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佐率领骑兵营将士返回登州城之后,李从燕重赏了有功将士,并且命令王祖河和李任各率第一野战军、第二野战军布防。第一野战军布防于棣州、齐州一线,第二野战军布防于淄州、郓州一线,直属军驻守于登州城,其余各部驻守军全部转入战时状态,以防备契丹人可能的反扑报复。
可是十几天过去了,契丹人的大军始终没见到踪影,反倒是不断有难民到来,从棣州、齐州等地进入登州镇各处。为此民政部和镇抚司上下异常忙碌,李从燕命令军情司加强戒备之后,也开始将主要精力放在安顿难民上面。
与此同时,石敬瑭在接收了朝廷大批钱粮、援兵之后,不得不做出一些姿态,以堵住朝中上下的悠悠之口。
于是石敬瑭命桑维翰留守太原城,自己与刘知远率领数万大军北上忻州驻扎了下来,做出了威胁契丹人后方补给线的态势。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忻州距离耶律德光坐镇的应州还很远,至少有几百里的距离,此举的象征意义绝对要大于实际意义。为此李从珂闻讯之后气愤难忍,不止一次当着朝中大臣的面怒斥石敬瑭不知恩义为何物。
韩昭胤和刘延朗见状也不知如何是好,生怕李从珂的怒火被石敬瑭得知,此时契丹人已经让朝廷疲于奔命了,如果石敬瑭再怒而反叛,那天下就真的大乱了。
于是韩昭胤、刘延朗联袂上奏李从珂,建议朝廷对石敬瑭所部多加赏赐,以笼络军中将士之心。
李从珂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下来,不但传布诏书加以抚慰,而且还派出挟马都将李晖等三十六人作为使者,前往忻州犒劳石敬瑭所部大军。
忻州城,校场。
李晖等人带来了丰厚的钱粮赏赐,这一日与刘知远一同来到校场之内,当即开始发放钱粮赏赐,还给军中将士赏赐了夏衣。
石敬瑭因为大肆扩军、筹备军备,财政已经非常吃紧,所以对军中将士基本上没有什么赏赐了,就连军饷都时常拖欠。
此时李从珂突然派人前来犒军,不但发下了丰厚的钱粮和衣物,而且还由李晖当众宣读了嘉奖大军的诏令,顿时让全军将士感恩戴德,校场内的上万士兵多次呼喊万岁,军中士气大振。
随后赶来的石敬瑭正好赶上了这一幕,脸色顿时阴冷了下来,陪同在左右的刘知远也看出了端倪,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一旁,石敬瑭的幕僚段希尧附在其耳边说道:“主上,李从珂这是在收买人心,主上不可不防,否则军心就要尽归李从珂了!”
这些话说到了石敬瑭的心坎里,看着眼前欢呼不止的大军,心中顿时泛起了浓浓的杀意。
随后,石敬瑭看向了刘知远,低声说道:“我看军心非常不稳!圣人发放赏赐,竟然无人感恩戴德,反而全都在大声喧嚣,哪里还有半分畏惧之心?”
刘知远会意,当即叉手领命。
只见刘知远带着一队牙兵冲进了校场之内,一边大肆呵斥军中士兵肃静,不得喧哗,一边寻找带头欢呼的士卒。很快,刘知远便率部抓捕了三十多人,全都是带头高呼万岁的士卒。
此时李晖和三十六名部下还在检阅台上,正好目睹了都押衙刘知远抓捕士兵的这一幕,几乎是转眼之间,上万士卒便鸦雀无声,刚才还欢呼雀跃的士卒,此时却全都噤若寒蝉,可见石敬瑭在军中的威压之甚!
随后,刘知远率部将三十多个带头士兵押解到了检阅台上,李晖连忙迎了上去,质问道:“刘押衙这是何意?这些士卒犯了什么罪!”
刘知远冷笑一声,说道:“聚众喧哗、不听号令!怎么,李都将有意见?”
李晖正要反驳,却被自己的部下拽住。紧接着,李晖看到了台下的石敬瑭,那双冰冷的目光正好停在李晖的身上,让李晖在炎炎烈日之下,竟然感到了丝丝寒意,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全部杀了!”
刘知远一声令下,三十多个士兵便在检阅台上被斩首示众,当三十多颗血淋淋的人头一字摆开之后,李晖气得脸色发白,和三十六名部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准备直接离开此地。
不成想,刘知远直接带兵将李晖等人拦住。
“你们想干什么!”
