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城。
天策府各部门正陆续迁移过来,往来于登州城和兖州城之间的官吏和人马非常多,这段时间也比较忙碌。
李继业带着甄宁夕先一步来到了兖州城,此时吴从汉已经在城内新建了一座天策府邸。
这座天策府邸就在兖州城的北城中,紧邻兖州刺史府、兖州防御都尉府,三个府衙只是隔了一条大街而已。
这座宅子原本是由三处兖州富商的府邸组成,吴从汉调集钱粮将这三处府邸全部买了下来,然后便尽皆招募人手进行了改建。这才刚刚改建好,李继业便带着甄宁夕赶了过来,直接入住了新家。
新的天策府占地很大,比登州的旧天策府大了差不多两成左右。李继业对这座府邸很满意,安顿好甄宁夕之后,便在府邸的前院召集吴从汉、李魏、白济汛、薛明山四人议事。
府邸的前院便是议事和日常办公的府邸,中院是接见客人和会晤议事的地方,后院则是李继业和甄宁夕居住的所在。虽然说是三个院子,但是每一个院子都是一整个院落,房屋和设施非常齐备。
吴从汉、李魏、白济汛、薛明山四人陆续赶到,李继业开门见山,拿出昨日北镇抚司报上来的一份情报,说道:“李从珂已经逃回洛阳城了,石敬瑭和契丹人正杀向河阳城。这份情报是几天前的,估计现在河阳城已经失守了。”
白济汛是早就知道消息的,李魏也比较清楚,毕竟军情司也给李继业禀报过相关的情报。
而吴从汉和薛明山则是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二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为什么?
因为石敬瑭和契丹人的进展太快了,快到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李从珂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完全就是被一边倒的狂虐。
原本李继业和众人还希望战事能够持久一些,这样天策府就能够趁机继续壮大,可是时局不可能按照众人的设想发展,按照石敬瑭和契丹人的进军速度,估计今年年内李从珂就会彻底败亡!
吴从汉说道:“主上,河阳一丢,洛阳城便是石敬瑭和契丹人的囊中之物,周边的藩镇更不会出兵驰援李从珂了。以属下之见,此战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其余几人都同意吴从汉的观点,李继业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关注着洛阳方面的战事,寄希望于李从珂能够坚持住,至少要坚持到明年也好。如此我也好根据局势做出有利的判断,为将来对战石敬瑭或是契丹人做好充分的准备。”
说到这里,李继业苦笑一声,说道:“不过李从珂溃败的太快了,快到咱们来不及做出什么应对,石敬瑭就要拿下洛阳城了。唉!”
众人也是唏嘘不已,原本看上去很是强大的李从珂,谁能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就好像是一座已经腐朽的宫殿,被大风一吹,便土崩瓦解,直接轰然倒塌了。
“究竟是石敬瑭和契丹人太过强大,还是李从珂太过外强中干呢?”
众人心中都有了一杆秤,此时都看向了李继业,只见李继业说道:“现在天策府各部的迁移工作进展迅速,再有十几天时间,估计就能迁移完毕了。各部在完成迁移工作之后,要尽快走上正轨,现在咱们既要在北面和南面推行新政,又要收编大批的俘虏,要补充各部的折损,要充实各地的武库等等,各方面的事务可谓是千头万绪,很是不宜,诸位这段时间就辛苦一下吧。”
吴从汉、李魏、白济汛、薛明山四人纷纷叉手说道:“愿随主上披荆斩棘,扫清寰宇!”
待到吴从汉四人出了天策府,几人都没有各自返回在城内的住处,而是一同前往城东。
此时天策府各部的署衙都安置在城东,民政部、军政部、镇抚司、汉炎社各部门都已经划定了各自的署衙位置,大部分都是现成的房屋,由民政部花钱买过来再改建的,只有一小部分是买下的土地,临时新建的房屋,此时经过吴从汉的督促,这部分的新建房屋也已经陆续建成,再有十几天就要全部竣工了。
吴从汉、李魏、白济汛、薛明山四人直接上了同一辆马车,虽然拥挤了一些,但好在也还坐得下。
“刚才议事,主上只是将情况通报了一下,为了这些事情,主上就将咱们四人都召集过来,是不是……”
李魏有些疑惑的第一个开口,今天众人齐聚一堂议事,应该不仅仅是聚在一起唏嘘一阵吧?
