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丁端着碗小心翼翼抿了一下。
「小秦,这又不苦,怎么还想细品呢?」
秦丁的确没尝出味道,跟白水一样寡淡无味,他又喝了一小口。
马叔在一旁还有些着急。
「这一碗都得喝光啊,你现在喝的可是用六年才能做出的紫符,浪费了那就太可惜了。」
秦丁喝完一口之后,突然感到胸腔似乎轻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憋闷,而且气管嗓子也清爽了很多,看来这东西的确有用。
秦丁把心稍稍放下,又喝了一口,这回他感到有一股清澈的气息穿过四肢百骸,顿时世界都明亮了。
接着他把整碗一饮而尽。
马叔在一旁不住点头,笑盈盈看着他。
「怎么样?舒服了吧?这一碗汤,把凶魂留在你体内的祟气能带走,也能把你受伤的部位修复好。」
秦丁内心又有些矛盾和内疚起来。
「叔,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了?见什么外呢。」
秦丁没再说话,把碗放到了桌上。
「小秦,时间真不早了,我去给你取晚饭啊,这一次真的马上回来。」
「嗯,辛苦了叔。」
马叔走了出去,秦丁看了眼房梁,他不能再架凳子上去看了。
他低头看了下手表,的确不早了,都七点多了。
他把床上的衣物收拾了下,然后堆放到枕头边上。他又想起中午那会冯远说的话,让他不要点蜡烛。
可是,这个地方晚上如果不点蜡烛,那真的什么都干不成了,他现在突然怀疑冯远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可不管是不是玩笑,都已经让他有些介意了。
点还是不点呢?为什么不让点呢?他正想着,马叔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中午的饭全吃了吗?」
秦丁没感觉饿。
「全吃了,吃的比较多,现在还没饿呢。」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饿,晚上给你带的少。」
秦丁的好奇心上来了,带的少,能是什么呢?
马叔把饭盒直接打开,秦丁看到,一个饭盒里,半盒米饭,半盒干炸带鱼,另外一盒则是红烧鲤鱼。
「这还少啊?叔。」
「挺少啊,米饭就那么点,这鱼没几口肉,也不知道你爱吃不。」
「爱吃呢。我也好久没吃带鱼了。」
秦丁没拿筷子,直接上手拿了块炸带鱼。这带鱼炸得咸香入味,外焦里嫩,他觉得很好吃。
这顿晚饭虽然好吃,就是费点事,光挑鱼刺费了很大劲儿,等米饭快吃完的时候,外面天都要黑了。
秦丁拿筷子正在翻饭盒里的红烧鲤鱼,他已经吃完一面了,而马叔起身走到写字台前,拿起火柴把蜡烛点亮了,然后把烛台往这边推了推。
秦丁心头就是一惊,显然冯远告诫的不可能实现了,马叔在这儿,也不能不点蜡烛,只能盼着马叔一会儿走了,他在吹灭蜡烛吧。
秦丁边想着,嘴里还在吐刺,这鲤鱼肉还可以,就是刺真的多,特别是尾巴那里。
在秦丁的不懈努力之下,整条鱼全部吃完,连鱼脑子都没放过。
马叔看着满桌子的鱼刺,笑呵呵道:「挺会吃啊,看来比较爱吃,以后我会时不时给你带些红烧鱼。」
「马叔,我很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了,味道上能跟我父母做的有一拼。
我妈以前总给我做糖醋红烧鱼,我爸做的干炸小黄鱼和带鱼也是拿手菜呢,只不过后来他们……唉,我就很少吃了,而且也吃
不到这么好吃的。」
「小秦啊,你爸妈是几年前出的事儿?」
秦丁正在收拾桌子上的鱼刺,他的手微微一滞。
「三,三年前。」
「都三年了啊。你是刚毕业的学生吧?那怎么没继续念学,跑这座城市里来了?」
秦丁突然有些紧张。
「叔,上次不是说了吗,出来想闯荡嘛,最后闯到这儿了。」
「那真的是一种缘分。」
秦丁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了,他有点后悔自己多嘴。
他把小桌收拾干净,饭盒盖上又放回了袋子里。
「叔,没有水缸洗不成这些了。」
「没事,我带回去洗。水缸再等等,今天有些晚了找不到合适的,我尽量快些吧,没有凉水,你也洗漱不成了。
诶,对了。」
马叔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卷着的黄纸。
秦丁定睛一看,这又是一张黄符。
「给你这个。这是张驱凶符,保不了还有凶魂藏匿在这片老宅里,这个可以让凶魂避而远之,不过,这种符需要压在烛台下才起效。」
秦丁把这张黄符接了过来,展开一看,上面画的图案符号龙飞凤舞甚至还有张牙舞爪和狰狞。
「叔,为什么要压在烛台下才能起效?」
马叔摸了摸下巴顿了顿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这种符不是我画的,我对符箓研究甚少,这是给我符的人这么说的。每种符都有各自的讲究,他让压在烛台下,咱们照办就行。」
秦丁哦了声,心里却感到别别扭扭,他现在不知道该信谁说的,好像谁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你现在就去压在烛台下。」
秦丁没有办法,起身走到写字台前,把黄符展开,拿起烛台压了上去,烛火瞬间明亮起来。
马叔坐在凳子上看起来不像是要走的样子,秦丁心里奇怪,以往马叔早就走了,今天能陪他吃完饭还待了这么久,难道是担心昨晚的事会再发生?可马叔待得越久,蜡烛点的时间越长。
