城。
李从珂登基之后改年号为清泰,实行大赦。同时李从珂将宫中御用的一应物品全部更换,凡是李从厚使用过的东西,不管轻重贵贱,全部集中销毁,然后全部换上崭新的东西。
此时的李从珂吸取了李从厚大权旁落的教训,在彻底掌控洛阳城和皇宫的兵权之后,便开始对朝中人事进行调整,将原来李从厚、朱宏昭、冯赟重用的官吏全部降职处理,甚至是编织个罪名直接下狱。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紧接着,李从珂开始重用自己的心腹人马。李从珂先是任用宣徽南院使郝琼暂时判理枢密院,前三司使王玫为宣徽北院使,同时以凤翔节度判官韩昭胤为左谏议大夫,充任端明殿学士。
这些人都是李从珂的绝对心腹,跟着李从珂鞍前马后始终如一,如今在一番调整之后,李从珂凭借这几个心腹便掌控了朝中大权。同时李从珂依旧重用冯道,依旧让冯道主持朝政,以笼络朝中大臣之心。
随后李从珂便开始杀鸡儆猴,下诏以河阳节度使、判六军诸卫兼侍中康义诚意图谋反为罪名,下诏将康义诚革职禁足,并且派出兵马前往河阳镇抓捕康义诚全族。
此时朝中上下都明白,康义诚遭此大难是因为曾经出兵出钱支持朱宏昭、冯赟,当时突袭凤翔镇的兵马之中就有数千河阳镇的兵马,因为此事让李从珂记恨康义诚,此番李从珂完全就是斩草除根,那康义诚全族的脑袋震慑各方节度使。
对此朝中上下讳莫如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康义诚求情,就连冯道对此也是视而不见,每日自己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求能够明哲保身。
河阳镇,孟州城。
这一日,数千羽林军士兵浩浩荡荡进入城池,领军的将军名叫李成,乃是李从珂的心腹,从凤翔镇一路跟随冲杀到的洛阳城。
在大军进城之后,李成便下令分兵把守城门,并且派兵查封城中的府库和武库、刺史衙门,然后自己率领一千兵马杀到节度使衙门,将衙门团团包围,并且将附近的民居全部清空,驱赶着周围百姓离开这里,人为制造了一片无人区。
紧接着节度使衙门的大门被兵丁撞开,大队羽林军士兵冲进了节度使衙门,府中的仆人和侍女见到如狼似虎的兵丁冲了进来,顿时一哄而散,惊恐的四处逃跑,生怕会被这些兵丁杀掉。
“将所有下人集中到跨院去,搜查全府,将康义诚的所有家眷集中到前院,我要一一清点!”
“喏!”
“严密封锁府中各门,不得走脱一个!府中房屋要一间一间的搜查,一间房子都不能漏下!”
“喏!”
随着李成一声令下,冲进节度使衙门的数百羽林军士兵当即散开,开始在府中大肆抓人。这些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遇到有人稍有反抗便直接拔刀相向,没过多久节度使衙门各处便开始死人,不少仆人被士兵杀死。此外还有些侍女慌不择路下,竟然跳进了府中的小湖中,被恼怒的士兵当场射杀。
半个时辰之后,节度使衙门里逐渐安静了下来,一百多名仆人和侍女被关押在跨院内,而康义诚和数十名家眷则是被五花大绑,全部跪在前院。
“启禀将军,犯首康义诚以及一众犯人都已缉拿到,请将军示下!”
“杀了多杀人?”
“十七个下人,其中有四个侍女。”
“嗯。”
将军李成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志得意满的上前辨认,三两步便站到康义诚的面前,看着这个曾经的一镇节度使,心中充满了快意,而后冷声说道:“康帅,当初派兵西进的时候,你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吧?”
康义诚沉默不语,身后的一众家眷低声抽泣着,众人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心中凄然无比。
“哼!当初你河阳镇出兵出钱粮,帮着朱宏昭、冯赟二贼围攻圣人,你以为上了一道称臣的奏疏,这等弥天大罪就能一笔勾销了!”
康义诚抬头看向李成,眼中尽是愤怒:“成王败寇而已,事到如今不必多说。只恨朱宏昭、冯赟乃是无能之辈,李从厚乃是无德之主!要怪,只怪我康义诚有眼无珠,竟然瞎了眼跟着这些废物冲锋陷阵!”
“今日有死而已,不过我心有不甘,为何不能起兵自保,反而犹犹豫豫错失良机!”
“哈哈!”
李成大笑起来,说道:“你明白就好!圣人以为你会起兵自保,还特意嘱咐我快马加鞭赶来,可是你却束手就擒,真是给你机会都不中用,死了能怪得了谁!”
