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兵败了,贼兵败了!”
一见关宁军全线溃逃,清军顿时爆发一片欢呼,最先欢呼出来的却是那些汉军旗的清兵们,操着一口再熟悉不过的汉话,在那挥舞着大刀和火铳,雀跃不已。**泡!书。吧*
同胞相残,世上还有何事能比得过骨肉相残呢?又有何等耻辱能比得过拿同胞首级向异族请功而不觉羞耻呢?
悲哀莫过于无知!
“杀啊!”
痛打落水狗可是个大快人心的轻巧活,不费力又不担心受怕,跟在后面砍就是。一干宗室子弟跟在大军后面一直没有找到表现的机会,这一下可是全来了劲。张牙舞爪的也不要亲奴们保护了,唯恐抢不到似的,一个个如离弦之箭纵马狂奔,耀武扬威,所过之处俱是血流一片。
宗室子弟们如此卖力,可苦了那些八旗将校和御前侍卫,贼兵们是败了,但却还有万余人马在,兔子急了尚咬人,何况这些大逆不道的贼子呢。寻常的小兵死了就死了,可是这些爷都是要命的宝贝,哪里能容出差子呢。好在贼兵们大势已去,这会大部分人都光顾着逃命,个别英勇的又力不能支,很快就被杀到的大军淹没,一眼看去,俱是勇往直前的八旗将士,那贼兵如日薄西山一般,已是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了。
剩下的就是如切瓜一样的屠宰吧!
纵观世间,还属我八旗将士宇内无敌!
“狗杂种,死去吧!”
一个急冲,跃过一条并不算很宽的壕沟,战马从一个贼兵的身边直冲往前,勒尔奇看也不看,回手就是一个横劈,“呃”的一声惨叫,一个贼兵的脑袋向后飞去,让人称奇的是,那失去脑袋的无头身体竟然还在向前飞奔着,直至奔出七八丈外才突然载倒下去。
“十八个!”
骄傲的看了一眼跟了上来的锡保,勒尔奇的脸上满是自豪。
瞅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无头贼兵,锡保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勒尔奇,扬鞭大喝一声“驾”,青骢驹眨眼间便跃过了勒尔奇,“你赢不了我,我也是十八个!”
……
“秦时明月汉时关,滚滚黄河蓝蓝的天,壮士铁马将军剑,旌旗漫卷出长安。女儿柔肠男儿胆,涛涛热血汗衣冠,大漠无垠江湖远,暴雨惊雷也如磐…”
喊杀声与惨叫声四起时,在贼军中军大营后面,突然传来整齐的歌声。歌声传来时,正在溃逃的关宁兵好像被施了魔法般定住了脚步,追杀的清军也被这歌声吸引,不知不觉得向那歌声方向看去。就连那听不懂汉歌的罗刹兵、扶桑兵、高丽兵和那些民夫青壮们也不知不觉的停下了奔跑的脚步,踮高脚步向那歌声飘来的方向眺望…
“贼兵们在唱什么?”清军们彼此询问.
眼尖的清兵看到了谁在唱歌,是一群伤兵,一群或是躺在担架上、或是被同伴搀扶、或是用一根长矛撑着的伤兵们。歌声从他们的口中响亮的发出,哪怕那歌声会牵动他们的伤口,让他们巨痛不已,他们仍然不管不顾的向着天际唱出属于他们的军歌。
初时有百十多人,继而围拢的人越来越多,片刻之后,聚集在那的关宁兵就有了上千人,远处,还有越来越多的关宁兵向着歌声的方向摸去。
那嘹亮而深沉的军歌就好像黑夜中指点人们前行的启明星一般,为正在溃逃的士兵们指出了一个方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弟兄们,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就让我们轰轰烈烈的死去吧!”
熊熊烈火中,近卫师团的余部、前卫师团的残兵们都聚集到了医疗队,密密麻麻的挤满在防线的最后。
已无退路,事到如今便只求死个痛快,只求能拉个垫背的吧。
自古忠孝两难全!
数千明军卫所后代出身的关宁兵,相互抱在一起,哽咽,泪流满面,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很年轻,他们都不想死,他们还要带着祖先未完成的遗愿回到家乡去,可是现在,他们不能不死。
或许死是一种解脱。
永别了,母亲大人;再见了,小妹;父亲大人多保重,儿此生再也不能在双亲膝前尽孝了,唯在星空中乞求双亲平安吧。
“战!战!战!”
只有战死的关宁兵,绝而投降的关宁兵!
........
“贼兵们想鱼死网破吗?”
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康熙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只可惜鱼死网却不会破,来人!”
“奴才在!”
“传令各部,杀尽贼兵,朕不要俘虏!”
“喳!”
“呜呜!”
号角声再次响起,清军的进攻再次开始。
长矛如林、锦旗飞舞,六万步骑不紧不慢的缓缓向前移动。清军们并不急于马上扑上前将这最后的贼兵消灭,因为他们知道,这些贼兵们已抱死意,这个时候万不能如他们所愿冲上前去厮杀,而应慢慢的推进,慢慢的折磨他们,直到让他们鼓起的最后一丝勇气耗尽,到那时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了。
“胡将军,我已让人烧毁所有的文档了。”
淡淡的说了一句,郭璞一脸毅然的走到胡旺身边,在他左手不远处的地面上,丢弃着一把长刀,他迈步上前弯下腰去将那长刀轻轻的捡起,尔后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却是再也不说一句话,只冷冷的看着那正在压上来的清军。
“咚、咚、咚!”
似是等不及了,清军的战鼓也擂响了。
“冲啊!”
数万清军步骑发一声炸喊,撒开两腿冲了起来。
“呜呜!”
奇怪的是,天际却又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这声突然传来的号角声让正在做最后一击的清军阵形为之一滞。
怎么回事?谁在吹号?
将领们纷纷扭头向后看去,却没有看见御营那边有什么新的旗号。对面的贼兵却是一阵骚动,一些军官的脸上忽然出现诡异的笑容。
“砰、砰、砰!”
交头接耳之时,熟悉的铳声再次传来,但这回,所有的清兵都愣在了那里,因为他们听到那如炒黄豆的声音是一刻也不停,毫不间隙的响起。西北方向有如平地刮起一阵狂风,密密麻麻的铅弹向着清军狂射,以一种根本想象不到的速度让清军如同割麦般,大片大片被扫倒在地,每个倒下去的清兵身上都是数不过来的血洞。
一杆鲜红的军旗上,“关宁”二字赫然出现,在那关宁军旗下,一万多大汉踏步而来,在他们的最前面,数百杆好像琵琶一样的火铳无情的喷射出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