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州城下。
呼啸的北风如同狼嚎一般,吹得人心里发瘆,大风卷起的砂砾和尘土之上云霄,如同海浪一般扫过阴霾的天空。
李任率领第二野战军从滑州城出发,军属骑兵营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直插到了曹州城下,幸好城中的守军斥候得力,拼尽全力提前示警,这才让曹州守军及时关闭城门据守。
只不过曹州下辖的几个县却没有这种精锐斥候,相继被第二野战军的骑兵营将士突袭得手。
此时整个曹州境内,除了曹州城之外,已经全部换上了天策府的三辰旗。
李任策马来到曹州城下,此时第二野战军的一营、二营、三营已经完成了围城部署,三营两万名将士已经在城外挖掘了漫长的壕沟,各部的鸟铳手已经全部进入围绕整座城池的壕沟内,准备攻城大战。
而第二野战军配属的战车团也已经部署到位,五十辆新式投石车和三十辆弩炮全部部署在南城门外,战车团另外装备的二十辆各式攻城战车也集结待命。
李任看了看寒风萧杀的战场,深呼吸一口,只觉得一股冷空气瞬间进入鼻腔,随后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呼!”
李任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对身边等候命令的一营折冲都尉李旭南、二营折冲都尉宋涂、三营折冲都尉柳强、骑兵营折冲都尉许凯,以及战车团校尉唐铭说道:“根据军情司送来的情报,这曹州城中有一万六千人马,守军的兵力还算是充裕,而且曹州城内钱粮充足,是宣武镇的治所所在,所以此战不好打啊!”
李旭南笑着说道:“就是因为曹州不好打,主上才将曹州交给咱们第二野战军啊!军长下令吧,咱们先攻一阵,试探试探这宣武军的战力如何。”
李任说道:“主上率领直属军和第四野战军从滑州出发,一路西进向卫州进发了,估计是接到军情司的消息,知道了刘知远所部的迹象,汴州则是直接丢给了第五野战军收拾,看来我军与刘知远所部的决战很快就要开打了。汴州好打,估计第五野战军很快就能追上主力,所以咱们这边也不能拖延时日,要尽快拿下曹州城!”
众人深以为然。
这时宋涂忽然说道:“你们说,现在其余藩镇进展如何了?”
众人都看向了李任,只见李任冷笑着说道:“哼!那些藩镇都是些土鸡瓦狗而已。根据军情司的消息,现在只有杨光远和高行周这两镇出兵了,这两镇的进展也算可以。而安重荣则是虚晃一枪,直接偃旗息鼓了,不过却是将其辖区内的伪晋官吏清理了一番。至于剩下的几个藩镇,则是些浑水摸鱼的废物,成不了事,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不说也罢!”
众人闻言都是心中一惊,看来此番大战,天策府也没有什么友军可言,还是一如既往的只能靠自己了。
“好了!”
李任大声说道:“别的说多了都是无用,咱们只管尽快拿下曹州城。”
“喏!”
当日,第二野战军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继续完善围城的壕沟,并且广派斥候,防止有晋军突进到这边支援曹州城。
深夜时分,曹州城西面突然火光大作,密集的鸟铳声响起,不断闪烁的火光在夜色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期间还夹杂着震天雷的轰鸣声。
李任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斥候的急报,原来是曹州城内的守军集结了至少一万精兵向西突围,企图趁着夜色突破第二野战军的围城壕沟。
“哈哈!”
李任闻讯非但不惊诧,反而大笑起来。
负责围困西面的是一营的一团、二团和三团,李任对身边待命的斥候说道:“告诉李旭南,放跑了敌军,直接提头来见!”
“喏!”
西面,折冲都尉李旭南已经披挂上阵,俯身在壕沟里观察情况。
此时一营三个团的将士已经击溃了曹州守军两次的冲击,壕沟前方只留下了遍地的尸体和伤员。
“哈哈,这鸟铳还真是犀利,相距百步就能射杀敌军,而且躲在壕沟内以三排轮流射击的办法,便可以不间断的形成火力,那些曹州守军还以为是遇到了鬼神,临死都不知道是谁杀的自己!”
李旭南兴奋的根身边的两名校尉说着,同时也不忘命令各部小心戒备,防止曹州守军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都尉,咱们是不是进攻一下?今晚曹州守军已经损兵折将了,也许咱们运气好,能趁势拿下西城门也不一定!”
李旭南闻言有些心动,但是紧接着便收到了李任的命令,让自己小心阻击,不要放跑了敌军。于是李旭南说道:“还是算了,军长的命令只是围城,咱们如果主动出击夺取城门,那就是抗命,就算真的拿下了曹州城,也没有半分的功劳!”
“喏!”
话音刚落,一名校尉大喊道:“又来了!都尉快看,那些守军找来盾牌了!”
李旭南冷笑着说道:“有盾牌也是无用!”
说完,李旭南便命令各部将士准备射击:“听我命令再开火!”
“震天雷!等敌军到了二十步的距离就给我扔,炸死他们!”
“所有鸟铳手,三排齐射准备!”
