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后颜白拥有了一个月的假期。
这是颜白觉得最舒坦的事情。
有钱拿,不用点卯,可以住在仙游。
不用每天天还没亮就在皇城门口等着去当值了。
少府监开始按照以前的流程,把分拣好的货物分批次投放到东市和西市里面。
长安一下子就出现了招工潮。
从高句丽得到的货物都很好,但却过于的粗鄙。
它们粗糙的手工业并未完全让一件物品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而且,它们的审美和如今大唐的审美有很大的区别。
要求甚高的大唐掌柜准备让这批货物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各掌柜需要找人,把这些东西拆掉进行再度的重造。
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摇身一变之后就会变成更有用的东西。
因为第一批放出来的多是皮质布匹等一些民生物资。
大唐妇人成了香饽饽,牙郎挨家挨户跑。
他们拿了各商家的钱,他们就要替各商家跑腿去找人。
颜善统计过,少府监第一次放出的战获物资大约增加了二千个工作岗位。
平均下来每位做工的妇人最后大约能赚一百多铜板。
颜善在去了一趟户部,下午回到衙门之后,东西两市的粮仓开始放粮。
这么做是为了保证粮食价格不变。
防止大户趁机提高粮食的价格。
只要百姓赚的钱能买到和以前一样价格的粮食,那就是赚到了钱。
若不然好不容易赚到一点钱,等于白忙活。
因为,大唐的百姓手里只要一有钱他们就会买粮食囤起来。
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蹲在谷仓旁边,一边笑,一边吃。
大家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害怕苦日子再来。
哪怕现在大唐威慑四海,但大唐百姓骨子里的危机感依旧没变。
他们固执的认为,家里有粮,比手里有钱会让人更踏实。
颜白回到了仙游。
直到今日,他才有机会把卑沙城的事情一点点的告诉伽罗。
屋子里面就四个人,颜白,伽罗,图兰朵,还有胡氏。
伽罗比颜白想的要坚强很多。
幼年时她跟着胡风从西域来大唐,这一路见到了太多生死离别。
对于生死她已经看得很透彻。
她认为,人都是要死的。
早死和晚死的区别都一样,这都是上天早已经安排好的,谁也逃脱不了。
可颜白从她不断颤抖的手看出,伽罗她其实还是在强忍着。
胡氏听闻后忍不住哭出声来。
在短暂的释放完心中悲苦之后,擦干眼泪的胡氏抱着坛子起身就要告辞。
胡风是自己的男人,是大唐人。
西域的习俗不适合他,也不该如此就结束。
她要以大唐的丧礼来送胡风最后一程,她要为这个一心为他好的男人守孝。
起身告辞后她就走了,一边走,一边小声的给自己鼓舞打气。
“我还有儿子,对,我还有儿子……”
越走越快,腰也越来越直。
在离去的那一刻,颜白从这个妇人身上看到了一抹别样的光彩。
胡风的离去并未击垮她。
反而让这个妇人变得更加的坚强。
颜白也适时的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伽罗他们姐妹二人。
才走到院子里,颜白就听到了两人的痛哭声。
封赏下来了,礼部以大规格的礼仪宣布了旨意。
颜白从四品的官职未动,以军功实封二品郡公。
封地里面的百姓带着自家礼物前来恭贺,不管什么礼物颜白都笑着接纳。
然后认认真真的给予回礼。
回礼的礼物是许巷抓紧准备的。
一尺见方的手帕,手里包裹着些许的银钱。
银钱够给家里的孩子扯一身衣衫。
手帕则是可以当作毛巾来使用。
颜白请礼部的官员在书院吃了一顿便饭。
通过简单的闲聊得知,薛仁贵这次是最得皇帝心思的一个人。
直接封为右领军中郎将,镇守宫城玄武门。
右领军中郎将一官职源于先秦,属于禁卫。
汉朝时期地方割据势力广泛,变成了武官专属的职位。
比较著名的有建威中郎将周瑜,军师中郎将诸葛亮等。