说完,李成大手一挥,一众羽林军士兵围了上来,对着康义诚和数十家眷就砍了过去,惨叫声、怒骂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一阵刀光血影之后,康义诚和自己全家老小尽数被杀。
李成看着血淋淋的院子,眼前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满眼都是凄惨的尸体,眼见康义诚全族已死,李成的脸上也挂上了解气的笑意。
“将军,跨院那些人怎么处置?”
“那些人留之无用,全杀了!”
“喏!”
一名校尉领命之后,带着一队兵马就冲向了跨院。
接着,李成对一众手下大声说道:“将府衙内的钱粮财物全部装车,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另外把康义诚的首级带好,回去咱们也好向圣人交差!”
“喏!”
片刻之后,府中跨院传来一阵惨叫声,一百多名仆人和侍女被杀,无一生还。而李成则悠然自得的坐在一处环廊上,满脑子想着回京后如何向李从珂领赏,对身旁的惨剧充耳不闻毫不在意。
半个时辰之后,李成血洗了河阳节度使衙门,搜刮了节度使衙门内所有值钱的东西,拉着大批的钱粮财货返回了洛阳城。
河阳节度使康义诚全族被杀后,各地节度使都惊惧不已,眼见李从珂的手段如此血腥残忍,众人对李从珂的态度顿时变得恭敬起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害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可是李从珂对李从厚、朱宏昭、冯赟三人党羽的大清洗依旧没有结束,而且还愈演愈烈。甚至李从珂还给各地节度使下达诏令,拉了一个长长的同党名单,上面都是各地节度使麾下的官吏,有大有小。李从珂要求各地节度使在三个月内,将名单上的“逆贼同党”上交朝廷发落。
登州城。
大堂内,吴从汉、李魏、李任、王祖河、白济汛五人正在小声争论着,李从燕并没有参与争论,则是微微皱眉,思索着什么事情。
李任说道:“此时洛阳城内外混乱无比,各地节度使都被李从珂的大清洗搅得人心惶惶,朝廷和地方都无暇他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登州镇应该立即出兵,将周围几个州全部拿下来!”
李魏和王祖河纷纷附和着,李魏的大局观更好一些,此时说道:“如今野战军和驻守军各部已经整编完毕,军政部也做好了准备,咱们登州镇内部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而朝廷和各地节度使正忙着清除李从厚、朱宏昭、冯赟三人的余党,无暇他顾,此时不出兵扩张地盘更待何时!”
吴从汉本心也是赞同出兵扩张地盘的,只是不建议在眼下这个关口:“如今天下震动,朝廷和地方都混乱不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从珂的大清洗上。如果咱们登州镇在这个时候出兵攻城略地,那天下的焦点就集中在咱们登州镇身上了,到时候不管是李从珂还是各地节度使,都会转而对付咱们登州镇,届时咱们以一镇之力硬抗天下藩镇和朝廷,如何能行!”
李从燕自然是想要出兵的,眼下这个好机会没有错过的道理,此时思索了一会儿,便看向白济汛,问道:“你是什么意见?”
白济汛说道:“主上,属下以为眼下是个好机会,现在出兵,各地节度使来不及反应,李从珂也无暇顾及,朝廷更是无兵可派。只是属下以为出兵之事问题不大,重点是出兵之后,咱们登州镇如何善后!”
“嗯。”
此时几人争论了一会儿,也纷纷安静了下来,李从燕大声说道:“善后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以我对李从珂的了解,善后的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善后之事将来再说。此番我决议出兵,登州第一、第二野战军全部出动,向西拿下天平镇!”
“天平镇?”
“天平镇!”
众人闻言又惊又喜,天平镇下辖郓州、齐州、棣州,拿下了天平镇,那登州镇的地盘将扩大将近一倍!
“实业司和镇抚司近一年多来对天平镇各州渗透得力,天平镇的商贾已经被实业司牢牢的绑住,而镇抚司也将天平镇兵力、布防等情况探查得差不多了,所以我看天平镇就是一颗已经熟透的果实,如果不摘下来的话,是会坏在树上的!”
李从燕说完,众人哄然大笑起来,此时众人的意识彻底统一起来。
李魏、李任、王祖河三人兴奋至极,恨不得马上出兵。吴从汉眼见如此也不再坚持,开始和白济汛小声商议开战前的最后准备。
李从燕笑着说道:“此番我登州镇大军的目标就是天平镇,拿下了天平镇,泰山以东的大部分州县就都纳入登州镇的治下,咱们登州镇才算得上是一份基业,将来才能大有作为!”
众人闻言都是呼吸炙热,意识到李从燕心中的抱负绝不仅仅是一镇节度使,众人跟随李从燕,将来还会有更大的天地可以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