下达完命令之后,李旭南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冷血,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次我给你们来个大惊喜!”
很快,至少两千名曹州守军便冲到了近前,这些曹州守军纷纷以齐眉大盾在前防护,全军结阵向前。军阵中还夹杂了不少的弓箭手,此时已经开始全力放箭,密集的箭雨开始落在壕沟内。
李旭南和所有将士一样,都贴着壕沟前面的土壁蜷缩着,就好像是躲在防御工程的反斜面一样,同时将一面盾牌搭在身上,如此盾牌便与壕沟的土壁和地面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安全区,就算箭雨再密集,也无法被击中,除非的运气差到了极点,箭雨反弹击中了某个倒霉蛋。
此时壕沟内有数名士兵冒着风险探出头来,在观察着外面敌军的动向,而其余的鸟铳手则已经准备就绪,等待着命令。
“距敌三十步!”
“二十步!敌军已经进入二十步范围!”
李旭南猛然瞪大了双眼,怒吼一声:“震天雷!”
一瞬间,三十名身穿重甲的投掷手跃出了壕沟,这些投掷手身上穿着厚重的明光铠,在里面还加了一层精铁打在的锁子甲,在铠甲的外面,还有一层厚厚棉质外罩,防护力十足,就连脸上都带上了铁质面具!
这些投掷手都是一手火折子,一手缩小版的震天雷,此时纷纷冲出壕沟,瞬间就被密集的箭雨射中,三十名投掷手的身上转眼间就插满了箭矢,可是这三十名将士依然怒吼着点燃了震天雷,让当面的曹州守军惊骇不已,这都是些什么人!
三十颗震天雷瞬间被扔进了人群之中,至少两千名曹州守军的阵中瞬间闪过三十团火球,残肢断臂,甚至是整个人体,不断被掀飞起来,惨叫声伴随着惊呼声,让原本就非常嘈杂的黑夜更加热闹。
三十名投掷手得手之后快速后撤进入了壕沟,早有辎重团的将士带着民夫等候,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投掷手身上插着的箭矢拔了下来,并且为众人检查伤势。有几名倒霉鬼被射中了腿部和腋窝,不过都不算严重,被一众民夫搀扶着带往后方救治。
此时各营的后方都设立了战地医馆和战地食肆,以保障前方将士的需要。
李旭南看着前方已经被震天雷炸得大乱的敌军,怒吼道:“三排齐射,整队!”
一营三个团共计九个旅的鸟铳手纷纷冲出了壕沟,迅速在壕沟跟前集结整队完毕,三千杆黑洞洞的铳口稳稳的指向前方,已经宣告了前方曹州守军的命运。
“放!”
“砰!砰!砰!”
一阵火光闪过,这次爆发出的巨大声响远超三十颗震天雷的炸响,别说那些曹州守军没见过,就算是李旭南和一营的将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众人心中顿时激荡起一股豪情,是一种不同于刀兵交加的豪情,而是铁与血,是硝烟弥漫、火器轰鸣的豪情,一扇崭新的战争之门彻底在众人面前打开了!
三千杆鸟铳的三排齐射威力巨大,前面已经乱了阵脚的曹州守军顿时遭到重击,本来盾牌兵就已经被震天雷炸得死伤狼藉,阵前的盾牌也没竖着几面,此时密集的人群更是如同被狂风吹倒的稻草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这一次齐射至少有上千人被当场射杀。
李旭南见状异常兴奋,大声吼道:“各团近战旅,给我杀,击杀!”
三个团都各有一个近战旅,每个近战旅又有三个长枪队、一个陌刀队,众将士怒吼着冲出了壕沟,越过了鸟铳阵稳步上前,就这样稳步向前推进,开始以碾压之势追杀溃逃的曹州守军。
李旭南见状长叹一声,今晚的这一战算是尾声了,曹州守军至少在这边损失了数千兵力,不可能再继续打下去了,否则曹州还守不守了?
“命令各部追击两百步即回,不得贪功冒进!”
“喏!”
次日清晨,李任接到了一营送来的战报。
昨天晚上的激战一营各部将士几乎是零伤亡,只有三十三名将士阵亡,大部分都是近战旅将士在追击的时候折损的,鸟铳手完全就是零伤亡。
而曹州守军则是伤亡惨重,光是一营斩首的首级就有三千两百八十级,俘虏了七百六十八人,都是伤员。如此悬殊的伤亡比例,即便是天策军也是第一次遇到!
“让李旭南将昨晚战斗的经过记录下来,要详细一些,我要与战报一起呈报主上,并抄送军政部。”
“喏!”
李任也感到,随着鸟铳和震天雷大规模装备军中,战争对于天策军来说,已经不是血与肉的交锋了,而是铁与火,战争已经大不一样了。
就在这一天,李任接到消息,得知徐晖率领第五野战军已经突袭汴州得手,汴州城和下辖的几个县全部被占据,此时徐晖留下一营驻守各地,然后率领第五野战军主力前往卫州方向。
李任闻讯大吃一惊,急忙召集各营折冲都尉,准备展开攻城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