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定禹也要过来,许梨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
据说周定禹毕业开始进入周家的企业后,除了每年除夕那晚回老宅一同跨年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泡在公司或者他的私人住宅,很少回来。
她以往初一跟随爸爸来拜年的时候,周定禹早已经离开了周家老宅。
可今天他不仅要过来,看起来老爷子对他还挺重视,竟然要专门等他过来了才开席?
再一想到两人如今尴尬的关系,许梨就有些如坐针毡了。
正在许梨内心惊诧不已间,坐在首位的周老爷子开了腔:
“许丫头,最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说话时,老爷子手中的两颗核桃在掌心转动碾压下,咯吱作响,一股威压在无声释放着。
许梨思绪收回:“没有,多谢周爷爷关心,一切都挺好的。”
周老爷子倒是有些意外,饱经风霜的锐利目光扫了周淮安和骆灵这边一眼,再次对许梨道,
“不管怎样,周许两家的交情是在的,如果你有任何困难,都尽管开口,周家能帮都会帮的。”
许梨已经不是孩子,虚情和假意,她能识别。
闻言正要开口婉拒,骆灵的声音却紧随其后:
“是啊许姐姐,听淮安哥哥说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还跟着担心好久。”
“我当时就跟淮安哥哥说,许姐姐你妈妈虽然做出偷情杀夫那样不堪的事,但她毕竟是你妈妈。”
“现在她在监狱里,日子肯定不好过,我还劝淮安哥哥帮帮忙,打通狱中的关系,多少让他们对你妈妈多照顾一些呢……”
眼见老爷子说完话之后,骆灵紧跟着接了这样一番戳人心窝子的话,且老爷子没有任何阻拦,许梨捏紧了手指。
若非是老爷子授意,她怎么敢?
许梨明白了,也许,他们这是在故意激她开口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心里陡然生出一股郁气!
这是看别人不反击,就当别人是包子?
许梨沉着脸看向骆灵,声音清冷带刺:
“所以你是以周家的什么身份,来跟我这个定过婚约的未婚妻说这样一番话?”
“我妈妈到底做没做那些事,你在现场亲眼见到了?就下结论说我妈妈不堪?”
骆灵语塞,娇弱哆嗦一下:“许姐姐生气了?我……我也是听警方公布的结果和证据,没别的意思啊……”
“是吗?”许梨唇瓣冷笑的弧度刚勾起一半,就见周淮安长臂一伸,将骆灵护在怀里。
“许小姐,我女朋友说话直,不经吓,没什么恶意,如果冲撞了你,我代她向你道歉。”
许梨唇角勾起一半的弧度骤然压了下去,心好像烂了一个窟窿,呼呼往里灌风。
她掐紧了掌心,无视周淮安倨傲的态度,更无视骆灵柔弱中夹杂着胜利光芒的眼神。
转头看向坐在首席的周老爷子,声音磊落坦荡:
“周爷爷,正是因为周许两家交情深厚,所以有些话你们不必藏着掖着,大可以直说。今天您设宴邀请我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许梨话音刚落,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沉稳有力,从容不羁。
伴随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这么热闹?”
许梨呼吸一顿。
是周定禹。
他来了。
许梨感受到后背一阵簌簌凉意渐渐逼近,余光又见刚刚的佣人一阵风似的上前迎去:“大少爷。”
紧接着,她身侧刚刚那个“坐不得”的椅子被佣人殷勤拉开,一道黑压压的身影走了过来。
想起两人之间尴尬的关系,许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好在对方似乎没有自己这般不自在,没事人一样,十分自然地脱掉外套,随手递给了佣人。
“爷爷,刚临时处理了集团一个加急文件,所以来迟了。”
男人语气带着几分诚恳歉意,但微微歪着头,混不吝的气质若隐若现。
周老爷子盘核桃的手顿住,轻哼一声:
“集团那些事撂在那,又不会长翅膀跑了!什么时候不能处理?你又没有三头六臂,适当时候也得休息休息。”
语气看似责怪,可无端令许梨觉出几分偏护。
“是西郊那个项目的投标文件出了几个小问题,我得亲自把关。”
周定禹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身上清冷具有辨识度的檀木香,便幽幽传入了许梨鼻端。
一些不好的回忆,立刻令许梨窘迫的捏紧了手指。
而一听是西郊那个项目,在场众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包括许梨的。
可惜周定禹不想就此事多说,后背懒懒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坐姿随意:
“刚刚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谁都没接话,场面有片刻的安静。
也是在这时,许梨发现,不管是周老爷子还是周淮安,亦或是宴客厅内的佣人们。
自从周定禹来了之后,脸上表情全都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那点变化,似忌惮,又夹杂着几分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们都怕周定禹?
这时,周老爷子重新盘起核桃,开了嗓:“是关于许丫头跟你二弟淮安的事。”
“哦?”周定禹感兴趣的挑挑眉,“许小姐跟我二弟婚约的事?”
老爷子点头:“我是有意促成许丫头跟淮安的婚事的,但你二弟如今心有所属,我也不好棒打鸳鸯。”
闻言,周定禹视线扫过对面的周淮安,以及周淮安身侧的骆灵。
他的目光触到骆灵时停顿了一下,桃花眼微微眯起,只一瞬,又恢复了那副潇洒不羁的姿态。
而骆灵也正朝他看过去,唇边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
周定禹的目光没在周淮安和骆灵身上停留多久。
便偏头看向了许梨。
小女人脸色不怎么好,苍白透明,耳垂和脖颈红的滴血,一看就是刚刚受委屈动了气。
他眼神闪过一抹意味深长:“那确实算是委屈了许小姐了。”
老爷子佯装无奈的叹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周家吐口吐沫是颗钉,本来板上钉钉的事确实是不能反悔的。
但如果就这样逼你二弟生娶了许丫头,强扭的瓜恐怕不会甜。婚后还是会让许丫头受委屈……”
周定禹点点头,中肯评价:“爷爷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顿了顿,修长手指摩挲上腕间佛珠,“所以爷爷的意思是?”
“解除婚约,给许丫头一笔五百万的赔偿。”
闻言,一股遭到极致羞辱的感觉猛然窜上心头,许梨攥紧了掌心!
她知道,为她婚后着想是假,将周淮安心有所属的事,在这个节点搬出来更是其心昭昭。
许家落魄,又出了那样的事,才是促使老爷子做出此决定的最重要诱因!
许家,已经成了弃子。
宴客厅安静两秒。
许梨张了张嘴,正待说什么。
突然!一道苍老纤细的声音从前厅传来:
“我看谁敢提解除婚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