虽然是一个中郎将,但地位高于杂号将军。
在大唐立国以后,中郎将又恢复成了禁卫统领。
正四品下的高级武职,仅次于正三品的大将军和从三品的将军。
在大唐如果不打仗,将军就是摆设。
中郎将才是十二卫说话最有力量的人,手底下有人,手中有实权。
薛仁贵直接镇守玄武门。
玄武门是什么地方,可见皇帝是多么的喜欢薛仁贵。
程怀默,尉迟宝琳颜白懒得去问,这两位封赏什么都没意思。
将来要继承国公之位的,再怎么封赏也不能大于国公。
难不成还能封王啊。
李景仁的安排颜白问了一嘴,他成了太子身边的左庶子。
如果李承乾当上皇帝,李景仁的官职不变的话。
左庶子就会自动的成为门下省的长官侍中。
太子身边的官职以及岗位可以说是三省六部的缩小版。
如今李二不管的事情都交给了李承乾。
都是这套班子在协助李承乾。
正式的消息传来裴茹也放下了心,也不嫌热,穿着她那一身诰命衣裳带着几个孩子去看新划分进来的百姓去了。
裴茹她是真开心,若是按照她的性子,平日都是使唤颜韵去巡视封地的。
大人物的喜事需要绷着。
太开心了不好,太开心了容易被人说招摇不谦虚。
不开心也不好。
不开心人家又会说什么心有不满。
小人物则没有这么多忌讳了,怎么开心怎么来。
哪怕朝廷已经给了一个月的假期,但孙书墨还是坚持不休息,说什么也要去兵部点卯。
穿着崭新的官服,意气风发。
自从成了七品官,策勋二转的云骑尉后孙书墨觉得自己瞬间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兵部里面转一圈,赚足了赞美和同僚羡慕的眼神。
谁敢想,这孙书墨不但活着回来了,还从一末流的小官成了正七品。
官位,武勋都有了。
京官正七品屁都不是一个,但要外放最起码也是一方的县令。
不说别的,在一个上等县当个二把手也是可以的。
“今晚散衙后诸位赏脸啊,都去平康坊,姑娘的钱我花不起,但听个曲我还是舍得的,颜侍郎存有好酒,大家有口福了!”
众人笑着打趣,一时间显得热闹非凡。
江夏王王府内,小七看着李景仁大腿上那难看的伤疤流了一通眼泪。
擦完眼泪之后就拉着李景仁去了东市,疯狂的买买买......
二囡喜得贵子,小叔高升一步,这些都是要去看看的。
李景仁也是这么想的,书院的先生也要去拜会,不然说不过去。
两人在东市买了十多车的礼物,然后朝着仙游而去。
薛仁贵闭门谢客了,拉着银环也去了仙游。
家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客人一波接着一波,请帖一张接着一张。
问题是这些人薛仁贵还都不认识。
他初登高位,又手握兵权,知道越是这个时刻越要谨慎细微。
关门谢客,打着拜会先生的名义直接离开了长安。
李象在今日也难得的开心。
受罚的日子结束,他又从王府里面溜了出来。
一个人骑着一匹马,打着看望姑姑的旗号,直接去了莱国公府。
杜荷正光着膀子在饮酒。
“受罚结束了?”
“结束了!”
“跪了几天?”
“从班师回朝那日的晚上一直到今日!”
“晚宴那晚我没看到你!”
李象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也是在那一日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做了那么多年的美梦,到头来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太孙李厥执杯,太子敬酒,皇帝坐在高处俯视众人。
这一代,下一代,下下一代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可自己连进入宴会的资格都没有,自己活成了笑话。
“我还在受罚……”
杜荷笑了笑:“找个事情做吧!”
“回封地?然后不停的生孩子,得一个贤王的称谓?”
“去武侯卫吧!”
“能行么?这可是重要的位置!”
“你开口就能行,去求皇耶耶,一定能行!”
“为什么?”
杜荷双手握拳,不由得想起了颜白说的那句你配么,他咬着牙,低声道:
“男人得有权,有权才有力,有权了才不会让人看不起你!!”