白济汛和吴从汉对视一眼,二人也同样疑惑,只是还没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薛明山笑了笑,说道:“我看,主上应该是想借着李从珂的处境来告诫咱们,强与弱都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千万不要被一时的强大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三人微微一愣,都纷纷点头。
自从天策府三路出击打赢了此前的大战,天策府上下都是振奋不已,同时天策府上下也是鼻孔朝天,认为老子天下第一,就连契丹人也已经是手下败将了,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天策府的兵锋?
这种情绪已经蔓延开来,作为李继业稳定人心、提升士气之用的汉炎社,对于这种情况肯定是最为敏感的,所以此时薛明山最先注意到这种情况。
今日薛明山听了李继业的一番话,又有李从珂的例子摆在眼前,薛明山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之后心中都是五味杂陈。
吴从汉还好一点,毕竟民政部的官吏再骄狂,也不过是平日里说些高傲的话,面对百姓时态度张狂一些,稍稍约束一下就好了。
而李魏和白济汛则是眉头紧锁,二人对薛明山的话语反应很大。
先是军政部,各部将士如果变得骄狂,那将意味着什么?俗话说得好:骄兵必败!各部将士一旦变得目中无人,那将来到了战场上必定会连吃败仗,天策府的一番基业也将毁于一旦
再有就是镇抚司,对于白济汛来说,镇抚司干得就是情报之事,镇抚司的所有人都要秉承小心谨慎、谨小慎微的性格来办事。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在敌境内暴露,甚至会连累许多无辜之人。一旦镇抚司上下都变得骄狂,将来在刺探情报的时候便难免会露出马脚,镇抚司将会为此折损多少人马?
此时李魏和白济汛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二人心中都是一阵后怕。
薛明山继续说道:“依我看,民政部要做的就是纠风,上下官吏绝不可将这种骄狂放在百姓身上,否则时间一长,我天策府便会为此而失去人心的。”
吴从汉叉手说道:“谨受教!”
接着,薛明山对李魏和白济汛说道:“最重要的便是军政部和镇抚司。民政部的人张狂,我天策府失去的是民心,还有别的办法来挽回,最多是花费些时间和首尾罢了。而军政部、镇抚司的官吏骄狂,那我天策府将会在战场上失败,严重的话是会逐渐败亡的,就如同今日的李从珂一般,从强盛到败亡所需的时间是很短的,短到咱们根本来不及应对!”
李魏和白济汛此时也是一阵唏嘘,额头上都密布细细的汗珠,纷纷叉手说道:“多谢薛社长提醒!”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城东的“府衙街”,这里一整条街都是天策府的各部衙门。
吴从汉、李魏、白济汛、薛明山四人下了马车,相互行礼寒暄一番,便各自返回府衙处理公务去了。
薛明山走的慢一些,待到吴从汉、李魏、白济汛三人离开之后,薛明山又返回了街口,来时乘坐地方马车还停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
薛明山上来马车,招呼车夫一声道:“回天策府。”
“喏!”
马车直奔天策府而去,待到天策府门口,薛明山下了马车便走了进去,来到前院议事堂内。
此时李继业正在盯着舆图思索事情,抬头看到薛明山去而折返,便笑着说道:“薛社长回来了?”
薛明山叉手行礼,笑着说道:“见过主上。”
“坐。”
薛明山坐在一旁,说道:“主上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经全都办好了,吴部长、李部长和白指挥使都明白了主上的苦心,估计过段时间,我天策府上下的风气就能焕然一新了。”
李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办得好!都说打天下难,可是在我看来,这维护人心的事情,才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古人诚不欺我!”
薛明山对此也是颇为赞同,说道:“主上的话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属下自从掌管汉炎社之后,便对此颇有体会。”
李继业笑着说道:“怎么,薛社长遇到难事了?”
“不,主上误会了。”
薛明山说道:“属下只是感慨而已,人心这个东西,就好像是天上的云,谁人都能看得见,却没有一个人能摸得着。人心也是如此,谁都知道人心向背重要,可是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的掌控人心走向,只能随波逐流而已。”
李继业说道:“薛社长能说出这些,我就放心了。汉炎社的作用就是如此,不但要引导人心走向,也要让我汉家百姓知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跟着谁才能有好日子过。”
薛明山闻言正色起身,整理了衣冠之后,便叉手行礼,说道:“属下,谨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