李晖色厉内荏的呵斥着,三十六名部下急忙将李晖护卫起来,与刘知远的部众对峙起来。
刘知远冷声说道:“李都将是圣人派来的使者,但是不思传播圣人恩德,却在这里妖言惑众、蛊惑大军军心,以至于三十多名将士无辜冤死!对于此事,李都将不应该有个交代吗?”
李晖指着刘知远大声吼道:“你一派胡言!我代替圣人前来犒军,你们却在这里滥杀无辜,还要嫁祸于我,真当朝廷于无物吗?”
“况且这里还有上万兵卒眼睁睁的看着,刘押衙难道以为众将士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刘知远闻言大笑起来,当即让开正面,对着全军将士,指着李晖大声问道:“此人该不该杀!”
“杀!”
“杀!”
“杀!”
上万士兵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声回应着,让李晖和三十六名部下的心顿时坠入了冰窖之中。
刘知远冷声问道:“你可听清楚了?这就是军心所向!”
说完,刘知远大手一挥,一队士兵便扑了上来,拳打脚踢之下,将李晖等三十七人全部拿下,然后就在检阅台上全部斩首。
此时的检阅台上,已经有了七十多颗血淋淋的首级,这些首级让校场内的上万士兵噤若寒蝉,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石敬瑭大步走上检阅台,看了看身前的人头,然后大声说道:“圣人给了你们赏赐,但是我给了你们一切,所以你们心中要有一杆秤,知道你们是谁的士兵。如果心中含糊不清,这些人头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回到忻州刺史府,石敬瑭和刘知远商议当前的局势。
“主上,李从珂那边用不用交代一下?”
石敬瑭思索了一下,说道:“上一道奏章吧,就说李晖等人扰乱军营,被我以军法斩杀了,请圣人治罪。”
“喏!”
“另外,近期严查一下军中情况,今日只是上次了上万兵卒,剩下士兵的赏赐也在陆续发放,要注意军心的动向。要记住,河东镇和周边几个藩镇的所有军心,都是我的!”
“喏!”
随后石敬瑭问道:“契丹人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刘知远说道:“耶律德光那边没有什么消息,据说还在彻查之前被行刺的事情,只不过依旧没有什么眉目。”
“哼!痛恨契丹之人比比皆是,幽云地区的种家、折家、杨家都是如此,这些世家树大根深,即便朝廷也不敢轻易与之为难。要我说,前番的刺杀也许就是这些世家的手笔。”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还有别的消息吗?”
刘知远的脸上忽然挂上了一丝笑意,说道:“属下得知:前阵子契丹人的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在涓水河一带被人全歼了!”
“涓水河?”
石敬瑭顿时来了精神,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涓水河在景州一带,那是横海镇的地盘!不对啊?横海节度使刘延祚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数百契丹铁骑,足以击溃数千乃至上万藩镇步兵的!”
刘知远点了点头,说道:“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属下派人想尽办法打探了一下,得知了一些细节。”
“说说看。”
“据说那数百契丹骑兵是被一支数千人的铁骑大军围歼的,而且那支铁骑大军还打着一面李字大纛!”
“什么!”
石敬瑭非常诧异,自言自语道:“横海镇的方向,有天雄镇、泰宁镇,再远一点就是登州镇,没听说谁的麾下有数千精锐铁骑啊?”
突然,石敬瑭和刘知远都异口同声的说道:“李从燕!”
“难道那面李字大纛是李从燕的战旗?”
石敬瑭不敢相信,一向低调,甚至时常让人忽视的李从燕竟然会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刘知远眉头紧锁,说道:“主上,属下认为很有可能就是李从燕的兵马。主上难道忘了,之前朝廷还将平卢镇、天平镇并入了登州镇,主上想想这是为什么?”
“你是说,李从燕出病故灭掉了平卢镇和天平镇,然后李从珂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事实?”
“正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石敬瑭大声说道:“李从燕是什么人?当年就是因为软弱可欺才被李从珂赶出了洛阳城,当年先帝在位册封藩王的时候,李从燕连一个王爵都没有,到了现在还是以先帝皇子的身份出任节度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暗中培养出如此强悍的实力,可以一战聚歼数百契丹铁骑?那可是数千铁骑大军啊!”
刘知远说道:“主上可以不相信,但是如何解释这个事实?”
石敬瑭眉头紧锁,思索了许久,才说道:“也许是我以偏概全了,也许李从燕就是一个隐藏着的枭雄!”
“所以主上要多家小心,像李从燕这样懂得隐忍、知晓进退,而又善于抓住时机的枭雄,才是主上真正的敌手。如果将来主上与李从燕在战场上相遇的话,一定要全力以赴,小心应对!”
石敬瑭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