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有些别扭,可厕所总不能不上吧,秦丁划着火柴把小隔板上的蜡烛点亮了。
矮房里瞬间亮了许多,可是那粪缸底下还是很黑。
秦丁有点忐忑,但他灵机一动,拿起木板上的另外一根蜡烛点亮,然后边拉拉链,边一手往粪缸坑里照去,这样做能让他安心一些。
蜡烛的光在那坑的上方,秦丁一边解决一边往里看,并没有异常,可就在他解决完的时候,也不知是烛光闪了下还是他眼花了,一瞬间他感觉底下好像光影动了下。
他赶快把裤子弄好,然后弯腰把蜡烛又往低伸了伸,他发现,粪缸里,居然又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明明上几秒的时候还往里撒了泡尿啊。
秦丁有些恐惧也很疑惑,这地方看着古旧,怎么有种全自动化的感觉呢。那些排泄物都哪去了?难道刚才感觉到的光影变化,就是有东西清理排泄物?
可如果有东西清理,那速度也太快了吧,而且在眨眼间无声无息就清理得这么干净,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那些纸片人每次来换水的速度也很惊人,甚至连上次当做浴缸后的水缸,也清理得超干净,所以如此利索地收拾排泄物,其实也没什么好惊奇的,可能也是类似纸片人的东西在底下清理吧。
秦丁心里放下些负担,下次也不想在顾忌底下会有什么了,毕竟长期在这里住,如果老介意的话,恐怕受罪的是自己了。
他想完之后,拿着蜡烛的手稍稍收回,打算要站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粪缸上搭的木板内侧,好像卡着一截东西。
秦丁好奇之下,往后面撤了半步,然后把蜡烛往坑里探了下,低头哈腰往里望去,真的有截东西,好像是根棒子或者卷轴之类的东西。
他顿时疑惑起来,这粪坑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看起来像是谁藏在这儿的。
他一步踩到了木板上,拿蜡烛先仔细察看了下木板边缘。其实他有点恶心,毕竟自己在这里上了很多次厕所,而且之前肯定也有人上过,所以这本板说不定很脏。
当蜡烛来回照了半天,木板上居然没有任何污秽,秦丁不禁在心中对纸片人的敬业程度有了赞许。
他把蜡烛交到另外一只手上,这只手直接伸下去把那样东西拿了出来。
那东西不知道是用什么固定在木板内侧上的,他拿下轻轻一拽,就拿下来了。
他拿着蜡烛往近凑去,忽然间,手上的这根蜡烛灭了。
秦丁愣了下,旁边木板上的那根蜡烛还亮着,不至于矮房里变得漆黑。
秦丁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手中灭掉的蜡烛,这根是纸片人换的蜡烛,好像质量不咋地啊。
他记得上回也是纸片人换的蜡烛,怎么点都点不着。
这什么破玩意儿。
秦丁没有过多理会,把蜡烛扔在了木板上,然后借着另外一根蜡烛的光,往手中拿着的东西看去。
从木轴和上面裹着的那层东西的质感来看,这好像是一幅被卷起的字画。
秦丁并没有在矮房里把画卷展开,那地方实在太小太局促了,所以他把蜡烛吹灭,回到了屋里。
他坐回到椅子上,把画卷凑到鼻子近处嗅了嗅,毕竟从那个地方捞上来,心理上多少有些别扭,不过让他比较意外的是,那上面什么味道都没有。
秦丁并没有着急把画卷展开,因为这个时间,马叔可能随时过来送饭,他可不想节外生枝,万一这样东西有着什么重要线索呢。
他低下身把卷轴竖着放到了写字台内侧,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他刚放完直身子,一抬头就看到马叔拿着饭盒正站在
门口。
「小秦啊,你干吗呢?」
可能是有点做贼心虚,秦丁心脏狂跳起来。
「呃……脚底板有点痒,挠挠。」
马叔把饭盒放到了小桌子上,然后直起身子,直接朝写字台这边走了过来。
秦丁的心脏跳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在椅子上僵硬起来。
难道马叔发现了什么?可不管发没发现,马叔走过来看的话,是一定会发现的。
秦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顺手把椅子往写字台里推了进去,他站在了侧边,面带微笑。
「叔,今天带过来啥好吃的了?」
马叔突然面露急色。
「你自己去打开不就知道了吗。」
马叔边说着,已经转到了写字台另外一边,这把秦丁差点吓死,他在那一刻认为,马叔肯定是发现他的异样,也会在接下来看到那幅画轴,他已经开始在脑中盘算起来一会该怎么解释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马叔转到写字台这边后,一伸手把抽屉拉开了,将里面的卫生纸拿了出来。
「哎呀我去,不行了。」
马叔拿着卫生纸嘴里还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秦丁擦了把脸上冒出的汗,心中并没有松懈,他觉得马叔的举动说不上来得有些突然。
他探头看了眼,马叔已经不在院子中了,至于进没进矮房,他不太确定。