马叔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口说道:「我今天多陪陪你,昨天我要是晚走一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白天我已经在周围查看过了,没发现异常,但是保不准凶魂魂藏匿在某处难以发现,所以我就多在这儿待一会吧。」
秦丁心想马叔不会待一晚上吧,这也不是办法,因为凶魂应该也不傻,怎么可能专挑这种时候来呢。
「您都设置好这种避凶的黄符了,应该挺安全吧。」
「怎么,是想撵我走啊?你自己想偷偷鼓捣啥?」
秦丁尴尬地笑了下。
「您说啥呢,我能鼓捣啥。」
「呵,谁知道你背着我鼓捣啥。我就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丁背后冒出了汗,而马叔忽然一笑。
「呵,我跟你开玩笑呢。不过吧,小秦,我可跟你说了无数遍了,有什么事真不能瞒着我,因为这个地方对你来说,还是很陌生的,我是怕你什么都不懂,最后不小心让自己陷入啥危险里,可没人能救你。」
秦丁心里打起了鼓,他莫名心慌起来,他究竟该信谁呢。
马叔往外看了眼,天已经黑了。
「都9点多了,哎呀,真是不知不觉啊。得了,你想让我陪也陪不成了,我先去哪儿给你找找水缸吧,这样明早就能洗漱了。
那你自己待着吧。」
秦丁有些魂不守舍,他随便嗯了一声,马叔也没太在意,起身把收拾好的饭盒拿起,然后走了出去。
秦丁
把门关上了,他现在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里。..
就好比门关上了到底锁不锁,不锁怕什么东西进来,锁上万一屋子里发生什么,外面的人又不好进来。
这种局面就像他现在面临的事和人都难以分辨,难以抉择。
一切都不明朗,他还是把门锁住了,他想现在摸到房梁上,把那幅雷老亮画的画拿下来,放回原位。
为了防马叔有可能还在院子里盯着他,他待了一会,才把蜡烛吹灭。
窗帘被拉得没有缝隙,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他又等了一小会,院子里毫无动静,看来马叔的确走了。
秦丁并没有点蜡烛,如果点了,他在屋子里干什么,透过窗帘都能被外面看到剪影,可没有光的话,漆黑一片,踩两层凳子上去非得摔下来不可。
他走到床边,把刚换下来的短袖拿起包住了手电筒,然后打开手电,发现这点光能让他看清一点。
被衣物包住的手电光没有那么明亮,这样外面也只是能看到一个微弱的光点并不会看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秦丁借着这点光亮,蹑手蹑脚把椅子凳子搬过去架好,然后半摸索着踩了上去。
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查看房梁上是不是有缉魂令牌了,反正他在屋子里是可以用缉魂咒缉拿凶魂的,所以晚一些探究也行,他现在主要是想把那幅画拿下来。
由于屋里光亮有限,等踩上第二层凳子后,秦丁已经全身是汗了。不过他没做耽误,探手便把横梁上的画轴拿到了手中。
他赶快蹲下伸腿准备下到椅子上,一条腿刚接触到椅子边,另外一条腿还在凳子上,屋子里突然出现了「砰」的一声,紧接着蜡烛莫名奇妙地亮了。
秦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脚下一滑,瞬间失去了重心,然后他毫无悬念地直接从凳子上翻了下来。
画轴脱了手飞了出去,正好摔到了墙上散开了,而秦丁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之后,凳子一角也正好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秦丁有些慌乱,额头上传来了剧痛,好像有液体流了下来。
他顾不得疼痛赶快站了起来,因为蜡烛突然诡异的自己亮了,这就足以说明很不正常。
他站起后惊恐地往写字台看去,烛台上的蜡烛火焰跟以往不太一样,它变成了幽蓝幽蓝的颜色,看起来像是团幽冥鬼火。
秦丁心跳如鼓,难道又有凶魂?他赶快往地上的那幅画轴看去,绑着画轴的绳线已经崩开,画卷全部散开了。
秦丁有些怀疑了,难道马叔说的事和提醒得没有错?他是被一些事情所蛊惑迷惑了?其实真有凶魂藏在前掌记的画里?
秦丁脑子很乱,但却努力让自己冷静,他几步走到床前,去拿枕头下的印签令。
「su~」
他的手还没有伸到枕头边上,身后传来的这种动静让他如临大敌。
他惊恐的赶快回头看去,蜡烛的光焰瞬间爆起,这哪像根蜡烛,活脱像一个喷涌的气田。
而与此同时,蜡烛旁边的窗帘上,正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聚集,他还没看清楚,也就在眨眼工夫,黑影已经聚成了一个人形。
秦丁瞪大眼睛,头皮发炸。
这是……这是五级凶魂?
他根本顾不上考虑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五级凶魂,更无法思考为什么短短两天,接二连三会的出现,怎么可能如此巧合,难道那蜡烛真的不能点?
太过惊恐,秦丁的呼吸都滞住了,他慌乱中还在用颤抖的手去摸索枕头下的印签令,这是唯一个可以保护他性命的东西。
可是,他却怎么都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