秦丁并没有太多动作,他可不知道马叔现在在哪呢,也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在窥视自己。
秦丁没有在写字台前逗留,他得显得自然些,他走到小桌那边坐下,把马叔带来的饭盒挨个打开。
一个饭盒里有米饭,另外一个是半份尖椒炒肉和半份茄子豆角。
这些菜挺符合他胃口的,还让他想起了妈妈,从前他妈也总是给他做这两道菜。
他拿起筷子开始扒拉米饭,心情说不上来的五味杂陈。
饭已经吃了一半,马叔的声音从院子里飘了进来。
「小秦啊,你慢慢吃,叔还有事儿,不能陪你了。」
秦丁刚把一口饭菜咽下去,随便应了一声,院子里瞬间变的寂静。
外面天色微微暗了,秦丁没再耽误,几口扒拉完饭菜,然后「吨吨」喝了一大杯水。
他打了几个饱嗝,然后走到了院子里,假装活动了下身体,然后没发现异常,转身又回到了屋里。
他把门插好,把蜡烛点上,然后把窗帘拉上,这才把写字台下的那幅画轴拿了出来。
画轴两边用细绳绑着,秦丁把这些细绳解开,然后从左到右慢慢展开。
展到一半的时候,秦丁已经发现那并不是一幅横着的画作,而是竖着的,并且是幅人物画像。
他索性拿起一头朝下一抖,整幅画展现在面前。
他拿着画卷侧了下身子,然后把写字台上的烛台往近拿了一些,可就在这个时候,烛台上的蜡烛灭了。
秦丁心里暗骂了一声,有些恼火,这破蜡烛怎么轻轻拿动就灭了。
由于一手拿着画不太方便,他无法再次点燃蜡烛,所以顺手把旁边的手电筒拿了起来,然后朝画上照去。
这是一幅水墨人物画,画的倒是生动,但却很普通。
整幅画没有太多的景物,画着一位头戴一字巾的道人,正盘坐在一块巨石上,身后是一颗大松树。
这道人一手抱着一个硕大的葫芦,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柄拂尘,后面还背着一把宝剑。
而在道人画像一侧,竖写有两行隶书,不知道写的什么,旁边盖了一个印章,应该是作画
之人的名讳吧。
秦丁把画摊在写字台上,拿手电往那两行字上照去,上面书写着——
先取阴阳来掌上,移从天地入壶中。
希夷日月乾坤外,一梦幽栖方寸间。
秦丁微微皱眉,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这两行字似乎有种呼之欲出的意境,他好像是看懂了,又好像难以琢磨。
他没有再去细想,而是将目光移到了落款上的那枚篆刻印章上。印章上的名讳就是提这两行字和作画之人,也许能有什么线索。
篆体字本就很难分辨,特别是印章上的,但是秦丁却一眼认出了那几个字,因为那个雷字不管怎么变化,都非常容易辨别出来。
那印章上是三个字——雷老亮。
秦丁忍不住绷了下嘴,以前他总听说「秃老亮」,这雷老亮也太特别了吧。
雷老亮,雷,秦丁在心中又默念了几遍后,猛然间抬起了头,他赶快转过身,用手电往墙上照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雷老亮就是前掌记,而这幅画从前就挂在这身后的墙上。
他迅速又转回身拿起画轴,然后踮着脚往墙上量去,画把之前墙上的印子正好盖住,这足以说明,这幅画原先就是挂在这儿的。
秦丁把画拿了下来,陷入了思考。
这幅画为什么会藏在厕所坑里,谁藏进去的?十有八九是前掌记,可他为什么要藏起来呢?是怕被马叔发现?如果是怕谁发现,那是不是代表这幅画里有什么玄机?可这幅画会有什么玄机呢?还有,前掌记究竟犯了什么事?
秦丁脑子里全是谜团了,他吐了口气,赶快把画卷了起来,然后环顾了下屋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把这幅画藏哪儿。
他边琢磨往哪藏,脑子又浮现出刚才马叔突然去找卫生纸的举动,这让他心中一闪,难道马叔刚才已经发现这幅画卷了?
可是,如果马叔发现这幅画轴,为什么不询问他,为什么不让他交出来。
这幅画是前掌记的,马叔不会不知道,所以,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么这幅画一定有着某种猫腻,使得马叔不能也不愿在他面前去触及,也许会暴露出一些事情吧。
如果这种推测是真的,那么在这幅画卷里,一定有着惊人的秘密是不能让人知道的,而马叔不揭穿,也许是认为他根本在画上看不出什么,可事实如此,他的确看不出什么。
画卷里究竟能有什么秘密啊?
秦丁甩了甩了脑袋,这也只是他的怀疑和推测,也许马叔根本没有发现,又或许不是这样。
他不能再怀疑下去了,好像越想越复杂了。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幅画藏起来再说吧。
他把蜡烛又点了起来,然后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藏哪。
他翻着眼睛正琢磨着,突然,房梁上传来了「啪嗒」一声。.
秦丁惊了下,赶忙拿起手电往房梁上来回照去,什么都没有。
他就奇怪了,如果这种响动是为了指引他,那房梁上的东西他也找到了,为什么还会响,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